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這樣,,互相依偎在一起,,靜靜的坐著,。雖然各自的心里都漾滿了波瀾,,但是真到了重逢的時候,,卻什么都講不出來,。
「少?!雇蝗?,薇爾莉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偏過頭問道,。
「怎么了?」
「家人……少校的家人……少校還沒有去見吧……」
「我……不想回去,?!?p> 「唉?」薇爾莉特驚訝地叫了出來,。因為她敏銳地捕捉到,,他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疲倦,
「可是少校的母親也好,,迪特福利特上校也好……都很希望你還活著啊……」
「他們想是他們的事,,可是我不想……」少校撿起一塊火漆,,拿在手里盤著,
「我回去的話,,等于是自投羅網(wǎng)……」
「難道說,,少校的家里面有什么人傷害過您嗎?」
「不是……這些事很復雜,,不是你能想明白的……不,,是大部分人都想不明白……我很想見到他們……但是……我不想……我不想因為這個再失去你,失去我珍惜的一切……」
「我不懂,,少?!也欢瓰槭裁矗傩2幌胍姷阶约旱挠H人……」薇爾莉特也有些著急了,,
「少校的母親,,每次我去拜訪她的時候,她總讓我講有關少校的故事……每次,,她都是聽著聽著就開始默默流淚……最后卻總是笑著勸我忘了你……他們以為你已經(jīng)死了……但是……他們誰也不敢相信你真的死了……」
「夠了,!薇爾莉特……你別說了……我想回去……但是……我害怕……我害怕他們再把我當做工具……」
想去安撫他的手懸在了半空中,薇爾莉特震驚了,。她沒有想到,,少校這個如此溫柔的人,竟然也是什么地方的,、工具一般的存在,。她不理解。但是她也明白,,在這個時候,,只有少校的家人,才能真正的讓他跨過這道坎,。
「那么……少校,,我能把您還活著的消息,告訴他們么……」她猶豫著,,小聲問道,。
可以看出,基爾伯特的心里正在激烈的掙扎,。但是良久,,他還是輕輕搖了搖頭,仿佛是在否定自己一般,,解脫似的閉上了眼睛——
「行吧……」
萊頓港的軍部碼頭上,,微風習習,陽光普照。海鷗立在纜樁上,,望著碧波蕩漾的海平面,,張張嘴,又猛地一忽扇翅膀,,朝著遠方飛走了,。在不遠處的陸地上,一座歐式的白色大理石建筑靜靜地佇立在那里,,卻平白無故的顯露出一絲威嚴和高貴,。
迪特福利特上校身著一套潔白的海軍軍服,正坐在自己的辦公桌上,,轉著手頭的自來水筆,,盯著眼前的文件發(fā)呆。最近,,他總是感覺到一種說不出來的浮躁。戰(zhàn)爭結束以后,,陸軍和海軍的整編工作都在有序的進行著,,但是如果在海外出現(xiàn)了什么問題的話,軍方高層卻總是把活扔到他的頭上,。如果這是海軍本身的委托則罷了,,可是就連陸軍也會胡攪蠻纏地找到他的門上來。
每到這個時候,,他就總能用一句話來惡心對面那些虛情假意的軍官們:
「真是的,,弟弟不在,就要找哥哥當炮灰么……」
可是這些破事,,到頭來也還是得著手去辦,,而且還又是那么令人頭疼。他揉了揉因為長時間思考而略略發(fā)脹的太陽穴,,煩躁地將筆甩在了桌板上,。
「咚咚咚」
「進」
等他看清進來的人的時候,他暗自吃了一驚,。
「你怎么進來的,?記得上次你來的時候,還是聽說基爾死了以后吧,。哪陣風把你吹來了,?武器小姐?」
「這次他們沒敢攔我,,我就這么進來了,。我想告訴您,少校他還活著?!?p> 「這群家伙,,連攔人盤問都不……你說什么?」
當?shù)咸馗@芈牭剿暮蟀刖湓挄r,,他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要么就是薇爾莉特已經(jīng)徹底瘋了。
「基爾伯特·布甘比利亞少校還活著,。他在哪里我暫時不方便告訴您,,但是我已經(jīng)找到他了?!?p> 海軍上校蹭的一下從座位上彈了起來:
「你不是在消遣我吧,?真的嗎?我弟弟他真的還活著,?」
「嗯,。」
「快,!他在哪兒,?我要去見他!勤務兵,!快TMD叫一輛車,!馬上!」迪特福利特連軍帽都沒來得及戴,,抓起上衣外套就想往門外沖,,卻被薇爾莉特攔了下來。
「少校他……不想讓你去見他……」
「為什么,?」男人的長發(fā)因為慣性甩到了臉上,。
「起初,我也很難理解……但是他說,,他怕你們再把他變成工具……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上校您明白么,?」
迪特福利特的嘴角顫抖了一下。他沉默著,,收回了自己的腳步,。
「基爾……你終于想明白了……是因為她,你才終于開竅的嗎……」
他自言自語著,,轉過身,,又坐回了椅子上。眉頭因為沉思再次變得緊皺,,他的手指煩躁地敲著桌子,,嘴角抽搐著,,眼睛卻一眨不眨地凝視著前方。
良久,,他抬起頭,,對薇爾莉特說道:
「你今天要去見他嗎?」
在得到肯定的答復后,,他抓起筆,,拈過一張信紙,認真地寫了幾行字,,然后疊了起來,;又拈過一張,寫幾行字,,疊了起來,;再拈過一張,寫了幾個字,,然后疊起來,。他把三張紙在桌子上磕得整齊,沖薇爾莉特晃了晃:
「把這三張紙,,分三個信封裝起來,,認真裝,都寫上我的名字,,你不準看,下午交給他,,明白嗎,?」
