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長者也被聶遠突然的身體前傾,,給嚇了一跳,。
原本就有些顫顫巍巍的身體,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坐實了這場碰瓷,。
好像她也根本沒有想到,聶遠連走路都走不穩(wěn)似的,。
她這個始作俑者,,現(xiàn)在倒像是一個真正的受害者。
此間正心有余悸地拄了拄拐杖,,道:“哎喲,,小伙子,你小心點呀,,差點就把老人家給撞到了,我還想多活幾年呀,,你真是……”
“奶奶,!”
就在長者要開始絮叨起來之際,南希突然走上前來,,開口道:“奶奶,,你沒事吧,?”
長者的話說到一半頓住了,她看向南希,,又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表情柔和了很多,道:“好俊俏的小姑娘啊,,奶奶沒事,,奶奶還死不了呢,就是嚇了一跳,?!?p> 說著,還莫奈何的瞥了聶遠一眼,,道:“小伙子,,你站穩(wěn)點嘞,我這把老骨頭都還沒倒,,你就差點倒下了,。”
聶遠見狀卻反而稍松口氣,,他剛才都在猶豫著,,要不要上去將這個長者的烏鴉嘴給堵上呢。
誰知道她那副受到驚嚇的樣子,,會不會飆出什么聳人聽聞的話來啊,。
還是南希突然站出來解了圍,以小女孩的童真,,轉(zhuǎn)移了長者的注意力,。
聶遠給了南希一個贊賞的眼神,而后對長者說道:“抱歉老人家,,我剛才踩到石子了,。”
然后不等長者開口,,南希又繼續(xù)轉(zhuǎn)移話題,,好奇道:“奶奶你剛才想說什么啊,我最喜歡聽故事了,?!?p> 長者笑呵呵的看著南希,道:“我剛才想說啊,,這兩個小伙子,,讓我想到了另外一個小伙子,但是仔細一看你,我又想起另一個小姑娘了,?!?p> “小姑娘?”
南希眨眨眼睛,,道:“和我長得很像嗎,?”
長者似乎在回憶著什么,道:“模樣倒不是很像,,但是神韻有點相似,,和當(dāng)初那個小伙子一樣,都是鎮(zhèn)子里的名人呢,?!?p> 南希眼神天真,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兩個名人就走到一起了,他們當(dāng)眾確定關(guān)系的那一天,,我還聽到不少年輕人悄摸摸的哭聲呢,,哈哈。
再接著,,成天膩在一起,,就沒見過他們分開,在鎮(zhèn)子里手牽手亂跑,,在草地上打滾,,像兩只貓一樣,在夕陽下鬼哭狼嚎,,說什么要將余暉裝進袖口里,,要是黎明沒有來到,就用夕陽代替,。
老太婆我是聽不懂那些瘋言瘋語的,,還有好幾次,我都看到他們在街上咬耳朵,、咬鼻子,,真讓人臉紅?!?p> “再然后呢,?”
“再然后啊,再然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小姑娘家里死了不少人,,她變得有些瘋瘋癲癲的,,沒多久就失蹤了,少了他們,,鎮(zhèn)子里安靜多了,少了些吵鬧,,但是吧,,好像也少了些歡笑?!?p> “就失蹤不見了,?”
“恩,再也沒見過,,不過前段時間,,好像看到過一個,和她有點像的人,,比你還像些,,老太婆還沒看清楚呢,就找不到人影了,?!?p> “那男的呢?”
“男的呀,,男的走了,,去城里闖蕩了,聽說后來成為了個危險分子,,鎮(zhèn)子里兩個名人就都不見了,。”
“危,、險,、分、子……是什么意思意思啊奶奶,?!?p> “吶,就是不喜歡笑了,,聽說還殺了很多人,,現(xiàn)在老太婆回想起來,好像也懂了一些話,。
他離開鎮(zhèn)子的時候,,說既然找不到兇手,就讓每個可能的人,,都再也看不到黎明,。
然后就去了傳說中的王城一趟,,去了大概……有一年吧,聽說是去找遠房親戚了,,好像還受了不少苦,,回來的時候,就變了一個人,。
恩,,老太婆也是聽說的,聽說他回來后不久,,瑞桉城里吹出來的風(fēng),,都是帶腥味兒的。
老太婆也不傻,,自己聽見的,,瞧見的,后來這么一琢磨,,你說他不是危險分子是什么,?”
