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日起,,就再沒人來這家云記香鋪來搗亂了,,興慶街卻沒有因此安靜下來,,卻反而變得更加熱鬧,。
“人挺多啊,,看來香料鋪子在京城算是站穩(wěn)腳了,!”剛來到此處的賈瑛便看到了云記香鋪生意火熱的場景,。
齊思賢看了看身邊的男人,,心中卻是驚訝,自打從岳陽開始,,她就一直待在他身邊,,卻不知他居然無聲無息在京城開了這么大一間鋪子。
只是她心里卻有點想不明白,,明明是一個出身高貴,,又仕途在望的侯門公子,居然會對商賈之事感興趣,。并不是她對商人有歧視,,而是在如今的時代,,商賈之事在仕人老爺眼里那都是下等的賤業(yè),沒人會自降身份親自下場操持的,。
考中了仕途入了官,,還怕沒有人給他們送銀子嗎?哪怕只是一個芝麻小官兒,,也會有大把的商賈過來投靠,。
這年月,無論在哪做買賣,,尤其是京城,,沒有官方背景是萬萬不行的。
賈瑛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你看賈府那些老爺們,,日子都快過不下去了,也只是一味的給莊戶施壓,,除了王熙鳳這等要強的后宅婦人,,要不就是類似賈蕓之流的需要自己謀活的旁系,才會操持這種活計,,可即便是王熙鳳,,人家也只涉及高端金融領(lǐng)域。
不然為何身為皇商的薛家排名四家之末呢,!
只是話又說回來,,男人無財不立家。沒有銀錢支撐,,他便只能淪為寧府的附庸,,還怎么放手施為。
另外就是為自己留一條后路,,即便將來終不成事,,也好早早抽身,萬一賈家依舊逃不過曹公筆鋒下的命運,,有了銀子,,他總能買一些賈府的女眷出來吧,實在不行還可以上下打點一番,,讓全家都流放到云南去,,到了云南他怕誰?
云南,,是土司的天下,,起碼目前還是。
想想也沒什么不好,,雖然偏遠了些,,可到底是后世有春城之稱的好去處,,一家人逍遙自在,快樂的玩耍,,他不好么,?
三人走近香鋪,直說找這里的東家掌柜,。
沒過多久,,便見一做富態(tài)員外打扮的中年男子,一個精壯卻又身具幾分荒蠻之氣的青年男子走了出來,。
“二爺,!”
“表弟!”
兩人遠遠的見了賈瑛便打招呼道,。
賈瑛臉上也露出一抹親人久別重逢的笑意,。
“恩賜表哥,佟掌柜,!”
雙方寒暄一番,便被請進了后堂,。
喜兒則陪在齊思賢身后,,在香料鋪里逛了起來。
“我還想著外公會派誰來京城,,指定是與我要好的,,卻沒想到居然是表哥!”賈瑛想著表哥木恩賜說罷,,又轉(zhuǎn)頭向佟掌柜道:“老佟,,爺來京城都有好些日子了,也不見你上門拜見,,還以為你如今成了豪富一方,,眼界兒也高了,看不上我這個二爺了,!”
木恩賜是他舅舅的次子,,比他年長幾歲,卻是兒時一起長大的兄弟,。
佟掌柜,,本名童四海,其本身的經(jīng)歷也是頗為傳奇的,。
童家本是詩書傳家的鄉(xiāng)紳門第,,其父是一個被科舉耽誤了的大地主,蹉跎一生也只得了個秀才功名,,不過顯然童父并不甘心,,是以又將所有的心血都放在了童四海身上,。
童四海也是個長臉面的,比他父親要強出許多,,年紀(jì)輕輕就高中鄉(xiāng)試,,以舉人身份,又有錢財鋪路,,早早入了仕途,,做了一地父母官。
后因在任上因為得罪了人,,被對方逼的家破人亡,,妻離子散,自己也身陷囹圄,,最后便被發(fā)往云南去了,。
然后就在云南遇上了年紀(jì)尚小的賈瑛,并把它帶回了木府,,童四海不僅書讀的比他父親好,,還繼承了父親行商的本事,木天池看中了他這點能力,,于是經(jīng)過一番打點,,將他保了出來,化名佟四海,,幫木家操持生意上的大小事宜,。
后來流放期滿,許是看透了官場,,也不愿面對過往的痛楚,,佟四海卻不愿再歸鄉(xiāng)里,一直留在木府做掌柜,,如今在廣東一帶,,已經(jīng)是名盛一方的富豪商賈了。
今次入京開拓商路,,佟四海便親自過來操持了,。
“二爺,這是哪里的話,,老佟我想著二爺回京不久,,大概是有許多事要忙的,是以就沒有冒然到府上打攪,?!辟∷暮Ec賈瑛相識不短,也了解賈瑛的脾性,,是以說起話也不拘束,。
只聽他又說道:“再者,,這鋪子剛開不久,就有麻煩上門,,老佟我前兩日也著實分不出身?。 ?p> “那你還不來府上找我,?”賈瑛笑說道,。
童四海愈發(fā)發(fā)福的臉上,瞇眼一笑道:“二爺是咱老佟的東家,,怎么能什么事都去麻煩東家呢,!二爺放心,老佟托了南安王府的門路,,已經(jīng)解決了,。”
賈瑛調(diào)侃道:“老佟,,你這就不厚道了,,人家南安王府也是又出錢出力的,怎么反到了你這兒不認(rèn)賬了,,當(dāng)心讓南安王知道了,。”
佟掌柜也不答話,,只是瞇眼一笑。
只見賈瑛又轉(zhuǎn)向木恩賜道:“表哥這一路上還順利嗎,?”
