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山水無心干活，索性跑去老徐辦公室守在電腦系統(tǒng)前,，時刻關(guān)注著那個打分系統(tǒng),。

　　根據(jù)墨非定律，可能發(fā)生的壞事他一定會發(fā)生,。

　　做不了片刻，他的0分開始增漲，23,、24、25……

　　老周徹底地麻木了,，端著茶一杯接一杯的喝,。

　　徐經(jīng)理實在忍無可忍，直接下手?jǐn)f人：“你還是去找余金華吧,，守我這里也沒用,，等死嗎？”

　　“可是……”

　　“別可是了,，快去,，不然人明天又要開車回老家，你又去找誰,？綜合評定下周就結(jié)束,，跟我干兒子飛揚的期末考試同一天，快來不及了,?！?p>　　周山水這才霍然驚醒，急沖沖出門朝老余家而去,。

　　才走不了幾步就看到余金華的大越野車,，他急忙張開雙臂大喝：“站住,！”

　　老周有點氣急敗壞了,。

　　老余沉著臉跳下車：“想打架，來來來,，等得就是你,。”

　　看到眼前這條雄鷹般的漢子,，加上自己頸椎病復(fù)發(fā),，周山水喃喃道：“我跟你打什么，一動手就會被公司開除,。老余,，咱們前世無冤后世無仇,，犯得著這樣嗎？樓長一事真的是個誤會,，社區(qū)直接點的名,，我也很無奈。如果打我一頓能讓你消氣,，那曲就來吧,。”

　　老余不屑：“周山水你還是不是個爺們兒,？”

　　周山水：“人和人是不一樣的,，我也想和你痛快打一場，但是不行,，畢竟我不是生活在空氣中,，我也是有家庭的人?！?p>　　“呵呵,。”老余罵道：“周山水,，你還說你我沒冤仇,。是是是，你這人是不錯,，跟劉備一樣心胸開闊,，能容人所能不容，我其實挺佩服的,。業(yè)委會和樓長兩件事已經(jīng)觸及到我底線,，涉及到我的尊嚴(yán)。在我們山里,，一個男子漢最重要的是尊嚴(yán),，他比生命更重要。挑明說了吧,，我就是要整你,，直到你從我身邊消失。你如果是男人,，最好自己辭職,，免得我繼續(xù)搞下去讓你更沒面子?！?p>　　周山水可管不了余金華怎么呵斥自己,，只不住地說，老余咱們再商量商量，多大點事,，你今年是在小區(qū)過年還是回老家,，等下我給你貼一副對聯(lián)……

　　老余被他一陣?yán)p，暴脾氣起來,，捏著拳頭就要打。眼見著拳頭就拉落到老周管家頭上,，忽然,，一陣澎湃的馬達(dá)聲在身后響起。

　　正是騎摩托車過來的余葳蕤,。

　　微微姑娘摘下頭盔,，露出標(biāo)志性的發(fā)型：“周叔好，周叔你別理我爸,，他就是個沒文化沒禮貌沒素質(zhì)的野人,。”

　　她不說野人還好,，一說,，老余就想起那天在業(yè)主群里被山東老王罵的情形。頓時光火,，喝道,，你又出去，就不能老實在家里呆著,。成天在外面瘋,，你才是真正的野人。你馬上就畢業(yè)了,，就不能找個工作自食其力,，我要斷你的奶。

　　余葳蕤說她還沒畢業(yè),，現(xiàn)在是實習(xí)期,。

　　老余罵，實習(xí)實習(xí),，你怎么不去工作,。我跟你這么大的時候在干什么，都鉆礦洞下坑道挖賺錢養(yǎng)活一家人了,，你呢,，你看看你像什么話？

　　余葳蕤反駁,，你跟我一樣大的時候天天和人喝酒打架,，一星期進(jìn)一回派出所。

　　老余說，我是也造孽,，再養(yǎng)你半年,，等你畢業(yè)，直接趕出家門,。

　　余葳蕤大怒,，說，我拿到畢業(yè)證就離開你,，將來我只和媽媽一起生活,，再不管你，讓你沒有人送終,。

　　余金華：“我要你養(yǎng)老嗎,，老子能吃能睡，你這樣一個廢物靠得??？”

　　余葳蕤：“你有三高，你脂肪肝酒精肝,。醫(yī)生說了,，再不戒酒，會肝硬化,，會得肝癌,，到時候會死的。當(dāng)然,，我二十七歲那年肯定會死,，肯定會死在你前頭?！闭f著又對周山水一笑：“周叔,，你別理我爸，他就是個病人,，我給你賠禮了,。”

