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落定
滿堂之人都驚的站起,,神色各異。
而段延慶與段譽二人,,則是滿臉屈辱,。
“慕容復,,我兒與你有八拜之交,,你竟口出惡言毀他聲名,!”段正淳厲聲喝問,,身形緊繃,,仿若就要暴起出手,。
微微側身作為防備,口中卻不慌不忙的道:“段王爺,,恩怨在前,,與貴世子結拜在后,若不能將往昔恩怨全部了結,,恐怕日后又會引發(fā)禍端,。況且,在下并非信口雌黃,,你不如先問問尊夫人,,曾在天龍寺門外做過什么?!?p> 即便此時氣氛凝重,,劍拔弩張,段正淳眼神也不由自主的掃向一旁的刀白鳳,。
而眼下的刀白鳳哪里還有王妃氣度,,兀自身形僵硬,面色煞白的站在原地,。
雖只是余光一掃,,然而那神情已印在眼里,段正淳心中已是了然幾分,,此情此景,,卻不是細問之時。
正要開口駁斥,,腹語之聲響起:“慕容公子,,此言當真?,!”
段延慶聲音模糊,,統(tǒng)共八個字,連蒙帶猜方才聽得明白,,怎么也不像是腹語術大師的水平,。
身形仍端坐在椅上,但任誰也能聽得出他的不平靜,。
“不敢欺瞞前輩,?!?p> 慕容復繞了兩步,靠近段譽,,引得段氏幾人差點動手,,不得不站定,笑道:“三弟……段公子,,可否將你頸上金牌取出一觀,。”
段譽從聽到自己是段延慶的兒子那刻起,,便直直怒視著慕容復,。
可心中也有一絲錯愕懷疑,怎么也壓不下,。
只能緊緊抱著刀白鳳手臂,,不知該如何是好。
聽到慕容復向自己問話,,仍舊怒目而視,,張了張口,卻無法發(fā)出言語,。
慕容復看著眼前局面也有些別扭,。
明明是自己一力促成,可這反派BOSS欺壓良善的既視感,,還是生出些許愧疚之意,。
見段譽不語,慕容復頓了頓,,“世子身上的長命金牌,,刻有他的生辰八字。實在不愿拿出倒也無妨,,段正淳夫婦就在眼前,,前輩問問便知在下所言真假?!?p> 說罷轉回王夫人身旁坐下,,自顧自喝起茶來。
他這會兒退至一旁,,堂中一時無言,。
段正淳與段延慶二人目光交匯,氣氛凝滯,。
“哈哈……哈哈……哈哈哈……”堂上主座的王夫人突兀大笑,,笑得眼淚擠出,笑到氣息不足。
好不容易收聲,,喘過氣,面色又變得憤恨,,“段郎,,段正淳,你為了這出墻賤婦負我,,卻替人養(yǎng)了十八年孩子,,哈哈,真是報應不爽,!”
堂中只有王夫人的聲音回蕩,,段正淳臉色變了數(shù)變,終是不敢動手,,站在原地不言不語,。
旁邊的段譽哪肯任人折辱自己母親,快步上前,,一邊怒道:“不過是誣陷之言,,豈能污蔑我娘!此事……”
還不等他說完,,段延慶單手持拐重重點在地上,,身形飛射,轉瞬便將段譽制在手中,。
堂中本就如同一根繃緊的琴弦,,適才在刀白鳳身邊還好,有段正淳在前頂著,,朱丹臣也在旁相護,。
走這幾步,卻使得自己幾乎擋在了段正淳與段延慶之間,。
恰恰就是這小小幾步,,引爆了堂中微妙的氣氛。
只聽見段延慶鐵杖點地之聲,,眨眼就將段譽拎到眼前,。
眾人都未反應過來,只能眼睜睜看著他一進一退,,那段譽便像個小雞仔似的受制于人,。
“住手!”
段正淳等人投鼠忌器,,不敢上前,,只能以言語喝止。
然而段延慶卻是理也不理,,兀自坐在椅上,,隨手將鐵杖靠在旁邊,,左手捏著段譽脖頸,右手將那長命金鎖揪了出來,。
“……大理保定二年十一月廿三日生……十一月,,十一月……”
喃喃了兩聲,就見段延慶忽的松開長命鎖,,手掌高抬,,作勢欲劈。
“不要,!”
