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楚“吱呀”一聲推開雅間的門，見雅間內(nèi)坐著的不是旁人,，正是左相,。

　　她沖跑堂點了點頭，跑堂便退了下去,。

　　杜成安已于雅間等了許久,，見來人是一著了便衣的清秀少女，雖心中疑惑,，但仍揮了揮手,，讓一旁的管事先行離開。

　　那管事也很知趣,，合上了雅間的門,，并不站在門口，而是去樓梯處守著,。

　　待聽見管事的腳步聲漸遠(yuǎn)后,，于杜成安試探的目光中，元楚行了個禮,。

　　一個拜見師長的大禮,。

　　杜成安瞧了出來這禮節(jié)，但顯然不明白元楚的用意,，遂只裝沒發(fā)現(xiàn)，伸手示意：“姑娘坐吧,?！?p>　　前世里，元楚便甚為尊敬這位師長,，不單單是因其教授自己,，還因著于天啟朝中，他的確是盡心盡力,，為天啟百姓做了不少事情,。

　　“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倍懦砂惨娫?，將桌上的糕點匣掀開，推向了元楚,，“不知姑娘是何意,？”

　　前世杜成安對元楚，既有師之嚴(yán),，亦有對晚輩的照拂,，而現(xiàn)下面對著這名在他眼里疑點重重的“陌生人”，杜成安則是凝了眉，頗有幾分權(quán)臣的氣魄,。

　　元楚順著杜成安所指,，抬眸看了一眼匣中之物。

　　那盤糕點已經(jīng)不在,，唯余下她寫了時間地點,，以及“照天”二字的紙。

　　杜成安見元楚目光坦然,，又緊接著開口道：“‘照天令出,，兵動天下’,，姑娘想來是知道這樣的傳言,，方引我至此地吧？”

　　“若姑娘將一切交待個明白,，老夫自是不說什么,，但若姑娘有半句虛言,，或是動了什么歪腦筋，就休怪老夫即刻便抓你去牢獄之中,?！倍懦砂矊⑾恢械募埲〕觯种赣谀恰罢仗臁倍稚蟿恿艘粍?。

　　他于官場幾十年,，如今更是位高權(quán)重，身為一國之相,，自是不怒自威,。

　　若換做尋常人，定會心生顧慮,。

　　而元楚曾經(jīng)卻受了他十年有余的諄諄教誨,，亦對他前世的碧血丹青一清二楚，聽見他這般說來,，不但不懼,，反而心間有些酸澀。

　　是感臣之忠義,，并非心生畏意,。

　　“杜大人是朝中股肱之臣，不知近來可有察覺城中異樣,？或是宮中之事,，或是朝中之爭，可有覺察出不對之處,？”元楚對上杜成安頗具威懾力的視線,，不回答杜成安所言之事,，倒是反問了起來。

　　杜成安頓了頓,，又冷笑一聲：“老夫身為我朝之相,，自是清楚朝中之事，并無什么不妥,。姑娘既提到了這等事,，卻不知是哪位朝臣命你來的？”

　　他雖冷面,，然那略頓的一頓,，元楚便知他自是心中有數(shù)。

　　“我朝如今一片祥和,，卻只停留在表面,，實則外有敵國野心，內(nèi)有奸佞暗伏,，”元楚對著杜成安,，神色坦蕩，“杜大人是為國良臣,，我亦不瞞大人,。”

　　杜成安的目光仍滿是探究之意,。

　　“我五歲那年,，大人領(lǐng)我父之命，教我史書國策,，并不因我女子身份而有所輕視,，不知大人現(xiàn)下可還記得？”元楚在杜成安這般目光之中,，將往事略略帶過。

　　杜成安眉心微動,，卻冷哼了一聲,。

　　“荒唐，老夫何時收過什么弟子,？”

　　元楚聞言,，知杜成安是對自己仍未放下戒心，遂直了身子,，一字一句認(rèn)真道：“我五歲那年,，因貪玩不肯念書，杜大人罰我抄錄經(jīng)文,，以修養(yǎng)性子,。這一抄便是百遍,，阿爹心疼我，斥責(zé)了大人,，阿娘卻認(rèn)為大人管教得對,，親自監(jiān)督著我抄錄?！?p>　　杜成安聽見元楚之言,，訝然起身，細(xì)瞧了一瞧面前的少女,，雖模樣不復(fù)記憶中那人,，卻是坐得端正，氣質(zhì)不改,。

　　“此事甚秘,，非在場之人不得知，你……”杜成安眼中深邃,，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宮中那位自回了皇城后，每每見到自己,，都不甚熟悉的樣子,，雖樣貌極似五年前離宮之時，然舉止投足間到底有失氣度,。

　　“雖未行過拜師大禮,，還請容許學(xué)生喚您一聲老師?！痹鄰膱A凳上起身,，對著杜成安又一行禮，言語間盡是誠懇,。

　　杜成安愣怔,，見元楚彎腰俯身，好一會兒方神會過來,，連忙扶起元楚,，便要下跪：“臣參見……”

　　元楚亦伸手，止住了杜成安的動作：“老師仍記得,?！?p>　　杜成安見到面前之人，又驚又疑,，因著想起了先前以公主之身回宮的那一位,。

　　他早先便有所懷疑，然公主畢竟離宮五年,，性子上有所變化也是合乎情理的,，況且他僅為臣子,，猜疑上者是大忌，便未曾有所行動,。

　　“那公主,，你……”百思交集之下，杜成安一時之間不知從何說起,。

　　元楚請杜成安再度落座,，自己亦坐了回去：“宮中之事我亦有所耳聞，故我易容至此,，也還請老師勿將今日之事告知于旁人,，免得打草驚蛇?！?p>　　好在如元楚心中所想的那般,，杜成安前世便甚是了解自己，因而一早便內(nèi)心生疑,。

　　杜成安連連稱是,。

　　“不知公主現(xiàn)下，準(zhǔn)備如何行事??？”冒名頂替皇家中人乃是死罪，杜成安的眉緊緊擰起,，心知皇城之中局勢定然不妙,，“臣能幫公主做些什么？”

　　“先前暮河城主應(yīng)是向父皇薦了幾人,，只說是于暮河城災(zāi)中有功之人,，這之中便有我的師兄。如今我們都已到了定元城,，只是我實在不知,，這城中是否還混入了些不干凈的東西，若老師能以引薦的理由將我們一眾人留于相府之中,，我也可安心一些,。”元楚對著杜成安道,，眸中平靜無波。

　　杜成安聞聲,，關(guān)切抬頭：“暮河城災(zāi),？公主也參與了其中？公主可受傷沒有,？”

　　雖是擔(dān)憂與關(guān)懷,，眼中亦有些欣慰之意,。

　　“老師放心。只是在那冒名之人的及笄禮之前,，還要請老師費心幫忙了,。”元楚微微莞爾,，以示無虞,。

　　“臣定不負(fù)公主之托?！倍懦砂残卸Y,。

　　而元楚頓了頓，神色漸漸凝重起來,，看著眼前的杜成安,，又開了口：“還有一事，需麻煩老師暗中查探,?！?p>　　杜成安抬頭，等待著元楚的下文,。

　　“不知城中或?qū)m中,，可否出現(xiàn)過‘帝江’的圖紋？我想,，大約是有些人,，有著這樣的印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