“真的是危險分子耶~”
南希的眼睛瞪的滾圓,道:“奶奶還記得他叫什么名字嗎,?”
長者頓了頓,,似乎在回憶什么,眉頭緊蹙,,而后,,她的余光看到了不遠處的那棟老房子,突然想起了什么,,道:
“奧斯頓,,對,他叫奧斯頓??!都好多年過去了,老太婆都差點忘了,,只記得他當(dāng)年是鎮(zhèn)子里的名人了,。”
在一旁始終默默旁聽的聶遠和阿茲特克,,在長者還沒有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實則心里就已經(jīng)有個大致的答案了。
南希問出那個名字來,,也僅是在完全佐證某些猜測而已,。
聶遠這時開口說道:“老太太,我之前也在其他鎮(zhèn)民那里,,聽到過一個名字,,你說的那個名人,,那個失蹤的姑娘,是不是叫卡瑞娜呢,?”
“喔~~”
長者驚奇的看向他,,說道:“也是好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你不說,,我也差點和奧斯頓的名字一樣,,給忘掉了呢,是啊,,我記起來了,她就叫卡瑞娜,,一個很好,,很漂亮的小姑娘,就是有些鬧騰,,可惜了呀,。”
聶遠再一次想到了當(dāng)時那個黑貓女孩的話,。
那個變成鳥,,變成麋鹿,變成怪物,,又變成了光,,名為卡瑞娜的姐姐,她離開鎮(zhèn)子了,,要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在黑貓女孩的描述中,她最終似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她非常非常開心,。
也非常非常滿足。
那么她想去的地方,,到底在何處,,想要的東西,又到底是什么,。
現(xiàn)如今好像就不言而喻了,。
聶遠又想到了,之前巴克對自己講的那句話:“極少數(shù)抽象源,,在特定情況下,,是可以滋生出侵染物來的?!?p> 所以將所有線索串聯(lián)起來,,便隱約能夠組成一個八九不離十的
那便是,。
奧斯頓夫人,真的是奧斯頓夫人,。
她名叫卡瑞娜,。
曾經(jīng)居住在帕斯鎮(zhèn)里,活潑而美麗,,是鎮(zhèn)子里很多年輕人,,暗自傾慕的對象。
但她最終,,與鎮(zhèn)子里另一個名人,,組成了郎才女貌的一對,墜入愛河,,無法自拔,。
他們在草地上打滾,他們耳鬢廝磨,,他們要將黃昏的余韻,,裝入自己的袖口,若黎明不再來到,,就珍惜這黑夜降臨前的最后一抹光輝,。
他叫奧斯頓。
那么這一切也都說的通了,。
為何那頭災(zāi)害源,,沒有完全同化奧斯頓城主。
為何在臨死前的最后時刻,,還超乎常理的去保護自己的同化體,。
因為他們之間的情愫,本就是情深義重,,難分難舍,,在失而復(fù)得后,更顯彌足珍貴,。
當(dāng)時奧斯頓城主發(fā)出哀嚎,,讓自己不要滅殺那頭災(zāi)害源,聶遠還以為只是他被同化感染了,,根本分不清現(xiàn)狀,。
就和其他同化體那樣,完全受控于卡瑞娜的擺布,。
但現(xiàn)在看起來,,奧斯頓城主雖然確實認(rèn)知和氣息,出現(xiàn)了嚴(yán)重的偏差,,但至少還應(yīng)該有一部分神志存在的,。
那份神志也蘊藏著他對昔日那個活潑女孩的愛,,真實又透徹。
