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都建康,,宮門之外,。
周顗雖然在天子面前求情獲準(zhǔn),,但不欲王導(dǎo)感恩于己。見王導(dǎo)發(fā)問,,遂不答其言,,而顧其隨從道:今年擊殺賊奴之時,,取其金印,竟有斗一般大,,無處可放,,某便系于肘后。
從人聞而大笑,,于是復(fù)不回顧而去,。
王導(dǎo)不知周顗已奏請?zhí)熳由饬俗约喝遥蛞妰纱魏艚胁粦?yīng),,心甚恨之,,嘆道:可恨此賊!真乃趨炎附勢,、忘恩負義之徒,,落井下石者也。
次日一早,,王導(dǎo)復(fù)引宗族子弟,,跪拜待罪于南闕。
司馬睿已得周顗奏章,,遂詔赦王導(dǎo)及宗族二十余人無罪,,賜以朝服,令其上殿面君,。
王導(dǎo)上殿,,稽首于階下泣奏:賊臣逆子,歷代皆有,。不意今為賊逆者,,竟出于臣家!雖蒙陛下不罪,,臣豈無自愧乎,?
說罷大哭不已,聲動殿宇,。
司馬睿出離帝座,,下階扶起王導(dǎo),執(zhí)其手道:弘茂,,朕方寄卿以百里之命,,何復(fù)疑之。一畎之禾,,尚良莠不齊,,卿是何言耶!
于是君臣惠愛如初,,隔閡全消,。
天子復(fù)命王廙持節(jié)出京,,前去蕪湖勸止王敦。孰料王廙前至蕪湖大營,,非但不能諫阻王敦,,反被王敦扣留,逼其助己叛亂,。
當(dāng)年三月,王敦大軍逼近建康,。
司馬睿下詔:王敦執(zhí)迷不悟,,朕當(dāng)御駕親征。右將軍周札守衛(wèi)石頭城,,周顗為尚書左仆射,,王邃為右仆射,王導(dǎo)為前鋒大都督,,刁協(xié),、戴淵為先鋒都督,劉隗戍守金城外援,。
眾臣:諾,。臣等遵旨。
蕪湖大營。王敦聞報天子自出親征,不敢正面應(yīng)戰(zhàn),,便欲先攻金城,,以擒劉隗。
部將杜弘諫道:劉隗身邊死士頗多,,未易攻克。周札今守石頭城,其為人刻薄少恩,,不得軍心,某謂公宜先取之,,一戰(zhàn)可下,。建康既下,則劉隗自成擒也,。
王敦從之,,遂進攻石頭城。果如杜弘所料,,未及拼力攻打,,周札已率軍開城投降。
王敦引兵進城,,故作嘆息:某既引兵攻入王城,,則不復(fù)謂盛德之事耳,。
謝鯤在旁答道:何為其然也!但使自今而往,,日忘日去耳,。
王敦聞此,默然無言以對,。
司馬睿駐兵臺城,,聽聞石頭城已失,不由大恐,,忙命劉隗,、刁協(xié)、戴淵等率部反攻,。王敦聞報,,令周撫、鄧岳二將整軍出戰(zhàn),。
二將領(lǐng)命,,引兵出城列陣,與劉隗兩陣對圓,。
劉隗揚鞭大罵:朝廷有何虧負爾等之處,,竟敢附逆造反?
