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千里姻緣一線牽
自離開嶺關(guān)城已有五日,馬守道當時頗有討好元楚的意思,為二人備了馬車,,驅(qū)車終是沒有馭馬而行快,二人腳程遂慢了些許,。
嶺關(guān)城至暮河城中間不過山野村落較多,一路不便更換車馬,,縱心急也無計可施,。
此時二人暫于河邊休息片刻,讓駕車的馬也飲些水。
嶺關(guān)乃一邊陲之城,,塵沙遍地,,而這幾日一路行來,離暮河干流愈近,,周遭風景便愈顯生機,。
阿顏早已為元楚同自己卸去了易容,若有旁人經(jīng)過,,定要感嘆于河邊這二位女子的美貌,。
元楚依舊是便行白衣,阿顏倒是重新?lián)Q上了翩躚紫裙,。
“阿楚,,”那鳳眸美人眼波撩人,半挽云髻間斜斜點著玉色珠花,,“等到了暮河城,,你有何打算?”
阿顏本就生得嫵媚,,褪去一身公子打扮,,那點朱砂痣更顯艷麗奪目。
而她偏偏頭,,望向靜靜坐于碧草中的元楚,,嫵媚容顏上多了一絲溫柔。
元楚縱覽眼前碧水青山,,心思卻隨著阿顏這一問落到了其余地方,。
她的確有不得不行之事,不單單是照天令,。
她之所以選擇此時出山,,不僅是想提前探出定坤部署,還是為了一樁,,前世里給天啟帶來一道重創(chuàng)之事……
昭明正歷254年,天啟暮河城……
“阿楚,?”阿顏見她不應(yīng),,出聲打斷了她的思緒,“想什么呢,?”
元楚回過神來,,看向阿顏,半晌,,反倒是拋出了同阿顏類似的問題:“那你呢,?阿顏,你似乎從一開始,就在關(guān)注照天令一事……你緣何對它這般重視,?”
她沒有忘記,,那時阿顏于馬守道桌案上翻找東西的神情,想來彼時她便在找照天令的位置圖紙,。
可是阿顏如何會對照天令感興趣,?那明明……是各國皇室才會知曉的傳說。
阿顏頓了頓,,似是沒想到元楚會這般問,,她并不知曉照天令是皇族秘密,故而亦不知元楚為何突然揪出此事,。
阿顏絕艷的眸子瞇了一瞇,。
正當元楚想另尋話頭,不需阿顏再作回答時,,后者忽然開了口,。
“我記得我同你說過,我進嶺關(guān)城調(diào)查馬守道的理由,?!?p> 是么?
元楚想了想,,確是如此,。
那時阿顏身形孤寂,瞳中是不見底的幽深,。
“……血海深仇么,?你的仇,與照天令有關(guān),?”元楚朱唇輕啟,,凝視著阿顏。
然而阿顏這回卻沒再為元楚解答,,她只是動了動玉手,,把玩著那柄花面折扇。
午時的光透過河邊歪樹枝椏,,落在阿顏臉上,。
她垂著眼睫,像是不愿讓元楚瞧見她眼底神色,,然而她的身影,,卻終是不復(fù)平日里輕佻恣意的模樣。
元楚知阿顏定非常人,,她執(zhí)意要問照天令一事,,正是因為知曉其是皇族秘辛,而她也不得不去考慮,若阿顏是他國皇族人士,,難保不會有與她刀劍相向的一日,。
不過……元楚側(cè)側(cè)頭,她總有個直覺,,阿顏并非皇族之人,,知曉照天令之事背后的緣由,也必定沒有那么簡單,。
“你不愿提也無妨,。”元楚不再看阿顏,,將視線落于別處,,“然你既要報仇,若我們?nèi)ツ汉映菦]能截到圖紙,,又該如何,?”
這句話是實打?qū)嵉膿鷳n,因著她二人行陸路,,未必能追上船渡的照天令圖紙,。
但她發(fā)此問,是因在她查嶺關(guān)前,,阿顏就盯上了照天令,,知曉的定會多些。
而事實證明,,她的想法是對的,。
“他們可不是要送去暮河城。借著暮河,,還要再傳的,。”阿顏的話語中帶些深意,,但也僅是點到即止,,不打算再接續(xù)下去的樣子。
元楚亦默然,,不再多問,。
阿顏未將一切托盤,但她也是如此,,她有難處,想必阿顏也有,。
至少她現(xiàn)在能確定的是,,阿顏并未站在定坤那邊,甚至不知是否是她的錯覺,阿顏對定坤似乎也有著些許,,藏不住的敵意,。
或者說,恨意,。
車到山前必有路,。
當下最重要的,還是先去暮河城,,無論能否截到圖紙,,都有一件必須去為之事。
元楚這般想著,。
白衣的少女理了理衣襟,,順著河流朝遠方望去。
若今夜加快腳程,,大約明日便可到達暮河城了,。
……
暮河城外,南,,三里,。
逆風。
城內(nèi)熱鬧的煙火氣夾雜在暖流中,,一同撲向來人,。
一人一襲玄色便衣,單手握著韁繩,,虎口處有經(jīng)年累月習武留下的繭,。
他約摸已過弱冠,生得眉目端正,,烏黑瞳仁間是凌厲的殺伐之氣,。
而他此刻側(cè)著頭,神情頗為敬重的模樣,,一動不動地望著右前方同樣馭馬的青年:“公子,,就要到了?!?p> 被稱作“公子”的青年緩緩抬頭,,將遠處暮河城的壯闊收入眼中。
那青年迎光,,驕陽似乎亦對他頗為偏愛,,精挑細選般地,將暖意打于他如同雕琢過的……下頜角上,。
——他戴著半張面具,,銀白色,,素紋,堪堪遮住他一半容顏,。
然面具下那雙似帶了醉意的桃花眸,,卻是藏不住的,攝人心魄的魅力,。
他軒然霞舉,,一身錦衣,月牙白色,,流光緞面,,形制簡單,卻不掩其通身的華貴,。
而他聽聞那人之言,,握著韁繩的手指微微一動,骨節(jié)分明,,于這和煦暖光下便恰似工匠費盡心思打磨出的玉質(zhì)名件,。
“嗯?!彼偷蛻?yīng)道,。
半晌,又似想起什么一般,,囑咐著身側(cè)那人:“進了城,,我們便分開行事?!?p> 那玄色衣裳的男子微微低了下頭,,恭敬地稱“是”。
白衣公子眺望著前方的城池,,不知怎地,,動人的桃花眸眼底忽然像燃起了點點星火般,不辨神思,。
“延義,,你說……”他話出口,又忽然止住,,陷入沉默,。
身側(cè)的延義愣了一愣,不清楚眼前公子內(nèi)心所思,,想到了什么似的,,開了口:“公子放心,屬下定不負公子之令,。何況……公子臨行前,,卜師所行之卦,,大吉,?!?p> 風過,周遭枝葉“沙沙”作響,。
光華難掩的公子未再言語,,卻是徐徐勾起了唇角。
他為了那物奔走多年,,許是終要觸碰到了,,這些日子,愈是臨近暮河城,,心底愈是隱隱躁動,。
……大吉啊。
他輕輕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