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自佛安寺回來，已經(jīng)是三日后,。

　　回到鎮(zhèn)西侯府,，安置好齊嬤嬤，交代青衣守著嬤嬤，萬不可讓齊嬤嬤尋短見,。

　　向來喜歡膩著晏清的青衣,，頭一次沒有同晏清拉扯糾纏，老老實實地點頭,，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齊嬤嬤,，好像她只是眨一下眼睛的功夫，齊嬤嬤就會憑空從她眼前消失一樣,。

　　看著青衣嚴肅認真的模樣,，晏清心里不是滋味兒。

　　她知道,，小丫頭是在自責(zé),，先前沒有按她說的，跟著晏秦氏她們一道去,。

　　但晏清心里清楚,，溫哲茂既然打定主意要下手，就定然是做了萬全的準備,，就算是青衣跟著,，也不過是讓溫哲茂手里更多一個同自己交易的籌碼。

　　當日,，是她心存僥幸了。

　　如今看來,，反倒要慶幸,，將青衣留了下來。

　　只是墨竹……

　　晏清眼神晦暗,，抬手揉揉青衣的小臉：“不怪你,，這不是你的錯?！?p>　　青衣瞪著澄澈的眼睛望著晏清,，深茶色的瞳孔中隱著一抹青幽的色彩，似狼,。

　　她咬著唇,，不言語，卻叫晏清更加憂心,。

　　“聽著,，這不是你的錯，你也沒那個本事去尋仇,?！?p>　　晏清捧著青衣的小臉，額頭相抵，深深地望著她的眼睛,，“你不必自責(zé),，更不必憤怒。因果報應(yīng)自有時,，沖動只會讓本就糟糕的事情,，更加糟糕。我不想,，還沒能把娘救回來,，又搭上一個你。明白嗎,？”

　　青衣咬著牙,。

　　“明不明白？”

　　晏清焦灼地逼問,。

　　青衣盯著晏清的眼睛,，嘴角牙根不斷地抽搐，就像是憤怒中的狼犬,，但她又努力克制著,，那些刻入本能的東西。

　　晏清始終捧著她的臉,，拇指朝兩邊撫平她顫動的唇角：“要笑,，我最喜歡看小青衣笑起來的樣子?！?p>　　青衣努力咧開嘴笑,，眼里的幽光卻怎么也壓不下去。

　　小丫頭覺得氣悶,，一頭扎進晏清懷里,，緊緊地抱了晏清片刻，才悶聲悶氣地道：“我,，守著嬤嬤,。”

　　晏清松了口氣,，輕拍著她的背：“好,。”

　　安撫好青衣,，回到山海居,，晏清在閨房門前站住腳步，轉(zhuǎn)頭看向身后亦步亦趨的司惗：“你莫不是連我睡覺都要跟著,？”

　　進府晏清就讓人為司惗準備了院子,，但這人卻一定要跟著自己,，她尋思著，便讓人將山海居的客房收拾了出來,?？涩F(xiàn)在她回自己房間，這人竟還打算跟著,！這多少有些過余了,！

　　晏清這話本意是提醒司惗，不要做得太過分,，卻不想司惗是雙掌一合,，十指交叉，大拇指骨碌轉(zhuǎn)幾圈,，笑盈盈地道：“某,，確有此意?！?p>　　晏清眼珠子都瞪出來了：“無恥,！”

　　瞧著晏清氣急敗壞的模樣，司惗卻笑得從容,，說得理所應(yīng)當：“某雖領(lǐng)兵打仗,，但卻也知道，一般像晏家這種世家,，除了護衛(wèi)家丁,，也會養(yǎng)一些探聽消息的暗衛(wèi)。雖不知當日我們帶侯夫人走時,，晏家的暗衛(wèi)為什么沒有現(xiàn)身,，但要說就此判斷晏家沒有養(yǎng)暗衛(wèi)，某卻是不信的,?！?p>　　“兵法講究知己知彼,，所以暗探對于用兵者而言,，地位不亞于一名好將。屬于私人所有,，并兼顧護衛(wèi)之用的暗探,，遂稱為暗衛(wèi)。相比可能毫無功夫的暗探,，身手矯健的暗衛(wèi),，甚至可能做到來去無蹤?！?p>　　說到此,，司惗停頓了一下,，仔細打量著晏清的表情，但晏清沉著一張臉,，眼珠子都沒有多余的動作,，更別說多余的情感流露。