聶遠將所有線索串聯(lián)了起來,,腦補出了一段完整的故事,,在那里暗自沉吟。
“當(dāng)我第一次見到卡瑞娜的時候,,還是我頭一回見到她啊,,當(dāng)初……”
身前的長者老太婆,就像是被點燃了某段記憶一樣,,開始滔滔不絕的絮叨起當(dāng)年的事情來,。
與此同時。
瑞桉城內(nèi),。
秩序教會旗下的療養(yǎng)院,,特別病房內(nèi)。
這個病房里只住著一個病人,,需要被單獨隔離出來,進行深入觀察的病人,。
現(xiàn)在這個病人的狀況,,已經(jīng)得到了極大的改善。
他身上屬于侵染物的氣息,,已經(jīng)驅(qū)退的差不多了,,精神狀態(tài)也比前兩天,穩(wěn)定了很多,。
雖然還是會陷入呆滯,,時常自言自語,處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不愿意回到現(xiàn)實,。
但偶爾已經(jīng)可以與人交流兩句了,那證明他只要愿意配合,,就可以在教會的努力下,,很快實現(xiàn)康復(fù)。
病床上,。
奧斯頓城主斜靠在床頭,,雙手抱著膝蓋,下巴抵在自己的鎖骨,,看著鐵柵欄般的窗戶外,,那一輪即將落下的紅日,兀自出神,,呆滯而迷離,。
他的身邊,,站著一男一女。
男的手持一塊夾有紙張的板子,,一邊觀察奧斯頓城主的狀況,,一邊在紙張上記錄著什么。
女的在為奧斯頓城主,,收拾著被褥與床頭柜,。
簡單的收拾完之后,她又走到窗前的一輛推車前,,從推車上拿起了一個藥瓶,,從中抖落出來兩粒淡藍色,隱約間有些晶瑩的藥丸,,用特制的勺子接住,。
而后,她將盛有藥丸的勺子,,遞到了奧斯頓城主的嘴邊,。
奧斯頓城主從始至終,表情都沒有變化過,,一如既往的呆滯麻木,。
可當(dāng)勺子遞到自己嘴邊的時候,他還是微微的張開了嘴唇,,任由女護工將那兩枚藥丸,,送進了自己的嘴里。
“很好奧斯頓城主,?!?p> 那個手持記錄板的男醫(yī)生開口道:“你終于愿意配合了,很意外的,,你的被侵染程度竟然并不高,,只要按照我們的流程走,一周內(nèi)你就能夠康復(fù)了,,至少,,你的身體是這樣?!?p> 至于精神能不能夠康復(fù),,那就是你自己的問題了。
我們會盡力讓你至少保持,,能夠清晰交流的程度,,那或許可以給我們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
更多余的,那就只能看你的造化了,。
教會雖有懸壺救世之職,,但對于一個自甘墮落的人,他們也沒有救人救到底的義務(wù),。
“是嗎……”
奧斯頓城主的身體微微搖晃,,眼神卻絲毫沒有變幻,仍舊空洞的看著窗外,,聲若蚊蠅道:“那還真是個壞消息,。”
啪嗒~
男醫(yī)生將記錄板放到推車上,,并從下面拎出個收音機來,,放到了奧斯頓城主身旁的床頭柜上,道:
“這是你要的收音機,,算是……獎勵吧,,只要你愿意配合我們治療,我們也不愿意采取強制措施的,,那樣的效果也并不會很好,。”
說著,,他頓了一下,,又看向眼神麻木的奧斯頓城主,道:“晚上的時候,,我還會再來一趟的,到時候還有另外的特效藥需要吃,,奧斯頓,,千萬不要讓我像上次那樣,看到你把吃進去的藥丸吐出來,,可以嗎,?”