　　說罷,，戴上頭盔騎了摩托一溜煙走了,。

　　老余氣得錘胸頓足：“造孽了，我家里怎么出了這么個妖孽,，太不幸了,，太不幸了！”

　　余金華就這么一個女兒,，愛得跟寶貝似的,。他以前工作實在太忙,，為人又粗豪，表達(dá)自己愛意的方式就是給錢,，繼續(xù)給錢,，給更多。幾萬手辦,，買,；幾十萬的原版JK服、洛麗服,，買,；幾十萬的摩托，買,；諸如其他亂七八糟的穿起來跟鬼一樣的服裝，買……

　　但兩人湊一塊兒,，兩句話不對就開始吵,，吵得那叫一個翻天覆地。

　　平時吵也就罷了,，今天女兒卻咒自己得癌,。老余忽然就哭了，他很沮喪,，很難過,。倒不純粹是因為女兒今天這句難聽的話。

　　老余當(dāng)年在礦山的時候手上幾百員工,，跺一下腳,，十里八鄉(xiāng)地皮都在顫，可說是當(dāng)?shù)氐纳鐣t達(dá)頭面人物,。

　　現(xiàn)在因為環(huán)保,，礦山關(guān)停，加上年紀(jì)大退休,，到蓉城養(yǎng)老,。

　　不到大都市不知道這里的人多錢多，就說這人和小區(qū)吧,，經(jīng)濟實力和他仿佛怎么也得幾十人,。而且，就社會地位,、臉面和能量,，比從山溝溝里來的的余老板不知強到哪里去了。

　　余金華掉進(jìn)大都市的人海,，瞬間被淹沒,，不甘、苦惱、郁悶,，可這又能怎么樣呢,，時代不同了，年紀(jì)也大了,。

　　屬于他們那代人的世界已經(jīng)成為過去時,。

　　這也是他一心要做業(yè)委會成員，做樓長的原因,，他不想被時代所拋棄,。

　　剛強如牦牛，快活容雄鷹的漢子竟然在自己面前哭泣,，周山水頓時手足無措,。

　　老余哽咽道，我從來沒有哭過,，就算那年我三天沒吃飯,，我跑我小叔家，站在飯桌前只拿眼睛去瞄桌上的包谷粑,。我叔叔硬是裝看不到的時候,，我心里難過的要命，感覺自己要死了,，人生怎么這么苦啊,，我也沒流過一滴眼淚。但這次我卻忍不住,，好好的一個女兒咒我死,。

　　我太難過了，這不是我的性格,，姓周的,，你如果想笑，你就笑,。大家都是男人,，別當(dāng)偽君子。

　　余金華哆嗦著手點著香煙,，道,，我的晚年很失敗，事業(yè)沒了,，孩子沒教好,。別看我不停給大家送東西，又是蟲草又是松茸,，幾萬塊眼睛不眨就扔下去,。其實他們都在嘲笑我,，笑我堂堂余老板，連個樓長都當(dāng)不成,。我是野人,，我全家都是野人……

　　周山水說，老余,，我是這么看的,，人要經(jīng)歷過很多階段。咱們那個年代,，小時候家里沒吃沒喝,，就想著吃，想著快點長大,，好幫將你干活,。到讀書的時候，識字了,，懂道理了,，又知道，地里刨不出黃金,，面朝黃土背朝天,，還是要一輩子餓肚皮,，要想改變,，就得讀書，就得走出去,。到成家有孩子了,，又想，俺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孩子的人生才開始,，得把這個家弄好，讓他們不吃我們吃過的苦,，走我們走過的彎路,。是啊，到我們這么年齡,，我們心中只有孩子,，別的都不重要了。

　　老余哭的滿面都是淚水,，只不住點頭,，繼續(xù)哽咽：“但我還是要讓人給你0分，這是原則,，這是恩仇,，這是江湖規(guī)矩,。”

　　周山水苦笑說,，理解理解,，只不住從車?yán)锬贸榧埥o余金華擦臉。

　　余金華第一次哭,，還是在仇人面前,，感覺很尷尬，轉(zhuǎn)身上車,，欲走,。

　　周山水忽然心中一動，拉住門把手,，問：“老余,，上回老王在群里說我兒子是學(xué)霸，微微是學(xué)渣那事我挺不好意思的,，如果因此傷害到你,，我可以道歉?！?p>　　老余：“你別說了,，我不愛聽?！?p>　　周山水：“老余,，你想不想讓微微讀個大學(xué)？”

　　老余剛發(fā)動汽車,，聞言霍地轉(zhuǎn)頭,，目光里全是雪亮的光芒：“你有路子？”

　　周山水：“我……這事我是這么看的,?！?p>　　他話還沒有說完，余金華就大喝一聲：“走,，吃飯吃飯,，咱們兄弟喝兩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