周撫大怒,,更不答話,,縱馬出陣,挺槍便刺,。
劉隗敵不過周撫,,勒馬回陣,使戴淵迎之,。
戴淵揮刀而出,,與周撫大戰(zhàn)三十余合,不分勝敗,。鄧岳見周撫贏不得戴淵,,亦拍馬掄斧而出,與周撫雙戰(zhàn)戴淵,。
三人作丁字般廝殺,,又戰(zhàn)十余回合,戴淵終究敵不過二人并力,,勒馬回歸本陣,。周撫與鄧岳揮軍而進,劉隗等皆大敗而回。
太子司馬紹聞聽諸軍皆敗,,欲親率東宮將士出城決戰(zhàn),,被溫嶠扶鞍哭諫,于是乃止,,退守宮闕,,深恨劉隗、刁協(xié)誤國,。
劉隗,、刁協(xié)率敗兵回到臺城,泣拜于階下請罪,。
司馬睿此時猶自不忍見罪,,流淚說道:王敦謀逆造反,起因皆在你二卿,。你二人趁其兵馬未破臺城,可引本部軍離去,,朕再添兵相助,,逃離建康,自尋生路去罷,,免遭其難,。
二人于是泣別天子,各領(lǐng)軍馬家屬,,出城分道而行,。
刁協(xié)逃至江乘,便被隨從斬殺,,將首級送呈王敦大營,。劉隗逃回淮陰,卻遭劉遐襲擊,,于是只得率領(lǐng)妻小親信投奔后趙,,官至太傅。
畫牙音:王敦以“清君側(cè)”為號起兵,,至此刁協(xié)伏誅,、劉隗北逃,朝中所謂奸臣已除,。若論至此地步,,王敦目的已達,理應(yīng)退兵,,但卻擁兵屯駐石頭城,,不到臺城朝見司馬睿,反而縱兵四處劫掠。建康由是大亂,,臺城官員,、衛(wèi)士盡皆逃散,只剩安東將軍劉超與兩名侍中,,隨侍天子身側(cè),。
司馬睿無奈,只得遣使向王敦求和,,下詔道:卿欲清君之側(cè),,今劉隗、刁協(xié)皆逃奔外國去訖,,公之所仇恨者盡除,。公若不忘本朝,于此息兵,,則天下尚可共安,。如其不然,朕當(dāng)還歸瑯琊以避賢路可也,,朝中之事,,任公所為。
王敦雖奉詔命,,但大軍猶不肯退,。
司空王導(dǎo)知其本意,于是拜奏天子:陛下不須煩惱,。臣請詔加王敦重爵,,并愿與公卿百官到石頭城拜見王敦,說其罷兵,,則必自退,。
元帝從之,于是下詔:王敦等起兵,,是為清除君側(cè)奸佞,,有功無罪。詔命王敦為丞相,、都督中外諸軍事,、錄尚書事、江州牧,,封武昌郡公,,食邑萬戶,以獎其功,。
鏡頭轉(zhuǎn)換,,石頭城中,金殿之上。
王導(dǎo)至石頭城面見王敦,,宣詔已畢,,說道:朝廷詔兄罷兵,尚肯從否,?
王敦見大權(quán)盡落己手,,于是應(yīng)之,大會諸臣,,設(shè)宴慶賀,。
因見戴淵在座,即問道:前日見公力敵我二員上將,,真乃勇士也,。卿能全身而退者,莫非尚有余力未盡乎,?
戴淵答道:豈敢有余,,但恨力不足也。
王敦復(fù)問:孤今日之舉,,天下以為何如,?
戴淵又答:見形者謂之逆,體誠者謂之忠,,又何必言之。
王敦笑道:卿可謂能言者,。
又問周顗:伯仁,,何故負我?
周顗冷笑:公以戎車犯駕,,下官不能衛(wèi)護帝闕,,致使王師奔敗,是以此負公也,!
王敦?zé)o言以對,,暗自咬牙,深恨其言,。轉(zhuǎn)頭看到溫嶠,,忽思皇太子司馬紹勇而有謀,必對自己不利,,遂欲誣以不孝之名,,將其廢黜。
于是正言厲色,,質(zhì)問溫嶠:皇太子以何德能,,稱此大位?
溫嶠抗聲答道:太子鉤深致遠,蓋非淺局所量,。以禮觀之,,可謂孝義雙全。
在座眾臣聞此答語,,無不點頭,,暗自贊許。
王敦見此,,恐再犯眾怒,,只得作罷,不再追究,。因忌戴淵,、周顗素有人望,便欲殺之,,便問弟王導(dǎo):周顗,、戴若思南北之望,當(dāng)?shù)侨?,無所疑也,?
王導(dǎo)因恨周顗當(dāng)初不應(yīng)自已請托之辭,于是不答,。
王敦又問:若不登三司,,便應(yīng)令為仆射邪?
王導(dǎo)又不答,。
王敦:若兩者皆不可時,,是宜當(dāng)誅殺爾。
王導(dǎo)又無言,。
王敦見兄弟默認(rèn),,遂令將二人收捕,牽至市曹,,并皆斬殺,。
二人遂被禁軍監(jiān)押,前往刑場,。當(dāng)行至太廟之時,,周顗見街上觀者如堵,大聲叫道:賊臣王敦,,傾覆社稷,,枉殺忠臣。神祗有靈,,當(dāng)降天雷殛之,,無令縱毒,,以傾王室!