奧斯頓城主沒有回答,只是輕微的點動了一下腦袋,。
男醫(yī)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便朝女護工使了個眼色,道:“我們走吧,?!?p> 女護工應(yīng)了一聲,而后兩人便一齊離開,,那個停在床邊的手推車,,也被推了出去。
咔噠~
房門上鎖的聲音傳來,,隱約間還有男醫(yī)生在和某人交流的聲音,。
這個特制病房內(nèi),,雖然差不多掃除了一切,可以用來自殘的工具,,但按理說,,為了以防萬一,還是需要有人陪護的,。
但奧斯頓城主明顯自己一個人時,,狀態(tài)穩(wěn)定的多,所以陪護他的人員,,就守在房門外了,,通過房門上的小窗子,也可以隨時查看里面的情況,。
病房里重新歸于平寂后,,奧斯頓城主也照樣沒有動靜兒,還是呆滯無神的看著窗外,。
這樣一動不動的坐了半個小時,,當(dāng)窗外投射而來黃昏余韻,越拉越長,,直至蔓延到他的指尖時,,奧斯頓城主才像是被觸發(fā)了什么般,驀地回過神來,,
他緩緩抬起自己的手,,放在眼前端詳,試探性的活動起手指,。
這樣的靈敏度,,已經(jīng)遠超他前兩天的狀態(tài)了。
奧斯頓城主看著靈活的手指,,喃喃自語:
“我,,馬上就要康復(fù)了?!?p> “康復(fù)……”
“我怎么能夠,,怎么可以……”
說著,他轉(zhuǎn)頭看向床頭柜上的那臺收音機,,手指在上面摩挲著,,溫柔的就像是在撫摸一只小貓咪。
沒一陣,,病房里響起了悠揚的音樂,。
病房外負責(zé)監(jiān)管的人,自然也敏銳的察覺到了。
不過當(dāng)他站起身來,,去觀看病房內(nèi)的情況時,,卻反而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只見始終麻木呆板的奧斯頓城主,,終于走下了他的床,。
他迎著夕陽,緩緩的張開了自己的懷抱,,手掌微揚,,宛若將黃昏余韻,也裝入了自己的袖口,,優(yōu)雅而溫柔,。
“哈羅德先生?!?p> 奧斯頓城主頭也沒回,,叫出了門外那道目光主人的名字。
“啊,,?。课以谀?,奧斯頓城主,。”
“能不能請您離開一下,,給我一支舞的時間,,一支舞的時間就好?!?p> “啊這……好,,我這就去通知羅恩醫(yī)……啊不對,我這就離開一下,,給您一支舞的時間,!”
“謝謝,,不過請您,,還是走的越遠越好?!?p> 說罷,,奧斯頓也不管哈羅德先生,有沒有聽自己的告誡了,。
他迎著夕陽余韻,,順應(yīng)悠揚音樂,徜徉在記憶深處的舞步當(dāng)中。
他閉著眸子,,懷里摟著空氣,,但卻恍若有一個真切存在的人兒,在熱忱的與他共舞,。
就如當(dāng)年那個活潑似火的女孩,,在用她讓自己癡迷的神色,將自己的一切熊熊吞噬,。
腦海中,,那抹因為藥物治療,而即將完全消散,,屬于災(zāi)害源的氣息,,便開始如星火燎原,似水銀瀉地,,驟然擴散開來,。
我親愛的卡瑞娜,你就是夜空中的一束光,,亦是雨后的那抹虹,,讓我追逐,求而難得,,如此往復(fù),,使我沉醉,哪怕自甘墮落,。
我不曾擁抱污染,。
我擁抱的,始終只有你,。
讓我最后一次,,沉淪于你的氣息。
不曾睜開眸子的奧斯頓城主,,看不到他皮膚之上,,滋生出來的,肉瘤般的異變,。
他看到的,,是無盡的光芒,傾灑在碧綠如茵的草地上,。
那是他們曾經(jīng)互相追逐,,相擁打滾,耳鬢廝磨的地方,。
在那光芒深處,,一個青澀的女孩,,正身披白光,飽含情愫的向他走來,,一如當(dāng)年模樣,。
這樣的你,我真的很喜歡,,正如我也喜歡那樣的你,。
不管你變成了何等模樣卡瑞娜。
我的身軀,,我的靈魂,,都將與你……緊緊相擁。
這一次,,我們終于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再也,不分離,。
屬于侵染物的氣息,,如天河決堤,驟然噴薄而出,,將這個袖口中裝有黃昏的男人,,完全淹沒其中。
但和其他人不同的是,。
他甘墮黃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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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青狐
二合一,雖然有點短,,但下午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