木恩賜訥訥一笑點頭道:“佟掌柜東西要的急,,我只能帶一部分先行北上,剩下的還在路上,?!?p> “那你今歲還南返嗎?如今已是臘月,,運河上已經(jīng)開始起冰了,,走陸路又遠了些,不如就留在京中過冬吧,,順道也能幫老佟一些忙,!”
木恩賜還沒開口,反倒佟四海先出聲道:“二爺,,不是老佟我不愿意留在京城,,實在是南邊兒事太多,咱們的家底可都在那兒呢,,離得久了我不放心,?!?p> 賈瑛微微皺眉,他知道佟四海話里的意思,,就是讓他找人來代替他,,畢竟南方才是他們的根本所在。
只是讓賈瑛一時間去哪里找這樣的人,。
“不能等到過了明年嗎,?一年時間而已?!?p> 只聽佟四??嘈σ宦暤溃骸岸敚憧峙虏恢滥线叕F(xiàn)在有多亂,,江淮等地的鹽市出了大問題,,如今粵鹽都在磨刀霍霍準(zhǔn)備北上呢,這會兒我要是離開了,,恐怕等我回去,,咱們家的生意就被人搶完了?!?p> “淮鹽和粵鹽之爭,?”賈瑛敏銳的捕捉到了這個信息,商場的爭斗,,背后都有地方官府做背景,,恐怕林如海要遇到麻煩了。只是這種大勢,,他現(xiàn)在也插手不上,。
佟四海還怕賈瑛不答應(yīng),又開始絮絮叨叨道:“二爺,,您也知道,,這商場如戰(zhàn)場,大勢之下,,不進則退呀,,不是我老佟貪財,咱現(xiàn)在這身價,,在乎那萬八兩的銀子嗎,?”
賈瑛看著佟四海一副奸滑的模樣,心里有些好笑:“不在乎銀子,,你還是事業(yè)型的不成,?就沒見過比你還奸滑的,這佟四海前半輩子跟他老子一樣,都入錯了行,,明明父子倆都是經(jīng)商的料,,偏偏去考功名!”
不過賈瑛也知道,,恐怕自己是留不下佟四海,,于是轉(zhuǎn)聲道:“你人走可以,但是要把這邊的事情給爺鋪好了,,我到時候找的人才好上手,,京里這邊將來需要的銀子,可不再少數(shù),,還有沿途的關(guān)隘衙門,,你也得給爺打點好?!?p> 佟四海點頭道:“二爺,,這點您只管放心,我老佟辦事,,向來不會有頭無尾,,臨近的幾家鋪子,我已經(jīng)在談了,,只是想要把一條街都吃下去,,恐怕南安王一家不夠,這就要看二爺您的本事了,,老佟我一介商賈,,夠不著?!?p> 賈瑛點頭應(yīng)下,,這本就是他們彼此的分工,不然也沒有合作的基礎(chǔ),,即便他對佟四海又再造之恩,但憑感情建立起來的關(guān)系,,終究還得上一道利益的保險鎖,。
之后,三人又是一番商議,,敲定了大致的方案,,賈瑛這才又向木恩賜道:“表哥,今次回去之前通知我一聲,,我也好準(zhǔn)備些京城的風(fēng)物,,你帶回去給外公舅舅。”
卻聽這時外面?zhèn)鱽磬须s聲,,有伙計來報說跟賈二爺來的人,,遇上了麻煩,賈瑛眉間微蹙,,往外走去,。
女人對于胭脂水粉都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興趣,即便是齊思賢這等女子也不例外,。
尤其是南疆來的香料,,都是上好的成色,是以雖然賈瑛將她丟在一旁不管,,她也沒覺得煩悶,。
卻在這時,從店外走來了幾名衣著華貴青年男子,。
“伙計,,將你們掌柜的叫出來伺候,爺聽說你們家的香料鋪子是京城最大的一家,,把所有上好的香料都擺出來讓爺幾個瞧瞧,,要是能讓爺幾個滿意,少不了你的好處,!”
幾人進店之后便一副隨意的模樣,,似乎一點都不顧忌這家店鋪有著強大的官方背景。
來者是客,,店里的活計都是佟四海精心挑選的,,也不會仗著自家的背景就肆意妄為的,當(dāng)下只說掌柜有事不在,,又是一頓逢迎的討喜之語丟了出去,,倒也把幾人逗得一樂。
卻在這時,,其中一名眼尖的恰好看到了店鋪里的齊思賢,,雙眼頓放精光。
這店鋪里面也不是沒有女子,,不過都是些小民百姓,,姿色普通。
反而齊思賢本身容貌氣質(zhì)都是一等一的女子,,此刻又帶著面紗,,身披一件牡丹繡花錦織大紅褐氅,耳帶一對銀色蝴蝶琥珀墜,,一支金步搖挽住烏黑秀發(fā),,盤成精致的柳葉簪,再配一朵宮花別上,男人只要不是眼瞎,,都會忍不住看上幾眼,,撞上幾次墻。
只是一般人見了這等裝束的就知道對方并非尋常人家女子,,自然不會招惹,。
不過,這幾個青年男子顯然例外,。

微雨話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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