禁軍大驚,,急以手中長戟亂搠周顗之口,,鮮血流至腳踵。
周顗時復(fù)大笑,,容止自若,,旁觀百姓無不流涕。
元帝為使王敦撤兵,,便令其弟王彬以牛酒至營,,犒勞大軍。
王彬素與周顗相善,,先至周府吊唁,,扶柩大哭一場,然后來見王敦,。
王敦見弟面有淚痕,,驚問:弟奉陛下圣旨前來犒軍,因何痛哭如此,?
王彬答道:因哭伯仁,,情難自已。
王敦怒道:周伯仁自致刑戮,,與你何干,,哀而哭之?
王彬勃然作色:兄抗旌犯順,,殺戮忠良,,圖為不軌,必將禍及家門,,尚不自知悔改耶!
王敦大怒:你雖我弟,,謂我不能殺你邪,?
王導(dǎo)在座,急勸王彬:以弟犯兄,,大不敬也,。弟還不離座,起身謝罪,!
王彬高呼:我腳痛,,不能起身。且我言無錯,,謝之何為,!
王敦冷哼:腳痛孰若頸痛,?
王彬殊無懼色,且復(fù)冷笑,。
王導(dǎo)見事不妙,,急使部將攙王彬出帳而去,這才免于被王敦誅殺,。
鏡頭轉(zhuǎn)換,,京師建康。
傳旨官:王導(dǎo)因有平息叛亂大功,,天子詔旨褒獎,,著令入閣為相。
王導(dǎo):臣謝主隆恩,。
于是入閣拜相,,重新執(zhí)掌國政。
因入中書省翻看折報,,偶見周顗力救自家二十余口奏表,,內(nèi)容殷勤款至,詞意懇切,。
王導(dǎo)如同五雷轟頂,,不由執(zhí)表大哭道:我雖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幽冥之中,,負此良友,我必折壽也,!
還至府中,,將此事說與家人,兀自淚下不止,。弟侄聞聽其事,,無不流涕。
周顗死后,,王敦欲以貪污罪名加之,,即派繆坦抄沒其家。然而搜遍府庫,,只收得空簍數(shù)只,,內(nèi)裝舊棉絮若干;另有酒五甕,,米數(shù)石而已,,別無遺物。
朝臣聞知,,無不嘆服周顗清正廉潔,,更恨王敦不能容人,。
此時石頭城中,忽聞哨馬來報:甘卓駐軍于潴口,,對我石頭城虎視眈眈,。
王敦聞報大懼,急以朝廷名義發(fā)出騶虞幡,,使甘卓之子甘印持往,,命其父甘卓退兵。
甘卓雖慕忠義,,而多疑少決,,反復(fù)不定。甘印持幡至營,,向父親說與王敦之意,。甘卓愈加猶豫,逗留數(shù)日不決,。
甘?。褐茴墶⒋鳒Y二公名滿天下,,因得罪王敦,,皆被殺死。父親若不立決,,禍不遠矣,!
甘卓不由流涕:我之所憂,正為今日也,。某若徑據(jù)武昌,,王敦勢必劫掠天子,以絕四海之望,。今不如更思后圖,,屯據(jù)王敦上游,則王敦亦不敢復(fù)危社稷,。
于是升帳,,傳令退軍。
部將樂道融與都尉秦康見主將欲要回軍,,一齊出班諫止,。
樂道融:將軍不可,。有道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事已至此,我與王敦不可并存,,理應(yīng)繼續(xù)進軍,,分兵截斷彭澤湖口,,斷絕王敦與江州聯(lián)系,使其上下不得相赴,,其眾自然離散,,然后一鼓可滅。今將軍大起義兵而有始無終,,某等竊謂將軍不取,。
秦康:樂將軍之言是也,望明公納之,。
甘卓:軍國大事,,爾等何知!
于是不聽,,徑自下令拔營起寨,,揮師撤回襄陽。
樂道融性情極為倔強,,見主將不納己言,,回師途中便即憂憤而死。
甘卓性本寬和,,易納眾人之謀,,今忽強項獨斷,意氣騷擾,,識者皆謂其將不久人世,。
王敦聞知甘卓退兵,不由大喜,,遂指使襄陽太守周慮:暗自出兵,,襲殺甘卓于途!