刀白鳳不自覺上前幾步,,驚呼出聲。
見段延慶掌力稍緩,,又補了一句,,“花子邋遢,觀音長發(fā)……”
只是一句含義不明的話語,,聲音由大到小,,漸不可聞,堂中眾人卻都凝滯下來,,已明白其中蘊藏的東西,。
這無異于直接承認了慕容復所說的一切。
同時也等同于,,將段譽是段延慶親生父親的事情蓋棺定論,。
“鳳凰……”
段正淳此時已經(jīng)不知該如何反應,臉色復雜,,變幻不定,,震驚、難受,、愧疚,、釋然,種種情緒不一而足,,雜糅交錯,。
意識到情急之下做了什么的刀白鳳,此時也是無言,,微微撇過頭,,避著段正淳視線,余光還依舊盯著段譽的處境,。
反觀段延慶,,此時早已放下雙手,目光一直在段譽身上游移。
先前所做,,不過是順勢試探,,看到結果的這一刻,心中同樣繁亂,。
早被告知自己竟然有個兒子的事,,算是有了心理準備,但如今證實,,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更何況,,親兒子竟然是段譽,,是段延慶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的。
原本敵視的段氏皇家,,錯綜復雜的宗室關系,,再添上段譽更加錯亂。
而以段譽的身份,,和所處的位置,,讓段延慶原本的奪權計劃變了味道,一時也難以理順,。
“諸位……”
眼下這個局面,,正是慕容復想要看到的。
雖然出了段譽被拿的小意外,,卻更直接的證實了他的身份,,兩方也沒真正動手,反而讓慕容復原本的準備沒了使用的必要,。
于是便起身出聲,,讓堂中眾人重新將目光放回自己這個主家身上。
“……如今真相大白,,想來一時也無從理清思緒,,不如還是先回去在下安排的落腳之處,細思之后再作決斷如何,?”
怪異的氣氛被打破,,眾人回過神來,知道此事確實非一時可解,。
不過想到慕容復所作所為,,盡都不自覺的將胸中那份憋悶和怨氣,歸在慕容復頭上,。
段延慶此時名義上是慕容復家臣,,木著一張臉毫無動靜。
余者則拿不定主意,不知該順勢回房商議,,還是就此離去,,亦或干脆動武。
段正淳定了定神,,聲音嘶啞低沉,,“慕容復,你究竟想要如何,?”
被眾人瞪視,,慕容復依舊不溫不火,從容應道:“段王爺莫非忘了,,在下此前便已說過,,邀請王爺來到江南,只為化解恩怨,?!?p> “慕容公子所作所為,卻看不出化解之意,?!?p> 一直像是透明人的朱丹臣開口回道。
此前說到底都是段氏家事,,身為臣子自是不能多言,,待到此時面對慕容復的說辭,倒是可以開口駁斥,。
同時也有岔開話題攪混水的意思,。
不像其余局中之人,朱丹臣勉強可置身局外思慮此事,。
最好的做法自然是將慕容復和段延慶都就此滅口,,而后等回到大理再商議處置,保段氏清譽,。
無奈的是做不到,。
其次則是除掉慕容復,剩下的便只是段氏內部事務,,世子多了一個親生爹,,就算段延慶不顧血脈之情,想要爭奪皇位,,也不過多了一張牌,,具體如何等段氏宗府處置便可,想必不會輕易傳出,,影響較小,。
可惜看不出段延慶是如何態(tài)度,。
朱丹臣不得不選擇最差的做法,將此事往段氏與慕容氏結怨的方向推動,,若是日后意外傳出風聲,,也可以江湖恩怨制造謠言混淆視聽。
當然,,要是試探清楚段延慶的態(tài)度,,滅口慕容復的做法也不是不能想象。
慕容復不清楚朱丹臣所想,,但謀劃了許久,,多少可能的方向都曾有過揣測,考慮過多種應對之法,。
現(xiàn)在的局面已是在走鋼絲的做法下,,非常不錯的形勢了。
因此也不愿多生枝節(jié),,未等朱丹臣再說什么,便拱了拱手,,順勢搭在段延慶所坐的椅背上,,開口道:“近二十年的年華流逝,舅母心結難解,,我這個做外甥的怎么也得讓舅母出了這口氣,,不然還說什么化解恩怨?!?p> “況且,,在下所言所做,未有任何陷害欺瞞,,亦不曾評頭論足,,威脅恫嚇,相信段王爺看得出在下誠意,?!?p> “此刻不是好時機,諸位還是先回去稍作思慮為妙,?!?p> 說到這里,慕容復沖著門外大聲吩咐,,“包三哥,,此間事了,先送段王爺回參合莊休息,?!?p> 大門應聲而開,,打斷了朱丹臣試探的心思。
段正淳幾人也沒再說什么,,畢竟這里發(fā)生的,,根本不是能打開門公開討論的事。
只是拱了拱手,,沉默著向外行去,。
那傻小子段譽身份已然變得尷尬,被刀白鳳拉著走遠也未能回過神,。
“慕容公子,,是要和老夫聊聊么?”
聽到段延慶發(fā)聲,,慕容復掛著笑意退后兩步,,“今日不是說話的時機,延慶太子還是先回去休息,,待思慮過后再暢聊不遲,。”
直至此時,,段延慶才重提鐵杖,,起身離去。
此前慕容復將手搭在椅背,,看似隨意,,實則是用了北冥神功的抑氣之法與段延慶相互制衡,防備他突然反水讓局面失控,。
畢竟,,突然證實有了個兒子,而且他執(zhí)念多年的皇位,,未來注定由他去坐的兒子,,無法預料其會做出何種抉擇。
眼看著紛亂平息,,慕容復轉過身,,“舅母,外甥如此處置,,可出了心中一口惡氣,?”
王夫人臉上帶著以往不曾有過的木然,目光幽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