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玲瓏扣住桅桿的指節(jié)泛出青白,。夜明珠幽光里,,那具青銅甲士腐爛的面容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剝落,,露出森森白骨包裹的齒輪機關,。謝懷瑾的蝎尾鞭突然繃直,,鞭梢鋼刺勾住甲士咽喉,,竟扯出半截纏著水藻的牛筋索,。
“是湘西趕尸術,!“他旋身將玉玲瓏護在身后,,焦尾琴橫擋胸前,,“這些甲士體內灌了水銀,關節(jié)用鮫人膠密封,,怕是墨家用古法煉制的…“話音未落,,甲士陣列中忽起金鐵摩擦聲,三百柄青銅戈同時指向北斗方位,。
玉玲瓏腕間紅豆骰突然發(fā)燙,,血珠在甲板繪制的封印符竟開始逆流。她猛然想起《天工開物卷》中記載的“牽機陣“,,反手扯斷衣帶拋向夜空,。月光穿透素紗的剎那,幽冥船甲板浮現(xiàn)出縱橫十九道的棋盤紋路,。
“坎位七步,,震宮點水!“謝懷瑾的蝎尾鞭卷住她腰間,借青銅戈突刺之勢蕩向桅桿頂端,。玉玲瓏凌空翻腕,,秋痕劍劃過三道弧光,將夜明珠串成的星圖斬落三顆,。珠子墜入血符的剎那,,整艘船劇烈震顫,甲板裂縫中滲出腥臭的桐油,。
那具酷似周引的甲士突然張開下頜,,齒輪咬合的喉間迸出嘶吼:“…玲瓏…快走…“腐爛的聲帶夾雜著機括震顫,竟與二十年前周引在墨家機關城遇險時的語調分毫不差,。玉玲瓏瞳孔驟縮,,劍尖挑開甲士胸甲,赫然看見心口嵌著半枚冰玉環(huán)——正是潮聲閣地宮鑰匙的另一半,。
“師兄用自己做了陣眼,!“她咬破舌尖噴出血霧,秋痕劍在血雨中劃出周引親授的“璇璣九式”,。當?shù)谄呤健皳u光破軍“刺中甲士眉心時,,齒輪深處傳來熟悉的機括聲,整具青銅軀體突然解體,,三百六十枚齒輪在空中組成渾天儀虛影,。
謝懷瑾的焦尾琴突然自鳴,七根琴弦迸射青光,。他踏著音律節(jié)拍躍入齒輪陣中,,蝎尾鞭舞成銀龍:“這是墨家失傳的’天機舞空陣’,快用《魯公秘錄》的’規(guī)圓矩方訣’,!“玉玲瓏應聲撕開袖中機關圖,,羊皮卷上的圓規(guī)標記突然立起,在甲板投射出等距羅紋,。
齒輪陣被羅紋牽動的瞬間,,玉玲瓏窺見渾天儀核心藏著枚磁針。她甩出紅豆骰擊打磁針方位,,骰子卻在觸及前爆裂,,金箔碎片組成周引的手書:“子午相交,陰陽倒錯”,。抬眼望月,,恰見烏云吞沒卯月光華。
“謝師兄,,借你琴音一用,!“她揮劍斬斷焦尾琴五弦,余下兩根商弦與角弦迸發(fā)悲鳴。音波震碎三具青銅甲士時,,玉玲瓏踩著殘劍躍至桅桿頂端,,將半枚冰玉環(huán)按入星圖缺失的紫微垣位。
幽冥船發(fā)出洪荒巨獸般的嗚咽,,甲板裂縫中升起九尊青銅鼎,。鼎身饕餮紋在月光下蠕動,竟吐出帶著鐵銹味的血霧,。謝懷瑾以鞭為筆,,在血霧中畫出墨家非攻令,符咒觸及銅鼎的剎那,,鼎耳處睜開十八只機械眼,。
