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周山水是抱養(yǎng)的孩子,，他本不姓周,，而是姓林,。

　　事情還得從上世紀(jì)八十年代初，西南地區(qū)的某座位于大山深處的小村里,，一個叫黃秋枝的少女說起,。

　　村子不大，只三十來戶人家,。這地方雖然偏僻,，生態(tài)卻好，可謂是綠水青山,。正因為有這一方好山好水,，卻孕育出黃秋枝這么個眉目如畫，身肢窈窕,，的美麗的小姑娘,。

　　小黃姑娘一直在讀書,，且學(xué)得不錯。

　　從小就是大隊小學(xué)的班長,、優(yōu)等生,，任何題目，老師只說一遍,，她便會了,。

　　黃秋枝的初中是在公社中學(xué)念的，依舊優(yōu)秀,，后來更是考上了縣重點高中。

　　但到高中后,，她的成績雖然依舊不錯,，但因為小時候農(nóng)村教育條件有限，再加上當(dāng)年的大學(xué)錄取率低得令人發(fā)指,，高考時不出意料地落了榜,。而家里因為太窮，實在無力供她繼續(xù)復(fù)讀,。

　　當(dāng)時有一句是這么說的,，“榜上無名，腳下有路,?！?p>　　其實這話沒有什么意義，對于一個大山里的孩子,，還是個姑娘,，只有回家種地一條路可走。

　　黃秋枝讀了十多年書,，早把自己讀得細(xì)皮嫩肉,，娉娉婷婷，剛一下地,，就鬧出了打谷子把自己打進(jìn)拌桶,，挑糞把自己隨帶著滾下坡去，弄一身金黃的糗事,。

　　爹娘也是唉聲嘆氣,，說讀這么多書又能怎么樣，最后讀出個廢物,。早知道就留在家里干活,，十多年鍛煉下來，練得膀大腰圓,，全勞動力抵不上,，怎么也能當(dāng)半個漢子使。現(xiàn)在好了，只能盡快找個人家嫁人,，打發(fā)出去了事,。

　　于是，她父母就張羅著讓媒婆給女兒說親,。

　　但小黃卻名聲在外,。

　　沒錯，姑娘是長得好看,，在那個年代,，大伙兒吃飯都夠戧。每天吃的那幾兩苞谷面根本提供不了足夠的熱量,，對于身邊的美麗風(fēng)景自然是視而不見,，甚至覺得這女子沒啥意思：腰那么細(xì)，力氣也弱,，娶回家去怕是挑不了糞擔(dān)子干了不農(nóng)活,，那不是請回去一尊菩薩嗎？

　　媒婆介紹了十幾次,，都沒把事弄成,，最后也放棄了，對她父母說,，你家女子就是個廢物,，這輩子怕是要砸手里了。

　　女兒交接不出去,，父母也沒辦法,，只得留她在身邊混吃等死。

　　但在這個時候,，黃秋枝卻鬧出個大新聞——她懷孕了,。

　　事情是這樣，當(dāng)年不是還沒有包產(chǎn)到戶嗎,。全體社員每天都會在隊長的安排下敲鐘下地,，鳴金收兵。賺取工分,，年底按照工分多少分糧,。

　　小黃姑娘干了一陣子農(nóng)活，肩也磨破了,，屁股墩也摔傷了,，身上的肌肉從月初酸痛到月底，就沒有舒服過一天,。

　　她實在有點忍受不了,，就跑去找林隊長,，說地里的活兒她實在做不來，能不能換個輕松點的事,。再這么下去,，要死的。

　　林隊長是個五十來歲的老頭,，長得倒是儀表堂堂,，就是脾氣不太好。

　　他問,，小黃你究竟想做干什么活,。

　　黃秋枝回答說，能不能上山放牛,。

　　放牛多好啊,，牛自己會去吃草，不用人喂,，也不用出勞力，坐旁邊草地上就能混一天,。

　　林隊長說,，生產(chǎn)隊的牛都是孩子在放的，又沒有工分,，你要去干也可以,，但年底可就沒糧食分了。

　　黃秋枝卻道,，不行,，怎么可能不給工分，不但要給,，還得按照全勞動力的標(biāo)準(zhǔn)給,，不然我就不依。

　　林隊長頓時毛了,，罵道,，你誰呀，你說放牛就放牛,，你說給工分就給工分,，我是你爹嗎？就算我是你爹,，也不敢這么弄,，這是貪污，這是違法,，抓到了要被批斗的,。

　　黃秋枝說,，你想當(dāng)別人爹，也得有那個能力,。

　　這話徹底激怒了隊長,。

　　原來，林隊長人到老年,，他和妻子膝下卻沒有一男半女,，也不知道是他還是老婆的問題。鄉(xiāng)下人的嘴都毒,，況且,，隊長掌握著生產(chǎn)對派工派糧和分配實權(quán)，得罪過不少人,，于是就有難聽的話傳開了,，說隊長是閹割過的公雞，是被錘的牛,，是被騸的豬,，老林家要絕后了。

　　隊長霸道慣了,，一耳光抽過去,，罵道，打不死你這個娼婦,。

　　黃秋枝被這耳光抽得眼毛金星,，她屈辱，她憤怒,，她想要報復(fù),。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便一把抱住隊長,，高喊隊長耍流氓要侮辱他,。

