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不想
終于,,元錦下定決心。
無論如何,,借個燈籠再走吧?
自己這樣絕對不是對他死纏爛打,,主要天太黑了,,回去也不安全呀?
而且……即便自己不能嫁給他,,也要最后爭取一下嘛,,若他真的說討厭自己,再放棄也不遲???
齊元錦,去吧,!想想你以前煩他鬧他時的臉皮,,這有什么的?,!被殷承夙趕出來難道還會比死更可怕嗎,?你可是為了生存!
為自己加油鼓勁了好一陣子,,元錦這才擼起袖子,,一手拿著手爐,一手沿著疏風苑墻邊的樹攀爬上去,。
這樹的樹枝最細的地方離疏風苑的墻頭差不多有一臂遠,,小時候的元錦扒殷承夙的墻頭便是雙手爬到樹上,拉著樹枝蕩過去的,。
可是,,今天元錦只有一只手,因著寒冷也不想放下自己的手爐,于是她便想嘗試著直接跳到疏風苑的墻頭上,。
雖有些武藝在身上,,到底還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從護國公府學來的,,技藝不精,,天又這么黑,手里還捧著個手爐,。
因此,,元錦雖然起跳的姿勢很完美,落地的姿勢卻很狼狽,。
是的,,她跳過頭了。
腳尖落到院墻另一邊的瓦沿上,,還未踩穩(wěn),,便順著瓦沿的積雪一同落入院中,結結實實的摔了個屁股墩,。
好死不死,,疏風苑打掃的還特別干凈,地面上一層積雪也不見,,屁股與冰冷的石板親密接觸后,,元錦半天沒緩過勁來。
“哎喲喲喲喲……”
元錦用氣音偷摸叫疼,,以此緩解自己屁股的疼痛,。
然而,疏風苑的護衛(wèi)也不是吃素的,,就元錦摔下來這一會兒,,面前已經(jīng)圍了五六個護衛(wèi)。
一盞燈籠照到面前,,元錦抬眸,,是瑞王身邊的江流。
“唉,,三小姐,,你這是何苦?”
……
終于,,元錦順利的進入了殷承夙的臥房,,但代價慘痛到,她都想跟殷承夙借輪椅拿回去坐兩天,。
打消了自己這個危險的想法,,元錦放輕腳步,,做賊般踱步到殷承夙床前。
他靠坐在床頭,。
臉色蒼白,,唇色淺淡。
長長的睫羽覆在眼瞼上方,,即使閉著眼,,輪廓依舊溫潤清雋,恍若仙人,,令人忍不住屏住呼吸,,不忍打擾這沉靜美好的畫面。
深色的絲被蓋到腹部,,被子上還反扣著一本醫(yī)書,。雖然肩上披著一件深黑色的大氅,但內(nèi)里卻只有一件單薄的寢衣,。順著他修長的脖子往下看,,清晰的鎖骨在潔白的領口處若隱若現(xiàn)。
他真的,,好白啊,。
元錦伸出自己的手腕,偷偷在他的鎖骨處比了比,。
元錦的白也是被從小夸到大的,見了她的人最常說的,,便是好一個粉白的瓷娃娃,。
可是即使元錦用自己最白的手腕與殷承夙的皮膚相比較,仍是稍遜一籌,。
只是,,他的白同元錦不同,他是實實在在的蒼白,,像雪,,像霜,帶著一種朦朧的易碎感,。
元錦還在感嘆,,略帶沙啞的嗓音便在耳邊平鋪直敘的響起。
“做什么,?”
元錦收回手,,頓時有種偷了東西被抓包的尷尬感,她聲音弱弱的,,帶著一絲軟意,。
“你……又生病了,?”
殷承夙直起身子,淺淡的瞳眸投到元錦身上,,她穿的單薄,,應是受了凍的,雖捧著手爐,,仍能從她發(fā)紅的耳尖看出端倪,。
殷承夙微咳了兩聲,淡淡回道,。
“嗯,。”
“那要不……你先別搬出相府了吧,,等你病好了,,再走?”
元錦來之前本來覺得自己有許多話想說的,,可是,,到了他眼前,反而一股腦的都給忘了,。
“無妨,,瑞王府有府醫(yī)隨侍,而且……繼續(xù)住在這里,,于你們名聲無益,。”
他將大氅攏了攏,,抬起自己被上的醫(yī)書,,繼續(xù)漫不經(jīng)心的翻著。
見他提起名聲之事,,元錦心道,。
果然,他是覺得相府的小姐們聲譽不好,。
出了這樣的事情,,應當真的讓同住相府的他也感到蒙羞吧?有些躊躇的放下手爐,,元錦蹲在他床邊,,抬起眼看他,清澈的眸子睜得圓圓閃閃的,,在燭光的照耀下,,干凈澄澈的像一只鹿。
“瑞王哥哥,,其實,,我這次來……是有話要跟你說……”
元錦吞吐著,,想要說出醞釀已久的話。
“嗯,?”
殷承夙的聲音仍舊平淡,,不過在尾音處,仍然微微上揚,,帶著一絲勾人的慵懶,。
元錦的思緒被這一聲好聽的鼻音打斷,腦袋空白了一瞬,,磕磕巴巴道,。
“我……我的意思是……”
“那個……”
“你看你病的挺重的……”
“或許……”
“你想沖個喜嗎?”
翻書的手指頓住了,,緊接著就是一陣壓抑的咳嗽聲,,元錦連忙手忙腳亂的在房間里找水壺,斟了一杯水,,然后顫顫巍巍的遞上,,兩頰已經(jīng)因為害羞而漲的通紅,再不敢多說一句話,。
殷承夙咳夠了,,接過她的水,唇抵杯沿,,緩緩飲了一半,,而后遞回水杯,拇指在唇邊淡淡揩過,,而后自嘲般輕笑一聲,。
“怎么,你惦記上本王的遺產(chǎn)了,?”
元錦愣了愣,,支支吾吾道,。
“也不是……我可能,,或許,說不定……心悅你呢,?,?”
真不是遺產(chǎn)的事兒。
自己的最初目的,,只是為了活著啊,。
只是事急從權,即便沒有過追求人的經(jīng)驗,,眼見著目標就要跑了,,元錦也只能硬著頭皮直截了當?shù)恼宜?,回想起看過的話本,元錦終于磕磕巴巴搬出里面的心悅兩個字,。
殷承夙重新將醫(yī)書扣下,,沉靜深邃的目光在室內(nèi)的燭光下更顯得深不見底,他注視著元錦的眼眸,,感覺這雙眼睛,,還是如同六歲時初見她一般,終究是不諳世事的,。
良久,,他敲了敲床沿。
“江流,,送三小姐回去,。”
元錦眼見著江流攜裹著風雪走進來,,直挺挺的站在那盯著她,,年幼時數(shù)次被江流丟出門去的記憶浮現(xiàn)心頭,元錦有些慌了,。
“可是……你還沒有回答……”
“不想——”
殷承夙清啞的聲線蓋住元錦的聲音,。
而后一字一句的重復道。
“不想,,也無需,,任何人為我沖喜?!?p> 元錦張了張嘴,,腦子里卻已經(jīng)沒有任何還能接上的話。
她甚至不記得自己后來是怎么拿起手爐的,,為何殷承夙的大氅最后披在她肩上,?自己又是怎么跟著執(zhí)著燈籠的江流,一步一步走回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