“小心!這是公輸家的’九宮血鼎陣’,!“他扯過玉玲瓏滾向船舷,,原先立足處已被鼎中噴出的火油覆蓋。玉玲瓏反手擲出秋痕劍,,劍身穿過鼎耳機械眼的瞳孔,,精準刺入鼎腹暗格。當啷一聲,,某卷裹著鮫綃的機關圖應聲落地。
血霧突然凝聚成箭矢,,三百青銅甲士齊挽強弓,。玉玲瓏展開機關圖,圖中躍出的金漆指南車竟開始自行拆解,,零件在空中組合成盾牌,。箭雨撞擊金盾的錚鳴中,她突然讀懂圖中暗語:“鼎耳為匙,,血祭為引,,戌時破軍?!?p> 謝懷瑾的蝎尾鞭卷住銅鼎,,借力騰空時甩出七枚透骨釘:“戌時三刻將至,快用周引教你的’璇璣步’踏破離位,!“玉玲瓏足尖點過箭簇,,每步皆在甲板刻下周天星位。當踏至第二十八步時,,整艘船突然傾斜,,九尊銅鼎倒懸著墜入大海。
海面升起漩渦的剎那,玉玲瓏看見鼎腹暗格中滑出的青銅匣,。匣面云雷紋拼出周引的側臉,,開口處卡著半塊虎符。當她將潮聲閣鑰匙插入鎖孔時,,匣中迸發(fā)的強光里浮現(xiàn)出周引虛影:“…玲瓏,,當你見到此刻,說明為兄終究沒能逆天改命…”
虛影突然被浪濤打散,,青銅匣中飄出七十二張機關圖,,每張都標注著墨家機關城的破解之法。最后那張泛黃的圖紙上,,周引用朱砂寫著:“墨守成規(guī),,公輸取巧,唯有以情入器,,方得機關真諦,。“圖紙背面黏著干枯的紅豆,,正是當年玉玲瓏及笄時贈他的那串,。
子夜驚雷劈中主桅,幽冥船開始分崩離析,。謝懷瑾抓住玉玲瓏躍上救生小舟時,,她懷中機關圖突然自燃,灰燼在海風中組成東海輿圖,。圖中標注的秘境方位,,赫然是二十年前他們三人結拜的孤島。
“師兄用畢生心血,,把機關城沉船改造成指路明燈,。“謝懷瑾劃動船槳,,蝎尾鞭上的鋼刺在海面劃出銀線,,“但他算漏了人心——公輸家早就在各派安插眼線,此刻恐怕已有三十艘樓船圍住那座島,?!?p> 玉玲瓏摩挲著半枚冰玉環(huán),忽然將環(huán)身按入秋痕劍柄,。劍格彈出暗匣,,露出周引親制的海圖儀。當她調整到孤島方位時,,儀表突然迸射血光,,指針瘋狂旋轉后定格在正西方——正是當年周引墜海的斷崖,。
五更梆子響徹海面時,他們看見孤島輪廓,。三十艘戰(zhàn)船呈天羅地網之勢合圍,,船首皆雕刻著公輸家標志性的機關蛇。為首樓船甲板上,,白發(fā)老者正將某物投入熔爐——玉玲瓏看得真切,,那是周引從不離身的墨家矩子令。
“公輸老賊,!“謝懷瑾的焦尾琴砸在船舷,,斷弦迸出火星,“他竟用矩子令做燃料,,要激活機關城的自毀裝置,!“玉玲瓏已踏浪而起,秋痕劍在海面劃出九道殘影,。當公輸家主舉起火把時,,她袖中機關鳥突然俯沖,鳥喙叼著的正是青銅匣中那張帶血的機關圖,。
海天之間忽起鳳鳴,,機關圖在火光中舒展成鳳凰形態(tài)。公輸家主臉色驟變:“墨家鳳凰涅槃圖,?這不可能,!“火鳳掠過樓船的瞬間,三十艘戰(zhàn)船的機關蛇同時轉頭,,毒牙咬向自家桅桿,。鋼鐵折斷的轟鳴里,玉玲瓏聽見周引留在火鳳中的遺音:”…機關噬主,,皆因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