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戲中戲中戲
“不過是以后給大人們的軍隊讓讓路……”
此言是元楚已心知的,前世里嶺關(guān)的確輕易便被破,,說句不好聽的,,只怕嶺關(guān)未曾通敵,,以如今嶺關(guān)的守備軍兵力,,便是全身心抗敵,也會須臾城破,。然而馬守道頓了一頓,,又提到了元楚所未曾料到之事。
“還有,,借著嶺關(guān)的暮河支流,,將東西送到暮河城去?!瘪R守道續(xù)道,。
什么?
元楚有些不解,。
而與此同時,,那雙按住元楚的,也微不可察地動了一動,。
元楚發(fā)覺,,卻并未瞧向那管事,而是徑直問道:“什么東西是需要打點(diǎn)官權(quán)來運(yùn)的,?怎么,,走尋常道路去暮河城,會被官兵攔下不成,?”
然馬守道卻是一笑,,繞了個彎子,并不正面回答她:“你一個將死之人哪來這么多廢話,,知道這么詳細(xì)對你有什么好處,?閻王在陰曹地府里頭給你減刑不成?”
這便是套不出來了。馬守道此時也頗有不耐,,想來定坤這條線還沒埋多久,,馬守道掌握的東西也不算多。但也算合乎情理,,馬守道不過一貪財慕勢之人,,實(shí)在沒有什么才干跟資格摻乎政變一事。
“什么時候,,怎么運(yùn)過去,?還是東西已經(jīng)在路上了?”元楚沉默片刻,,淡淡瞥了管事一眼,,恰對上這管事的眸子。
馬守道放下翹著的腿,,皺皺眉,,只覺元楚甚是不知好歹,遂提高了聲音:“不長眼的東西,,看清楚形勢,,你有什么資格問這些?”
他話音剛落,,卻怔住,。
那“少年”神色淡淡,明明心知自己即將喪命,,卻沒有一絲害怕的神情。
不對……他怎么記得,,方才這人被困時,,看上去分明是憤恨的?冷靜得如此之快不成,?
然而未待他思考明白,,他眼中從容的“少年”復(fù)又開口:“我在問你。你答,,還是不答,?”
馬守道愣了一愣,尚有些不明所以,,壓下心中浮起的隱隱不安,,又揚(yáng)高了聲音,似乎這樣便會彰顯十足的氣勢一般:“你以為自己是……”
他最后一個“誰”字還未說出口,,卻見得對面那人漸有寒意侵染墨瞳,,周遭仿佛都冷了下來。那人似乎有些不悅。
他下意識將目光投向壓住這“少年”的管事,,撞見管事神情之時,,心中不安倏然放大——那管事臉上是他并不熟悉的神色,不,,與其說神色陌生,,不如說他對上自己的眼神,恰似這“少年”一般,,滿腔冷意,。
他看著、看著……
在他怔住的目光中,,管事竟是徐徐松開了壓制住元楚的手,!
“什么意思?”他沒能反應(yīng)過來,。
然而管事亦不打算留給他思考的時間,,徑直地,正如方才按住元楚一般,,于短短一瞬里頭,,一個回身抬臂,反手便順勢將他扣在了紫檀桌上,。
“大……大人,?!”馬守道臉上的肉緊緊擠壓著桌上的文冊,,紙頁皺了起來,。
那青衣管事一手便扣住了他,而后慵懶地舒展了一下身子,,漸漸挺起了一直佝僂著的背,。
馬守道震驚的余光瞥著他。
而被馬守道瞧著的管事卻扭頭看向了一邊,,拍了拍袖上所沾灰塵的元楚,。
接著他輕輕一笑,不見冰冷神情,,取而代之的,,竟恰似溫柔:“阿楚,彎腰好累啊……”
像極了撒嬌,。
等等,!
馬守道瞳孔驟然放大——這聲音!這聲音不是那個定坤線人,!倒極像是……
“辛苦了,,阿顏,。”元楚應(yīng)聲,,沖著“管事”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算是安撫。
倒極像是那個暴脾氣的鳳眸公子,!
“你……你們,?!”馬守道腦子有些混沌,,努力掙扎著,,卻不知這看上去纖瘦的人,哪來這般大的力氣,,他使出了一身蠻力都紋絲不動,。
而在他復(fù)雜的神色下,方才一直被按于木架一側(cè)的“少年”款步而來,,又緩緩地,、略略地,傾了傾身子:“我說,,你答,,還是不答?”
聲音冰冷,。
他膽寒地看著這“少年”,,下意識地抿了抿有些發(fā)干的嘴,努力想理清現(xiàn)下狀況,,腦中卻是一片混沌,。
這二人究竟是何來歷?
又是何時于他府中,,在他眼皮子底下,,來了一招偷梁換柱?
……
兩日前,,夜。
西苑,。
束發(fā)的“少年”將手落在門上,,頓了頓,又偏偏頭瞧了床榻一眼,。
那里臥著的阿顏呼吸均勻,,背對著她,不見其面容,。
元楚轉(zhuǎn)回頭,,輕輕推開門,,跨步而出,反手闔門之時卻是微微低了羽睫,。
——那人并未熟睡,,她心知的。但那人終是沒有起身,,而是任由她去行所想之事,。
她并非不愿事先告訴阿顏,只是這個猜測也不過是今日才出來,,還未得到驗(yàn)證,。
而她愈想,愈覺其中蹊蹺,。
一人獨(dú)行總歸是比二人同往便利許多,,待她查探清楚,再來同阿顏商量,。
“少年”夜行,,沐星輝。
輕車熟路,,元楚躍上屋頂,。
她腳下不是其他,正是府中管事的院子,。
想來這管事也才回寢房沒多久,,夜已深,仍有燭火燈光透過窗,,溜出來,,卻映不亮這四方院。
無聲息地,,她掀開一片青瓦,,望向里屋。
那管事正在更衣,,隨手將外袍搭在了一邊的梨木架上,。
看上去沒有異常,而元楚的瞳孔中卻現(xiàn)出點(diǎn)點(diǎn)深意,。
這瘦削的管事,,脫下外層的一身下人裝束,此處望去倒是與另一個身影漸漸重合,。
元楚斂眉,,知曉此人并無武功,察覺不出什么細(xì)微動靜,。
她合上瓦片,,謹(jǐn)慎地掃視了一下四周,,一片安靜。
這管事的屋子倒是離其他下人的屋子遠(yuǎn)得很,,院子周圍也多林木花卉,,不曾有人息。
她起身,,翻手借力至檐邊,,靴點(diǎn)青瓦,落入院中,。
當(dāng)里頭的管事聽見叩門聲給她開門時,,不免愣了一愣。
管事打量了元楚幾眼,,似是認(rèn)出了元楚的身份:“公子,,夜深了,來我這兒可是有什么事,?”
元楚此刻仍是少年打扮,,因而管事出來時隨意披了件外袍便來開門,也不避諱,。
“我兄弟二人今夜入府受驚,,換了地方住后仍舊覺得蹊蹺,便去拜訪了城主,?!痹娝驹陂T口,不欲迎自己進(jìn)去的模樣,,便一抬手,,撐了下門框,自顧自地就往里頭走,。
這管事見元楚這般舉動,,眼睛微瞇了一瞇,關(guān)上門跟了上去,,并未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