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缺兒有些難以相信,,自己不留情面刺出的一劍,,居然會被人這樣輕易的躲開。
以至于他向來波瀾不驚的神色,,都出現(xiàn)了松動,。
那如同刀削出來的嘴唇微張著,,就連瞳孔都下意識地收縮了幾分,。
他很清楚,,剛才踢在他胸前的,如果不是腳而是刀的話,,那他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是一個死人了,。
自他的劍法突破到第七重以來,他還從未遇到過,像這樣令他感覺自己全無勝算的處境,。
要說他雖然沒怎么闖蕩過江湖,,但是他交手過的高手其實也不少,。
這其中,,還有幾個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大俠。
不過他們,,卻都因為與他的師父有怨,,前來尋仇,所以被他斬殺了,。
可不管是那些個高手,,還是他的師父,都不能給寧缺兒這般的感覺,。
這種,,幾乎沒有破綻的感覺。
細細地回想起來,,方才的那一腳,,就算是他早有準(zhǔn)備也躲不開。
方才的那一劍,,就算是他蓄勢再發(fā)也刺不中,。
那個人究竟是怎么躲開我的劍的?
腦海里各種紛亂的念頭一一掠過,,但寧缺兒卻根本抓不住半點的頭緒,。
只覺得剛剛的那一瞬間著實詭異,自己只是眼前一花,,勝負便已有了分曉,。
半息之后,寧缺兒終于定下心神地抬起了頭,,他的性子冷,,所以總是能夠很快的分析出局勢。
來人應(yīng)當(dāng)沒有敵意,。
這是他在轉(zhuǎn)念之間便得出來的結(jié)論,。
佐證的原因有很多,倒是無需一一訴說,。
總之,,且靜觀其變就好。
心下這么想著,,寧缺兒也終于看清了身前之人的樣貌,。
只見那副邋遢的模樣,蓋是原先在饅頭鋪前碰見的那個女乞丐。
“閣下說笑了,?!鄙陨哉砹艘幌滦木w,寧缺兒不卑不亢地收劍行了個禮,。
“我方才的那一劍根本就沒有要刺下去的打算,,你應(yīng)當(dāng)也看得出來,只是想嚇唬一下宵小罷了,?!?p> “嗯哼?!辈豢芍梅竦貞?yīng)了一聲,,王戊解下了自己腰間的酒葫蘆,仰頭喝了一口地說道,。
“所以我也沒有出重手不是嗎,?”
再次看了一眼自己胸口上的腳印,寧缺兒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語氣不冷不熱地答道,。
“是,小子寧缺兒,,多謝閣下手下留情,。”
雖然對面的女乞丐看著還沒他的年紀大,,但是誰讓別人的拳頭硬呢,。
寧缺兒之后尚有事要辦,心里自然不想節(jié)外生枝,。
不過是一些表面功夫而已,,且先退一步,沒必要與這人多做糾纏,。
另外,,這件衣服該是也不能要了。
不動聲色地如此想著,,寧缺兒低頭等著王戊的回應(yīng),。
誰知對方卻突然沒了反應(yīng),直到幾個呼吸過后,,那個懶散的女聲才再一次地響起,。
“你說,你叫寧缺兒,?”