周慮奉命,,親率大軍伏于林中,,大敗甘卓歸師,并襲殺甘卓,。
王敦既殺甘卓,,更無顧忌,安插心腹官員及將領(lǐng)于要職顯位,,對朝中官職大加調(diào)整,。
長史謝鯤勸說王敦:明公威權(quán)在手,此時宜至臺城朝見天子,,以除天下非議也,。
王敦卻擔(dān)心入朝生變,終于不朝天子而去,,徑自回鎮(zhèn)武昌,。
鏡頭轉(zhuǎn)換,,按下建康,復(fù)說長沙,。
魏乂奉了王敦之命,,引兵急攻長沙,百日拔城,。遂俘湘州刺史,、譙王司馬承,又執(zhí)虞悝等子弟,,命皆斬于市曹,。子弟臨刑,相對號泣,,哭聲震天,。
虞悝喝道:人皆有死,今我闔門為忠義之鬼,,死復(fù)何恨,!
眾子弟聞此,哭聲頓止,,便與虞悝引頸受戮,。
魏乂又遣部將,以檻車送司馬承至武昌,。王敦卻恐遺世人議論,,不敢與其相見,令人在解赴武昌途中暗殺之,。譙王既死,,書佐韓階、從事武延收斂其尸,,送至京都,,葬之乃去。
王敦暗殺譙王司馬承,,即自領(lǐng)寧,、益二州都督,暴慢滋甚,,四方貢獻皆入其府,,將帥岳牧盡出其門。又以沈充,、錢鳳為謀主,,文武百官凡被二人所譖者無有不死,甚至滅族。
此時建康朝中,,元帝司馬睿因王敦作逆,自感大權(quán)旁落,,憂憤成疾,。
這日忽憶起煉丹士葛洪,便令近侍持詔出京,,攜帶重金前去尋找,,冀其能抱當(dāng)年救國忠忱,進宮納獻仙丹,,以救自己殘喘,。
近侍奉命而去,直走了半年,,并無絲毫信息,,亦不遣人還報。想是找不到葛仙翁,,怕回來天子怪罪,,故不敢回京,私吞了重金,,尋一偏僻之地,,自做富家翁去了。
鏡頭閃回,,補敘葛洪之事,。
葛洪出身江南士族,其父葛悌官至邵陵太守,,卒于官任,。
當(dāng)時葛洪年僅十三歲。父喪之后家道中落,,乃至饑寒困瘁,,躬執(zhí)耕穡,承星履草,,密勿疇襲,。又伐薪賣之,換購紙筆,,就營田園處以柴火寫書,。
十六歲時,葛洪始讀《孝經(jīng)》,、《論語》,、《詩》、《易》等儒家經(jīng)典,尤喜神仙導(dǎo)養(yǎng)之法,。自稱少好方術(shù),,負涉請問,不憚險遠,。后從鄭隱學(xué)煉丹秘術(shù),,頗受器重。
鄭隱弟子五十余人,,唯葛洪見受金丹之經(jīng),,及《三皇內(nèi)文》、《枕中五行記》,。
太安二年,,張昌、石冰于揚州起兵反叛,,葛洪為將兵都尉,,因平叛有功,遷伏波將軍,。司馬睿任丞相之時,,葛洪曾為屬官,后任咨議,、將軍等職,。
事平之后,葛洪投戈釋甲,,徑詣洛陽,,欲廣尋異書。但遇京都大亂,,北道不通,,而陳敏又反于江東,又至歸涂隔塞,。
去留兩難之際,,恰逢故友嵇含為廣州刺史,表請葛洪為參軍,。葛洪謂可藉此避亂南土,,欣然前往。不料嵇含為仇人所殺,,致葛洪滯留廣州多年,,深感榮位勢利,譬如寄客,。
葛洪乃絕棄世務(wù),,服食養(yǎng)性,;復(fù)師事鮑靚,繼修道術(shù),,深得鮑靚器重,。后拜南海太守鮑玄為師,學(xué)習(xí)煉丹術(shù),,受《石室三皇文》,。又因鮑玄之女鮑姑擅長灸法,故求娶為妻,。
建興四年,葛洪還歸桑梓,。
東晉開國稱制,,元帝司馬睿念其舊功,賜爵關(guān)內(nèi)侯,;咸和初年,,司徒王導(dǎo)召補州主簿,轉(zhuǎn)司徒掾,,遷咨議參軍,;干寶又薦為散騎常侍,領(lǐng)大著作,。
葛洪皆固辭不就,,因聞交趾盛產(chǎn)丹砂,便求為句漏令,,遂率子侄同行,。南行至廣州之時,復(fù)為刺史鄧岳所留,,乃不去就任,,反而隱居于羅浮山煉丹多年。
