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鬼魅
即便是經歷了重生這樣近乎怪力亂神之事,,元楚依然不信城主府真有鬼魅橫行,,恰如阿顏當時與她所說的那樣——
魑魅魍魎,,賊喊捉賊,。
青天白日,,城主府怎會突然鬧鬼,?事出反常必有妖,,而她聽了馬守道與那道袍之人的對話,,亦覺得疑點重重,。
他們雖的確在討論些鬼怪之事,,卻更像是隱語。要知道,,倘若真如馬守道所言,,那妖魔有危及生命的可能,他怎會將選人之事安排去后日,?且聽這“大師”的話,,他們似乎并不想放什么真有些能力的人進去,,甚至可以說,只是走個過場,,一個掩人耳目的過場一般,。
元楚斂眉,低頭見廂房內已熄了燈,,心知馬守道約是就寢,,留于此處也探聽不到更多消息了,便蓋好片瓦,,欲帶著阿顏離開,。
然而阿顏任其拉著自己的手,卻是微微搖了搖頭,。
她朱唇輕動,,做著口型:“與我來?!彪m未出聲,,元楚亦明白了她的意思,遂點了點頭,,算是應允,。
阿顏似乎已提前摸透了城主府的布局,很快便帶著元楚躍入了一方小院中,。
一路行來,,愈加寂靜,因著這小院處于僻遠之處,,周遭又無甚廂房,,而阿顏又執(zhí)意要來此走一遭,想來是什么要地,。
元楚打量著這一進小院,,四下并未燃燈,隱隱可見徑邊落葉,,想是被風卷散的,,無人打掃。阿顏偏頭,,對她道:“我曾來過城主府,。”
元楚并不意外,,因著阿顏攜著她一路暢通無阻,,并未繞路,而她亦未感受到周圍有何旁人氣息,,便任由阿顏開口,。
見元楚未回應,,阿顏笑了笑,知她已是料到,,遂接著說:“白日里,,只有此處無人過來,馬守道每每前往此地,,都多半是與戴了一灰青面具之人同往,,且都會屏退左右,不讓人跟著進此處,。”
“所以此地必然是有什么秘密,?!痹裘迹恿讼氯?,這一切都能解釋得通,。
阿顏點頭,同元楚一道往前走去,。
面前的木門上了銅鎖,,鎖上花紋泛著光澤。
元楚抬眸,,望向阿顏,,她烏黑的云髻上簪了幾支珠釵。
阿顏看著她,,頓了頓,,欣欣然伸手,摸索著,,從自己發(fā)髻中拔下一根軟銀素簪,,遞向元楚,在即將交至她手中時,,又往回抬了抬,,戲謔道:“小娘子好生狠心,要賠奴家的,?!?p> 元楚接過軟銀簪,未言語,,而是轉身環(huán)顧四周后,,于徑邊蹲了下來,折了少許草葉,。
她將草葉一股腦兒地擰起,,接著起身,,左手執(zhí)草葉,右手握銀簪,。
草葉結線,,從鎖孔而入,撞到鎖芯銅壁,,形成了彎彎曲折,,而元楚則凝神感受著草葉走向于指尖帶來的細微變化,右手對應著,,輕捏著軟銀簪,,緩緩改變著簪身形狀。
草葉至底,,銀簪定型,。
阿顏頗欣賞地看了元楚一眼。
元楚抽離草葉,,將尖簪伸進銅鎖中,,伴隨清脆的“咔”一聲,銅鎖被成功解開,,元楚扶了銅鎖一下,,以免它直接落地,造成撞擊磨損,。
元楚推門,,側身去喚阿顏,卻發(fā)現(xiàn)阿顏面色微沉,,目不轉睛地盯著屋內,。
“……阿顏?”元楚愣了一愣,,輕喚了一聲,。
那邊阿顏如夢初醒,不過須臾,,撩人的鳳眸又染上笑意,,看了一眼元楚后,抬步走進了屋中,。