　　林隊長被徹底驚住，此時正值嚴(yán)厲打擊犯罪分子期間,，這個罪名背上那可是要死人的,。急忙跳開，可惜因為被黃秋枝纏住,，兩人就順著山坡骨碌碌滾進(jìn)旁邊苞谷地里去,。

　　當(dāng)時正是夏天，小黃姑娘穿得單薄,，衣服口子都被扯掉,，露出白花花的脖子。

　　隊長腦袋里嗡的一聲,，他什么時候見過這個,，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吼,，就失去了理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林隊長才曉得害怕,，不住道：“放牛，你明天就去放牛,，工分按照全勞力算,。你要不要洋芋，我給你五十斤,，要不要谷子……你要什么,，我都給你，就算是天上的月亮……秋枝,，你太好看了,，你就是天上的神仙?！?p>　　黃秋枝哭起來,，又怕被別人看到，只用手緊緊捂住自己嘴巴,。

　　事情只有第一次和無數(shù)次的區(qū)別,。

　　小黃姑娘也是意志不堅定，加上實在是干不了地里的活兒,，第二日就趕著牛上了山。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和林隊長的身影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小樹林里,、苞谷田中。

　　而她所提出的要求,，隊長都是無一不滿足,。

　　出工的時候，黃家分到的都是最輕松的活兒,。隊里分糧食,，分油鹽的時候，黃家都是拿最大份兒,。

　　當(dāng)時的小黃姑娘正青春健康土地肥沃,，一不小心就懷孕，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大到變成西瓜,。

　　紙終究是包不住火，黃家父母知道這事后,，怒不可遏,，帶著親戚沖進(jìn)林隊長家一通打砸,，罵道，好你個畜生,，看起來儀表堂堂,，其實是個大流氓，我黃家的聲譽都被你毀了,，血債必須用血償,。

　　于是，黃家人就把隊長扭送執(zhí)法機(jī)關(guān),，報了案,。

　　當(dāng)時正在嚴(yán)厲打擊刑事犯罪分子，本著從重從快原則,，林隊長被判了死刑,。

　　槍決那天的時候，黃秋枝抱著剛生下的嬰兒去送隊長最后一程,。

　　林隊長被倒捆著雙手,，背上還插了個打著紅叉的牌子，垂頭喪氣地立在解放牌汽車車廂中,。

　　看到擠在最前面為嬰兒換尿布的黃秋枝,，隊長眼睛里有了神彩，一聲大喊：我不是被錘的牛,，我也能生娃,，我們老林家有后了，我對得起地下的父母,，這輩子值了,！

　　黃家人被犯罪分子的囂張氣焰給徹底激怒了。

　　自家女子做了丑事,，生了私娃子,，他們已經(jīng)在十里八鄉(xiāng)抬不起頭來。

　　按說多一個人多一張嘴,，家里實在太窮,，實在負(fù)擔(dān)不起多余人口，這個娃娃應(yīng)該還給林家才對,。

　　但黃秋枝的父親卻怒了,，罵道，姓林的畜生睡了我女子,，還想要個后人,，美得他？這娃,，他老林家想都別想,。

　　恰好,，鄰縣一戶姓周的老年農(nóng)民夫妻沒有生育，小黃父母就把嬰兒送過去,。

　　周姓夫婦一看孩子就喜歡,，便留了下來，取名周山水,。

　　至于黃秋枝,，因為名聲壞了，自然更沒有媒上門提親,。又因為天天被父母打,，實在挺不住，扒火車離家出走,。

　　時間一年年過去,，時代發(fā)展了，當(dāng)?shù)厣矫窦娂姵鲩T去東南沿海地區(qū)務(wù)工,。據(jù)回鄉(xiāng)的人說,，好象在那邊看到過秋枝，據(jù)說在夜總會上班……云云,。

　　又過得幾年,，又有村民回家說看到過秋枝，好象嫁人生孩子了,，丈夫是個當(dāng)?shù)乩项^,。

　　這個秋枝，一輩子都和老頭糾纏不清了,。

　　黃家人更覺得丟人,，權(quán)當(dāng)這個女兒從來沒有生過，或者已經(jīng)死了,。

　　……

　　至于被抱給鄰縣周姓人家的周山水，養(yǎng)父母對他非常好,，也不隱瞞他的身世,，逢年過節(jié)還帶娃娃過去走親戚。

　　周山水也是在那所謂的外公外婆家見到過自己生母的照片,，因此剛才顏陸英點開手機(jī)相冊的時候,，他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

　　不過,，養(yǎng)父母對他實在太好,，在養(yǎng)育他的過程中吃過許多苦。

　　在周山水看來,，養(yǎng)恩大于生恩,，更別說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面的父母,，也不認(rèn)那邊的親戚。

　　不過,，那都是四十年前的事情了,。

　　所謂的外公外婆都已經(jīng)去世，生父被槍斃,、生母已經(jīng)病故,，養(yǎng)父母也駕鶴多年。

　　上一代人的恩恩怨怨煙消云逝,，仿佛是另外一個世界的故事,，和周山水也沒有任何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