只因煉丹頗有心得,,便著《抱樸子》一書,,描述煉制丹藥之法,詳說物質(zhì)變化之理,。葛洪在山積年,,優(yōu)游閑養(yǎng),著作不輟,。
閃回結(jié)束,。葛洪隱居羅浮山,卒于東晉興寧元年,,享年八十一歲,,高壽而終。
晉元帝令人找尋葛洪不至,自知命不久長,,乃召王導(dǎo)入內(nèi),,受遺詔托孤輔政。
王導(dǎo)入內(nèi),,叩拜于地,,聆聽元帝遺訓(xùn):朕聞神堯曾以一旅而取天下,我卻以天下而不能討滅五胡,,以雪三帝之仇,,每引為終身之恨,愧見先帝于地下,。太子篤厚恭謹(jǐn),,可任以大事。卿等宜盡力輔佐,,各盡忠義之心,,以圖滅胡之計,切勿稍怠,。
言訖,,復(fù)令太子近前,叮嚀再三而崩,。終年四十七歲,,在位一十六年。
鏡頭轉(zhuǎn)換,,京師建康,。
晉元帝駕崩,司空王導(dǎo)引百官舉哀,,發(fā)葬于建平,。大喪即畢,扶太子司馬紹即位于太極殿,,改年號為太寧,,百官上尊號肅宗明皇帝,尊生母荀氏為建安君,。
群臣皆上表拜賀,,明帝命光祿寺擺設(shè)酒宴大會群臣,加封王導(dǎo)為郡公,,進位太保,,賜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
字幕:司馬紹,,字道畿,司馬睿長子,,母為宮人荀氏,,幼而聰哲,為元帝寵異,。
明帝即位,,探馬來報:王敦聞?wù)f先帝大喪,將舉兵以向京師,。
朝中重臣聞此,,無不大驚,且信且疑,。
晉明帝聞知,,只帶幾個隨從侍衛(wèi),出離建康皇宮,,騎巴滇駿馬微服出行,,直到王敦駐地蕪湖,,竟沿王敦營區(qū)周游巡視,。
轅門衛(wèi)兵見之,不敢上前盤問,,皆相驚謂:此必非常人也,。
此時王敦在帳中晝寢,忽夢見太陽繞城,,受驚而起道:此必定是黃須鮮卑奴至矣,。
司馬紹母荀氏是燕人,明帝狀貌亦類似外族,,黃色胡須,,王敦故以鮮卑奴稱之。
于是王敦大驚,,遂派傅玩等五騎出營,,去追尋明帝。
司馬紹正策馬奔馳而去,,見馬后遠處塵起,,知是追兵趕來,而坐騎已疲,,走逃不及,。因至鎮(zhèn)甸旅舍稍憩,坐騎拉糞于地,,直冒熱氣,。
明帝心生一計,,命從人討冷水澆于馬糞之上,息其熱氣,,又將手中七寶馬鞭送于賣飯老婦,,對其說道:稍時后面有騎兵來,若問你時,,可謂我等已去半日,,并將此鞭示之。
老婦允諾,,明帝縱馬而去,。
過了片刻,追騎來到旅舍,,果問老婦:你可曾見騎馬貴介,?裝束如此如此。
老婦答道:確曾見來,,跑得慌速,,將此馬鞭丟了都未及揀。已去半日,,追不及矣,。
說著話,一邊把七寶鞭拿出,,遞給數(shù)人,。
傅玩玩賞多時,又見地上馬糞已冷,,果信明帝確已走遠,,便即停止追趕,率眾回營,。
明帝看過王敦軍營,,回歸建康皇宮,堅信其欲叛亂,,已經(jīng)無疑,。于是連夜命人召喚溫嶠、庾亮進宮,,令其二人占卜吉兇休咎,。
二人進言天子:占卜之道,幽微深遠,,非常人可以為之,。我等二人雖嘗學(xué)易,不精于此道,。今有郭璞致仕在家閑居,,何不使其占之,?
明帝聞言猛悟:孤亦聞此人大名久矣。二卿休以朝廷詔命,,可先私至其府,,問其休咎如何,來報我知,,朕再做道理,。
二人領(lǐng)命,于是前來拜見郭璞,,請以國家戰(zhàn)事占之,。
其卦即成,郭璞答說:天道精微,,兵兇戰(zhàn)危,,僅以卦象論之,恕不能判定勝負,。
溫嶠,、庾亮:如此,且看我二人兇吉休咎如何,?