　　這讓司惗有些失望,，但又覺得正常,。晏清要是個這么容易就能被人調(diào)動起情緒的人，她也受不了西戎那些粗蠻野人的污言穢語,，受不住世俗的偏見眼光,，更不可能還叫國內(nèi)外的人都不敢小瞧了她。

　　晏清能成為洱郡守備營前鋒將軍,，不是沒有道理的,。

　　可晏清的情緒，似乎又太自然且克制了,，不論是憤怒,、愧疚、自責(zé)……在她臉上都很自然地流露,，但卻又有一個明顯尺度,，讓人一眼就明白，她在克制,，在隱忍,。

　　這不該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能有的情緒自控力。

　　就算是她經(jīng)歷了生死磨礪,，見識過人情冷暖,，也不該有這么深的……匠氣。

　　人都說少年意氣,，少年人是意氣風(fēng)發(fā)的,，便是頹廢不得志，也該是有怨氣,、斗志,、不甘心的，是靈動的,。

　　但在晏清的身上,，他是看不出一點靈動的色彩的，她更像是被這俗世雕琢打磨了幾十年的老人,，帶著過猶不及的匠氣,。

　　越是觀察，司惗便越能從晏清的身上,，感覺出一種違和感,。

　　他活得時間確實是還不長,，但他見過的人卻是不少。

　　少年老成的人,，他并非沒有見過,，那種心智同年齡上的不匹配，違和感,，有,，但從沒有哪個，像晏清這樣,，讓他覺得完全不能相匹配的,。

　　一瞬間的思付，讓司惗心中對晏清的評判更加慎重,，甚至眉頭都不動聲色地輕微一皺,。

　　但他很快就掩了過去，舒眉淺笑：“這暗衛(wèi)如此厲害,，某若不能在一屋盯著將軍,，怎知將軍不會讓人暗地里給端王遞消息？暗探這種存在,，埋伏在敵營中,，向來都是位置越重要，能發(fā)揮的用途就越大,。開路先鋒可是全軍的情報官,，若是帶來錯誤的信息，或者是謊報軍情,，那可就是重大危害,！”

　　“某，不得不防??！”

　　“那你想怎么著？”

　　晏清顯然沒想到這人是如此厚顏無恥之徒,，一時氣得后牙槽都要磨穿了一般,，“雖說今朝不講究男女大防，但畢竟男女有別,，況且你我男未婚,、女未嫁,，若讓你進我閨房,，成何體統(tǒng)？,！”

　　聽晏清拿禮義廉恥說事,，司惗也是毫不在意：“將軍在外行軍打仗,，營中男女皆有。若遇野外行軍,，天為蓋,，地為榻，也是男女共宿,。將軍尚且不避諱,，如今情況雖有不同，但你我也算是同一戰(zhàn)壕的戰(zhàn)友,，又似乎沒什么不同吧,？”

　　“胡扯！”

　　晏清差點兒沒給氣笑了,，“這他……這根本就是兩回事,！”

　　司惗見晏清臟話飆到嘴邊又咽回去，可見是被自己氣得不輕,，連一直克制著的情緒,，都不太能壓得住了。

　　這叫他一時竟有了點兒莫名其妙的成就感,。

　　看著晏清臉上因著氣急,，或許還帶著點兒少女羞憤，三觀崩裂,，總之,，這一時的情緒失控，倒是讓司惗覺得她身上的違和感不似先前嚴重,。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司惗半開玩笑地道：“如果將軍實在覺得某如此行徑有損您清譽，那不如,，將軍嫁于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