第四十五章 紅日
清張村的廣場中央,,火塘中的烈焰兀自熊熊燃燒,。
剛才中年男子的一番話,,說的場中坐著的三人一時無言,,其中蘊(yùn)含的森森魔性,,讓他們不寒而栗,。
過了半晌,,衛(wèi)承靖艱難地張了張嘴,她嗓音已相當(dāng)嘶啞,,應(yīng)該是傷情惡化所致:“尊駕……要用人祭邪術(shù)……”
“衛(wèi)姑娘此言差矣,。”
說著,,男子從腰上取出一塊淺灰色方形石牌,。此牌長約一拃,寬約二寸,,上面四方刻有龜龍鳳虎,,中間是半個圓圈。
“術(shù)豈有正邪之分,?你覺得這是邪術(shù),,我倒覺得是仙術(shù)。但有一事你說的不差,,今夜確是要助這一村的兄弟姐妹回歸大明尊的懷抱,。”
“這是,!”
衛(wèi)承靖看清了他取出的那塊石牌,,登時秀目圓睜,,猛地一下挺直了腰背,卻又像是牽動了體內(nèi)的傷處,,整個人都痛的躬了起來,。
她緩了緩,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但還是勉強(qiáng)問道:“原來上葉山莊是你們……”
男子晃了晃手中的石牌,,王鉞也同樣認(rèn)得此物,正是他們在上葉山莊葉修武房中中發(fā)現(xiàn)的那塊法符,。
只是如今這法符之上的半個圓圈里,,竟不再是空的,而是多了一些亮白色的液體,,就像是一汪月光被盛在碗里,。并且此時月光漾漾,已隱隱到了碗的邊沿上,,似乎馬上就要灑出來,。
“看來衛(wèi)姑娘的小故事符沒白用,還真查到了些東西,?!?p> 中年男子語氣中帶了三分贊賞,“如此英才,,何不留著有用之軀,?”他指了指王鉞:“還有你這小子,身手反應(yīng)都還不錯,,二位一并入我圣教可好,?”
王鉞聽了他的話,心中抱著最后一絲幻想問道:“仙師,,若我答應(yīng)入圣教,,可放過這一村老小么?他們都是我的……是我的親人,?!?p> “一者,我不是什么仙師,?!蹦侵心昴凶勇犃耍剖沁z憾地?fù)u了搖頭:“其二,,我只答應(yīng)留你一命,,別的,可就不成了?!?p> 但他似乎來了興致,,像張開懷抱般伸出雙臂:“小兄弟,你又何必拘泥于生死,!千余年前,,五問道人曾問‘何處來,何處去’者,,吾輩今日已有了答案,!”
他抬頭向天上看去,聲音里多了絲狂熱的意味,。
“世間眾生,,皆自高天上大明尊皇帝寶座下的無量光處而來,自然也要回那無量光處去,。自來處來,回來處去,,正如回到故土,,多是一件美事,又有何悲苦呢,?”
“瘋子……”
“放屁,。”
衛(wèi)承靖與王鉞幾乎同時對中年男子的話做出了回答,,他倆詫異的對視一眼,,竟又相視而笑。
此刻,,二人皆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只是懊悔救不得這一村老小的性命。
“勝使,,何必與他們聒噪,!”
中年正欲張嘴反駁,卻聽身后有一男子聲音自火塘之中傳來,,“該死的術(shù)賊,,管他們作甚!一并燒了便是,!”
王鉞循聲望去,,卻沒在聲音來的方向發(fā)現(xiàn)有人的身影。他暗覺不對,,不顧火光晃眼,,運(yùn)目朝火塘里細(xì)看,終于在隱約之間,,模糊看出火光中有道微弱的影子,,竟是個人,!
那人此時正盤腿坐在火塘之上,卻他不知用了什么術(shù)法,,仿佛與其中的烈火融為一體,,絲毫不見受傷。
那中年聽卻了苦笑聲,,開口答道:“無名火,,你該收收你的脾氣……”
原來他叫‘無名火’,王鉞心想,。但他見那中年話說了一半,,卻突然猛地將頭抬起,直勾勾地望向東邊天空,,便也下意識地回頭去看,。
這一回頭,幾乎讓王鉞懷疑自己仍在夢中,。
東邊是益都縣的方向,。
此時已接近午夜,又加之空中密布著陰云,,正當(dāng)是一日之中最為寂靜黑暗的時刻,。可此時的東方天空之上,,卻正緩緩升起一輪紅日,,照的半邊天都亮了起來!