郭璞再卜,,觀其卦象而言:大吉。
溫嶠,、庾亮見其吞吞吐吐,,不肯盡言,,只得辭出,,在途中相互議論。
庾亮:我等以戰(zhàn)事問之,,郭璞說不能判定勝負,,是其不敢明言也。復(fù)以私事問之,,其又云大吉,,是何意也?
溫嶠:我二人皆為朝廷之臣,,郭璞說大吉,,亦謂天子舉兵必勝。天滅王敦,,寧不信耶,?
庾亮:兄言是也,我等可以此言回復(fù)天子便了,。
于是二人復(fù)又進宮,,勸說明帝:卦象大吉,,討伐王敦必勝。
明帝:郭先生既如此說,,孤何疑焉,。
字幕:郭璞字景純,河?xùn)|郡聞喜縣人,,建平太守郭瑗之子,,太平道人于吉信徒,神算管輅再傳弟子,,后入正一教派,,因精于神算,天下聞名,。
鏡頭閃回,,敘述郭璞由來。
郭璞博學(xué)多識,,隨河?xùn)|郭公學(xué)習(xí)卜筮,,得授《青囊中書》九卷,由此通曉五行,、天文,、卜筮之術(shù),能攘除災(zāi)禍,,通達冥冥玄機,,京房、管輅之輩亦不能及,。除家傳易學(xué),,還承襲道教術(shù)數(shù),為兩晉時代最著名方術(shù)高士,,擅長預(yù)卜先知及諸多奇異方術(shù),。又好古文、奇字,,精天文,、歷算、卜筮,,長于賦文,,尤以游仙詩名重當(dāng)世。
晉惠帝時,,河?xùn)|出現(xiàn)騷亂,,郭璞長嘆:噫!百姓陷于異族,故鄉(xiāng)將受匈奴蹂躪矣,。
于是聯(lián)絡(luò)親故數(shù)十家,,準(zhǔn)備遷移江東避難,求見將軍趙固,,以求川資,。正遇趙固所乘良馬暴死,趙固痛惜非常,,不愿待客,。
郭璞道:我能使馬死而復(fù)生。
趙固出見郭璞,,問其醫(yī)馬之方,。
郭璞遂討壯漢二三十人,每人手持長竿,,吩咐如此如此而行,。
趙固遂依其言,使家兵持竿東走三十里,,于林間見到一座土地廟,,即依郭璞之囑以長竿拍打。果有一猴躥出,,被家兵以漁網(wǎng)擒住,,帶回府中。
此獸入府一見死馬,,不由嘶叫咆哮,,狀甚興奮。
郭璞令將其自網(wǎng)中放出,,那獸縱跳上前,,對著死馬鼻孔不停吹氣。其馬便忽睜其雙目,,頃刻復(fù)起昂頭嘶鳴,,病愈如恒,,那怪獸卻瞬息不見,,不知所蹤。
趙固自是驚奇欣喜萬分,,即送重資作為報答,,郭璞及宗族乃得南下。
郭璞率家族親眷來至廬江郡,,求見廬江太守胡孟康,,得其厚待。
胡孟康被司馬睿召為軍諮祭酒,,因當(dāng)時江淮平安無事,,以為安然無憂,,不想渡江。郭璞為其占卜,,得卦曰兇,,胡孟康不信。
郭璞整頓行裝將去,,因愛房主婢女,,無錢索購;遂取小豆三斗,,撒在房主宅院四周,。
主人晨起,見數(shù)千紅衣兵將院子包圍,,作喧嚷狀,。到近處看時,紅衣人卻又不見,。心中厭惡且懼,,遂命家人請來郭璞,求其占卦,。
郭璞觀其卦象,,說道:此妖乃貴府婢女招致,不利宅主,。
房主:可有解法,?