「是,上校先生,。只是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我是他哥,用不著你操心,?!?p> 薇爾莉特有數(shù)了。她早就看出上校是個傲嬌,,但是在這種事上做出這樣的表現(xiàn),,就一定說明他對少校的問題有了解決方案。
下午一點的鐘聲剛剛響過,,基爾伯特的內心就開始不安起來,。他一遍遍地捋著自己白色的短發(fā),在辦公室里來回踱著步子,。他和薇爾莉特約好今天下午兩點見面的,。但是從一點就開始緊張的話,未免也有些太早了。在自己這三十年的生活經(jīng)歷上,,他從來沒有這么在意過別人的到來,。甚至,因為自己之前在外人面前那種,,像缺根筋一樣的直男交流策略,,他還被稱為「女性的絕緣體」。
人一旦戀愛的話,,就會變得愚蠢啊……他自嘲的想著,,苦笑著搖了搖頭。
當指針指向一點五十九的時候,,門被敲響了,。他壓制住自己激動的心,擰開了那扇他只恨寧靜了太久的門,。
果然是她,,自己的小天使,薇爾莉特,。
「薇,,今天你早了一分鐘啊……」他側過身,把少女讓進屋內,,又全然不顧樓道內下屬吃瓜的目光,,關上了門。
「因為等得實在有些著急,,我就早點來了……少校,,昨天我跟迪特福利特上校說了您還活著的事,他想見您,,就被我攔下來了,,您的位置我也沒透露出去。然后,,他就動筆給少校寫了三封信……」
薇爾莉特從包里掏出那被她精心封好的三封小信,,交給了基爾伯特。
他抬起頭,,用充滿疑惑的眼神望向她——
「少校放心,,來的路上我已經(jīng)看過了,絕對沒有跟蹤的人,?!?p> 「不是這個,要知道,,這家伙可是從來不寫信的,?!?p> 「上校說,讓您按照順序,,一封一封地看,。」
基爾伯特半信半疑地打開了信封,。當他看到第一封信里的內容時,,他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基爾:
你這個臭小子,,先見她也不先見我,。告訴你,老子可是想死你這個臭弟弟了,。然后你竟然還說,,不想來見老子……作為布甘比利亞家族的繼承人,父親遺志的傳承者,,現(xiàn)在終于心回意轉,,跟他哥哥一樣變得逃避起來了么。躲起來,,躲到一個不為人知的小地方,,然后誰也不見?戰(zhàn)爭終于讓你知道了不自由的痛苦了么,?小少爺,?
你現(xiàn)在別急著質問薇爾莉特為什么把你的情況全告訴了我,你先看老子的下一封信,。
你大哥
迪特福利特
基爾伯特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不愧是自己親哥哥,這么多年過去了,,自己的那點小心思,對方還是輕易就揣摩的一清二楚,。
他想了想,,還是拆開了第二封信。
基爾:
老子很生氣,。你作為一個布甘比利亞家族的人,,竟然當了逃兵!你騙全世界說你死了,,隱姓埋名,,對著外人假慈悲,說什么救贖……你就不看看你身邊的人難受成什么樣子,?母親還能哭動的時候,,天天以淚洗面,,現(xiàn)在積念成疾,已經(jīng)幾乎神志不清,,記憶混亂,;薇爾莉特思念來聽不到你的消息就急的和神經(jīng)病一樣,回憶到你和她的過往就哭得昏天黑地,;還有我這個和你一起長大的哥哥,!老子現(xiàn)在就想把你裝進麻袋,想當年我扔薇爾莉特一樣把你扔到母親面前,,告訴她你還活著,,只是一直躲著我們!
你以為你躲起來了,,就沒有人能讓你難受了,。但是我估計,事實也不是這樣的吧,?講道理,,我現(xiàn)在恨你比恨薇爾莉特厲害得多!你自己一邊傷害著關心你的人,,一邊朝著自己不愿放手的內心狠狠捅刀子,,還自我欺騙說這是最好的,這是為了所有人好……你賤不賤那,?不過,,你的顧慮我都理解,我都有過,,但是我比你聰明,,我一不沾女色,二不自我洗腦,,看明白的事就當事實接受了,,這也是為什么我活的比你自在的原因,臭弟弟,。
你大哥
迪特福利特
真是親兄弟,,句句誅心啊……基爾伯特這樣想著,心中五味雜陳,。他打開了第三封信,,信很短,完全沒有格式,,甚至字跡都有些潦草,。
家族的一切已經(jīng)由我擔下了,臭小子,。你自由了,,想干什么就去干吧,,想愛誰就去愛吧。但是作為家人,,我們都希望能在有生之年,,見到你回來。
基爾伯特愣住了,。孤零零的左手捏著飄忽的信紙,,就這樣久久呆立在那里。淚水,,連成了線,,懸了下來。
是時候,,該回去了,。
我已經(jīng),沒有什么好擔心的了,。
愛,,是不能放手的啊……
我好傻啊……
窗戶被一陣風猛地吹開了。氣流盤旋著攀上了他的手,,也卷上了他的桌子,。三封信掙脫了束縛,一下子飄了起來,,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一般,。信紙飛舞著,抖動著,,像蝴蝶揮舞著翅膀一樣,,從開著的窗子起飛了。它們飛過樓下郁郁蔥蔥的樹,,劃過欣欣向榮的草,,穿過吱呀作響的柴門,駕著風的方向,,奔向了自由,。
他自由了。
良久,,他轉過被淚水打濕的臉龐,牽起薇爾莉特冰冷但是溫暖的手,,飛向了門口,。白色的發(fā)絲和金色的發(fā)絲交相輝映,他看向她,,帶著淚痕的臉上泛起一絲笑容:
『走,,咱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