那紅日自地上慢慢升起,其煌煌大勢似無可撼動,上面更放射出萬千火線,,幾乎布滿了半個天空,仿佛要將天上的烏云都給燒穿,。
突的,紅日上散射出的萬千火線之中,,竟有幾根像是出了問題,。那幾根火線不再似方才那般呈放射狀筆直射出,而是變得飄飄忽忽,,顫顫悠悠,,一個個在空中舞動起來。
那些火線舞了一會兒,,漸漸地纏在了一起,,又越纏越多,越纏越粗!只不到半刻的功夫,,竟在紅日表面拉出了一個火焰的龍卷來,。
那龍卷頭上尖尖,不知去往何處,。但它每大上一分,,紅日便愈小了一籌,一來二去之下,,那原本仿佛真正太陽的紅日便小的像一個月亮,,上面散耀的紅光也愈發(fā)飄忽,似是再堅(jiān)持不了多久,,就要消散在空中,。
自王鉞見那中年男子起,雖看不清他的面貌,,但其聲音始終不疾不徐,,像是個萬事都不慌的人??扇缃袼粗爝吥禽喼饾u暗淡的紅日,,卻將緊緊握起了雙拳,連帶著上半身都在微微發(fā)抖,,明顯是焦急萬分。
中年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右手作拈花狀放在胸前,,聲音不喜不悲地向火塘中那個男子說道:“無名火,再會了,。下回再見,,應(yīng)是在我們的家鄉(xiāng)了?!?p> ‘無名火’顯然也看到了東邊天上的異像,,回道:“勝使……還請您保重!愿你也能早日擺脫塵世,,回歸家鄉(xiāng),。”
被稱為“勝使”的中年男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轉(zhuǎn)身看向王鉞與衛(wèi)承靖,,聲音中已沒了耐心:“既然二位不肯入我圣教,便煩請長眠于此處吧,?!?p> 說完,他將手中的那塊法符向后一丟,扔進(jìn)了火中,。
那法符悠悠然飄入火塘,,竟也不落地,反而飄在‘無名火’的胸前,,載浮載沉,,似是有靈性一般。
法符一沾到火,,火塘中的火焰便像被澆了一桶沸油,,竟猛地向空中噴發(fā)而出!
那火升至空中約有三丈,,又像有了靈性,,在空中自行向廣場四周擴(kuò)散。只不到半盞茶的功夫,,竟如同一只火焰做的碗倒扣于廣場上,,將所有人都罩在其中了。
“勝使”見術(shù)法已成,,又以他那奇異姿態(tài)向‘無名火’行了一禮,。他不再說話,而是將另一只手也作拈花狀放至胸前,,接著身上便“呼”地一聲升騰起一陣蒼藍(lán)火焰,。待火光消失后,人也不見了,。
“這就走了,?”王鉞心中念頭急轉(zhuǎn),哪還有功夫管什么天邊的異象,。只見他快步奔至火塘旁,,意圖阻止“無名火”施術(shù)。
但真到此處時才明白這個術(shù)法的威力之大——那‘無名火’身上噴涌的烈焰,,早已將他身周一丈之地化為了炙熱地獄,。如此火場,別說他只是一個肉體凡胎,,便是精鋼做的,,也一樣沖不過去。
既然此路不通,,王鉞只能另想它法,。
他環(huán)顧左右,此時的廣場之上,,唯三的“術(shù)使”之中,,管軼與煜翁都伏倒在地,,不像還有一戰(zhàn)之力的樣子。只有衛(wèi)承靖還坐在原地,,成為了此間唯一的希望,。
此間情勢之危已由不得王鉞多想,他連忙趕到衛(wèi)承靖身邊,,急聲問道:“衛(wèi)仙師,!你傷有多重?可還能動嗎,?”
衛(wèi)承靖見他過來,,雖身負(fù)重傷,但也不失禮數(shù),。她嘴上勉強(qiáng)擠出一個笑容,,但卻對著王鉞搖了搖頭:“小兄弟,我右臂與左腿的骨頭似是折了,,肋骨應(yīng)該也斷了幾條……”
王鉞方才見她鎮(zhèn)定自若,,想著或許傷的沒那么重。但此時聽衛(wèi)承靖一說,,才知原來她竟是一直忍著如此嚴(yán)重的傷痛,,心中不由驚嘆她的氣度。也同時明白了為何以其高深的修為,,竟連縛住雙手雙腿的普通麻繩也掙不脫,。
想到此處,他忙上前將衛(wèi)承靖手上,、腳上的繩索解了,,又卷起她右臂袍袖,查看起她的傷情來,。
衛(wèi)承靖胳膊本是白凈修長,但此時前臂卻彎出了一個詭異的弧度,,斷處已腫的發(fā)紫,。好在王鉞觸診之下,卻發(fā)現(xiàn)她的的胳膊只是骨折,,并沒有開放性外傷,。這種程度的骨折若是接的及時,應(yīng)是不會有什么大礙,,不由得心中暗道僥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