郭璞:公可將其賣到東南方二十里處,不可與買主還價,,此妖必自消彌,。
主人早聞郭璞大名,不敢懷疑,,依此而行,。郭璞卻暗中派人,以極低之價買下婢女,。
目的既然已經(jīng)達到,,郭璞欲要脫身,于是當(dāng)著宅主之面,,畫符丟入井中,。只見那數(shù)千紅衣人皆被反綁雙手,接連跳入井中,,而井水不濁,。
主人高興非常,復(fù)又謝以重金,更遠出于所售婢女之價,。郭璞帶此婢女離開廬江南下,,后不過數(shù)旬廬江淪陷,胡孟康果然死于兵難,。
郭璞率故舊宗族過江,,到至宣城。宣城郡太守殷佑早聞大名,,遂請郭璞任府中參軍,。
時有一物類似水牛,灰色腳小而如象,,胸尾潔白,,力大行緩,至于城墻之下,,眾皆怪異不解,。殷佑便請郭璞為之占卦,得天山遁之蠱卦,。
郭璞觀其卦辭,,說道:艮下乾上,體形甚巨,。山中潛藏,,并非虎兕。身與鬼神相并,,二午之精所聚,。依法捉拿,神靈不許,。雖受創(chuàng)傷,,終歸本地。依卦象示,,名謂驢鼠,。
卦辭方得,埋伏者已用長戟刺殺怪物,,刺進一尺多深,,怪物突然不見??ぶ芯V紀(jì)到祠中求告神靈,,祈請除掉此怪。
廟中巫士說道:此乃驢山君鼠,,天帝派到荊山,路過此地,不得侵害,。
宣城臣僚聞此,,皆服郭璞占術(shù)精妙。殷佑遷為石頭城督護,,郭璞隨之到任,。
延陵出現(xiàn)鼯鼠,殷佑請問吉兇,。
郭璞占道:郡東有妖人妄想稱帝,,但很快自死。后當(dāng)有妖樹長出,,似瑞非瑞,,乃辛香有刺之木。若果如此,,東南方數(shù)百里處必現(xiàn)叛亂者,,來年即知。
及至來年,,無錫縣內(nèi)忽生四棵茱萸,,枝條交織如同連理。其后果有盜賊興起,,誅殺吳興太守袁琇,,旋即敗亡,悉如郭璞所斷,。
有人問其何解,,郭璞遂道:卯爻發(fā)而沴金,卯為木,,被金所傷,。此木幸變曲扭之形,若是直挺,,當(dāng)有災(zāi)禍更甚,。
此事被朝廷重臣王導(dǎo)聞之,因而器重?zé)o比,,并引郭璞為參軍,,令其為己占卜吉兇。
郭璞占道:明公富貴無比,,位極人臣,,不問可知。但年內(nèi)將有雷震災(zāi)厄,,明公可起駕向西走數(shù)十里,,尋其柏樹,,截取中段等身,置于臥處,,其災(zāi)可除,。
王導(dǎo)雖然將信將疑,但仍照其所囑而行,。
數(shù)日之后,,王導(dǎo)府宅果然發(fā)生雷擊,臥室柏樹被震得粉碎,,而王導(dǎo)安然無恙,。
明帝早在東宮為太子時,與溫嶠,、庾亮謂布衣之交,,郭璞也與二人平素常相往來。
時有著作郎干寶,,因與郭璞相交甚厚,,常于私下規(guī)勸道:明公既通曉天機,又復(fù)參與國家政事,,此皆非任性而為之事,,何故不自行約束,以免天降災(zāi)禍,?
郭璞笑答:某之壽命自有定數(shù),,盡量享受尚恐未達,君猶恐酒色致我禍患乎,?
干寶無言以對,,但心中不以為然。郭璞因好卜筮,,素為門閥貴族所輕,,屢被取笑。郭璞卻自謂才高位卑,,遂著《客傲》,,以言己志。
桓彝素與郭璞友善,,每次造訪不避內(nèi)室,,徑直穿房越戶而進。
郭璞勸誡再三:公到我家,,別處皆可隨意出入,,惟千萬休要入廁中找我。如其不然,,則主客都有災(zāi)難,,不可解也,。戒之,戒之,!
桓彝允諾,,但只謂笑談,,以為郭璞必有怪癖,,喜于廁中行私密之事,而不欲人知,。
其后桓彝酒醉來尋郭璞,,遍尋府中不見,猜測必在廁中,,于是前去廁所偷看,。果見郭璞正在廁中,赤裸全身,,披發(fā)于肩,,口銜寶劍,狀如巫師,;腳下卻燃起四十九支巨燭,,又置一碗清水,半斗谷米,,正在那里轉(zhuǎn)罡步斗,,設(shè)祭驅(qū)神鎮(zhèn)鬼。
見郭璞如此怪模怪樣,,桓彝不由發(fā)笑,,往前一個踉蹌,將腳前正中一只巨燭踏滅,。
郭璞見主燈滅了,,將口中寶劍取下,擲于地上嘆道:賢弟從哪里喝飽黃湯,,不在家中高臥,,卻跑到我家中來?你這混鬧不打要緊,,卻是要了我二人之命,,再無路可逃耶!