元楚將草葉與已經變形的簪子都收入懷間,。為求穩(wěn)妥,結成線的草葉帶出去焚燒或丟掉才是最好,,至于軟銀簪……
她望了望阿顏的背影,。
……是該償她一支。
二人于屋內摸索,借著從門窗灑進來的點點星光,,雖不好燃燈,,然二人多年習武,也依稀能于夜間辨物,。
此處像是一間書房,,桌上散亂著一卷卷文冊書卷,兩邊陳列著一排排的木架,,望去皆是尋常書房所置之物,。
元楚的手指從木架擺放之物上一一劃過,而那邊阿顏則漫不經心地翻查著桌椅案臺,。
元楚沒有說,。
即便她隱隱發(fā)覺,阿顏此刻呼吸不似平常般輕柔隨意,,而是略略凝重了些許,。她的動作于夜色中依舊顯得放松,想是極力掩飾了的模樣,。
然而元楚什么也未多說,只是不動聲色地注意著,,阿顏那似乎在尋找什么的模樣,。
片刻,像是無果,。
元楚亦未從屋內其余地方發(fā)現(xiàn)什么可疑之處,,遂向阿顏走去。
阿顏發(fā)覺她過來,,抬頭,,嫣然一笑。
但她自己都未曾發(fā)現(xiàn),,她原本按在文冊上的手,,正漸漸攥緊。
“亦無收獲,?”
元楚開口,,清冽的聲音于深夜中響起,聞來竟也帶了一絲蠱惑之感,。
阿顏搖搖頭,,一副頗可惜的模樣,而后動了動,,離開桌臺,,邁向屋門。
元楚亦隨其后,只是在關門落鎖之時,,目光于那桌椅案臺上,,略停了停。
二人無話,,許已入了丑時,,只不知為幾刻。隱于尚濃的黑夜之中,,回了客棧,。
“阿顏,你來這城中數(shù)日,,可曾探聽到了關于城主府的什么消息,?”元楚坐于凳上,微微側身,,手臂撐在木制圓桌上,,她待阿顏關好那漏風的窗后,也不啰嗦,,單刀直入,。
阿顏回眸,元楚的身影映在她墨黑的瞳仁之中,,她款款上前,,亦歪在了桌邊,抬起左手,,輕輕托住下巴:“我曾跟蹤過馬守道,。之前在城主府書房同你提及的,戴了灰青面具的那人,,這幾日與馬守道來往甚為密切,,但我每每跟著馬守道,卻從未見此人摘下過面具,,因而我也不知他真實相貌,。”
頓了頓,,她又道:“那人似乎有些功夫在身上,,即便是我也不能靠太近,以免被發(fā)現(xiàn),。因而他二人進書房之后,,我亦聽不了什么,故一直不知,,他們進去作甚,?!?p> 元楚輕輕點點頭,抬眸對上阿顏墨黑的烏瞳,,那雙杏仁美目中平靜無波,,但若細看,亦可見其中一絲探究,,帶著微微冷意的,,探究。
“我很好奇,,阿顏,。”元楚撐著的手徐徐放下,,指尖又不自覺地輕敲起桌面,,發(fā)出“嗒、嗒”的聲響,,“你又是緣何跟蹤馬守道,?莫非你亦有何事需要查明?”
阿顏的手微不可察地一縮,,她挑挑眉,,凝視著元楚。
元楚輕輕柔柔地呼出一口氣,,停下了敲擊桌面的動作,,對著阿顏一莞爾:“我確是有事要查,但你呢,,阿顏,不要同我說,,你是途經嶺關,,而后覺得有趣,遂跟了上去,?!?p> 一室寂靜,唯有銅臺上燭火噼啪,。
她如今與阿顏同行,,共查城主府之事,有些東西就必須敞開說話,,否則她二人只會事倍功半,。
半晌,阿顏絕色面容漸漸陰翳,,她靜靜垂眸,,像在掩蓋什么情緒,不愿讓元楚察覺一般。
“阿楚,?!?p> 她鮮紅蔻丹映著火光,煞是妖冶,。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