“是,?!本従彽攸c了點頭,寧缺兒直起了身來,,卻發(fā)現(xiàn)女乞丐的表情不知為何變得有些怪異,。
但他還是接著說道:“小子生辰不詳,命數(shù)有缺,,只知道自己姓寧,,所以便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做寧缺兒,?!?p> “是嗎,?”王戊收起了自己的酒葫蘆,,用一根手指轉(zhuǎn)了轉(zhuǎn)臉側(cè)的一縷頭發(fā),也不知道在想著些什么,。
“那你,,可否把你腰間的短刀拿來給我看一下?!?p> 仿佛是有了些許判斷,,王戊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寧缺兒的身上,努了努嘴唇,,要起了他的短刀,。
“這……”然而這一次,寧缺兒卻遲疑了,。
他沉吟了半響,,才皺著眉頭拒絕道。
“抱歉閣下,,這是我的一位故人贈與我的信物,,小子對其不敢有失,乃至日夜帶在身側(cè),,多年來都不曾放下,。此般,卻是同樣不能給你,。你若是想要強取,,那我也只能頑抗到底了?!?p> 寧缺兒雖然生得一張俊美溫良的臉,,但是心卻很冷,這其中既有他本人天生的原因,,也有他師父培養(yǎng)的結(jié)果,。
但即便是再冷的心,,那也是肉長的。
而只要是肉長的,,那就有柔弱之處,。
顯而易見的是,寧缺兒的弱點,,就是他腰間的那柄短刀,。
他對其看得異常重要,十一年來,,除了自己之外從未讓任何的人碰過,。
所以眼下,哪怕知道對方應(yīng)當(dāng)不會貪圖他這把破舊的小刀,,他也依舊不敢冒任何的風(fēng)險,。
因為就算是半點的差池,那也是他不能容忍的,。
眼前這人的步法很厲害,,但卻沒帶兵器,想來練的應(yīng)該是拳腳功夫,。
我切磋較量是不如她,,但尚有底力未用,真要生死相搏,,結(jié)果猶未可知,。
而且若是我真不能敵,亦可以用輕功遁走,,憑我的內(nèi)力,,她應(yīng)該追不上我。
轉(zhuǎn)眼之間,,寧缺兒就已經(jīng)分析起了自己與王戊交手的勝算,,又或者是全身而退的可能。
別的不說,,至少在內(nèi)力的深淺上,,他自認于整個江湖之中,也沒有幾個人會是他的敵手,。
這是他根據(jù)他師父,,這些年里培養(yǎng)的勢力所收集的情報,對比分析出來的結(jié)果,。
他的武功,,至少遠超江湖上的一流好手,而內(nèi)力呢,,更是連那些名門大派的掌門長老也不能比擬,。
大不了就邊打邊退,,耗也能耗得其不敢再追。
凝神做出了決定,,寧缺兒的手掌暗暗地搭上了長劍的劍柄,。
然而下一刻,他卻聽到了一陣爽朗的笑聲,。
“哈哈,,不能給是吧,行,,那就讓我來說說好了,。其一,你這小子的屁股上是不是有一顆黑痣???”
“閣下,你……”
一時間,,寧缺兒竟感覺自己完全跟不上對方的思路,。
更叫他驚疑不定的是,,他的左腰下面,,確實有一顆天生的黑痣。
不過她是怎么知道的,,不對,,這件事,似乎還真有一個人知道……
甚至當(dāng)時,,他有胎記的事情都是對方告訴他的,。
在一次上藥的時候。
莫非……
這么想著,,寧缺兒握著劍的手猛地抖了一下,,看著王戊的眼睛,也略微睜大了一些,。
“其二,,你小時候是不是最怕苦了,每次吃藥都要別人哄著才能喝,?”
面前的女乞丐調(diào)笑著又來了一句,,語氣之中像是還帶著些許緬懷。
到此為止,,寧缺兒當(dāng)是已經(jīng)完全地確認了對方的身份,。
然而王戊卻仍舊沒有要停下來意思。
“其三,,你除了怕苦之外還怕蛇,,就算是見著藥店里的蛇干,,都會被嚇得走路順拐對不對?!?p> “行,,行了,我,,你,,你別說了……”
被無數(shù)思緒沖亂了頭腦的寧缺兒捂著額頭,同時強裝鎮(zhèn)定地抬起了一只手來,,想要阻止王戊,,卻已經(jīng)錯過了時機。
“其四……”
“都說了別說了,!”
終于,,因為悲喜交加而不知道該怎么面對的公子哥紅著張臉,飛身撲向了乞丐,,伸手就要捂住她的嘴巴,。
可惜他哪抓得住對方,隨著人影一晃,,乞丐就出現(xiàn)在了他的身后,,繼續(xù)捧腹道。
“其四,,原來我的刀一直都被你帶在身上啊,,日夜不敢離身,這也太夸張了吧,,哈哈哈哈,。”
“王戊,!”
小巷子里傳來了一聲羞于做人的大吼,。
寧缺兒從出生至今,許是就沒有這么慌亂過,。
不得不承認的是,,大多數(shù)的時候,人與人之間的重逢,,或許并不會猶如想象之中的那么美好,。
但是所幸,它也總能夠帶著一分沒法與旁人說明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