桓彝酒尚未醒,,指著郭璞赤裸光身,,笑得直不起腰來:郭兄,你這是……在這里做甚么玩耍,?弟若是將兄情狀摹于丹青,,倒是一幅絕妙行樂寫真也,!
郭璞踢滅余燭,引壁上道袍斜披于身,,攫住桓彝衣領(lǐng),,拎到庭院,嘆道:某在這里正行禳星之法,,鎮(zhèn)鬼壓邪,,求延壽命。今你吃醉了酒,,逢我今日禳星到緊要關(guān)頭,,偏偏又來這里尋我。則不但害我橫死于刀劍之下,,你自己也難免其害矣,!
桓彝這才驚出一身冷汗,急問:弟知錯矣,。然則可有補救之法,?
郭璞只是搖送不答,收了法術(shù)祭器,,就荼糜架下穿衣出來,,將桓彝讓至客廳待茶。
桓彝酒已全醒,,橫豎不知茶水滋味,,復(fù)問:究竟如何補救,方能得免大患,?
郭璞搖頭嘆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天意如此,,不可復(fù)禱,,又豈能怪兄?
桓彝遂嗟呀半晌,,猶存僥幸:請問吉兇如何驗證,?
郭璞洗手焚香,占卜一卦,。稍時卦成嘆道:再無生路矣,。害我死者,乃是山宗,。
桓彝于是告辭而退,,心中依舊半信半疑而已。
字幕:桓彝,,字茂倫,,東晉譙國龍亢人,,生于世族大家,自幼聰明好學(xué),,能文善武,。
桓彝幼年喪父,家境貧寒,。及年紀(jì)稍長,,性格通朗,早獲盛名,。為擠入東晉名流,,一變而成玄學(xué)俊秀,,躋身于“江左八達”之陣,,遂成舉世矚目之大名士。
年長成人,,桓彝經(jīng)少年好友庾亮舉薦,,以州主簿入仕,拜騎都尉,。晉元帝時被命為安東將軍,、浚遒縣令。由于才華出眾,,名顯于朝廷,,受到權(quán)臣王敦猜嫉。
桓彝明知王敦嫉恨自己,,遂托病辭官歸里隱居,,故與郭璞志同道合,來往甚密,。
閃回結(jié)束,,蕪湖大營。
王敦聞知明帝微服來探自己軍營,,便知天子必欲除己而后快,,更無懷疑。自思不如先下手為強,,遂與群臣商議,,將要起兵。
左右獻計:嘗聞郭璞吉兇之?dāng)?shù)奇準(zhǔn)精驗,,何不請來令卜休咎,?
王敦從之,于是令召郭璞至武昌,,請其占卜,。
卦成,,郭璞視其卦象,緩緩說道:所求之事不成,。
王敦聞兇不喜,,于是便問:請先生再占,某之壽命長短如何,?
郭璞答道:不必另起別卦,。據(jù)適才卦象,公欲起兵造反,,故曰不成,;不成則必有殺身大禍,又何必問壽命,?公若不離武昌,,則壽長不可限量。
王敦聞言,,猶疑不定,。
身側(cè)謀士崇胡有附耳言道:此必是郭璞奉了庾亮之命,來探我虛實,,并阻主公起兵,。
王敦聽信其言,于是大怒道:先生既是神算,,自己壽命可占而得知否,?
郭璞聽了,亦起一卦,,驚訝道:臣之壽命,,終于今日午時。
王敦怒極反笑:原來先生早為之備,,欲為晉室盡節(jié),,是來此求死。左右與我拿下,,將其押到南岡,,即時處死。
郭璞并不害怕,,也不恐懼,,嘆一口氣,束手就縛,。
及被押出大帳,,因問行刑者:往何處去?
刑者答道:在南岡頭。
郭璞點頭:定是在兩棵柏樹之下,。
走至南岡,,果見兩棵柏樹。
郭璞又對刑者道:樹上應(yīng)有個喜鵲巢,。
行刑者笑道:死都要死了,,偏又弄此張致唬人。(本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