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只差守一人終老
身后突然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魏舒一愣,,咬牙怒道:“朕都說了,無事便不要進來,,出去!”
她不敢轉(zhuǎn)身,自己這個樣子定是十分狼狽,,誰看到都不好,。
察覺身后沒有聲響,,魏舒火氣蹭蹭蹭的往上冒,她又重復(fù)了一遍:“出去!”
還是沒有聲響,。
魏舒漸漸察覺到了不對勁,,平日里這些婢女奴才都是極怕她的,被她問個話都滿臉驚恐,,結(jié)結(jié)巴巴,。
承允雖說沒那么怕她,但也是極守規(guī)矩,。
腦子里突然冒出一個可怕猜想……
魏舒頓時后背發(fā)涼,,撐著桌案的手不自覺蜷縮。
果然,,身后傳來陳秉生那獨有的,,低沉的聲音:“轉(zhuǎn)身看清楚是誰再說話?!?p> 完了……
魏舒僵在原地,,腦子一片空白,心口的疼痛刺激著她回神,,她抬手抹掉唇邊的血跡,,正要說話,卻感覺到陳秉生走近,。
她張了張嘴,,什么都說不出來。
最后只好垂著頭,,余光瞥見黑色衣袍的一角,,緊接著她看到陳秉生伸手,指尖碾過自己的嘴唇,,觸感有些粗糙,,碾得她的唇有些疼。
陳秉生的指尖劃至魏舒嘴角,,接著往下,,捏住了她的下巴。
“怎么回事?”
聲線緊繃,,嗓音低啞,,壓制著說不清的情緒。
魏舒抬了抬頭,,目光相撞,,她抿唇,聲音幾不可聞:“中了毒?!?p> “為什么不告訴我?,!”
他停頓了一下,嗓音越發(fā)涼薄:“魏挽卿,,你真是好樣的,。”
魏舒見他收手,,內(nèi)心閃過一絲慌亂,,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見陳秉生轉(zhuǎn)身欲走,。
她急忙伸手抓著陳秉生的袖子,,緊緊攥著,十指用力,,骨節(jié)都泛著白,,在黑色衣袍的映襯下,襯得手指越加白皙瘦弱,,隱隱可見淡青色的血管,。
魏舒小聲道:“別走?!?p> 喉間一陣癢意,,她用另一手抵著唇,咳了幾聲,,聲音越發(fā)低:“朕都這樣了,,你還兇朕……”
陳秉生微微偏頭,見她臉色蒼白,,嘴角的那抹紅色顯得極為刺眼,。
他斂下眉眼,轉(zhuǎn)身抱住了魏舒,,聲音有些啞:“不走,,我沒想兇你……”
他將魏舒抱起放到床上,緊緊的摟著,,魏舒又在開始咳了,,一聲又一聲,陳秉生輕抿著唇,,幫她順氣,。
“挽卿?!?p> 魏舒應(yīng):“嗯,?!?p> 陳秉生沒再說話,下巴抵著她的發(fā)頂,。
魏舒靠著他,,神色怏怏的,,她很小聲的問:“生氣了?”
陳秉生閉眼,,微微低頭吻了吻她的發(fā)絲,說:“我沒生氣,,我只是……害怕,。我在想,若不是我今日撞見,,你要何時才與我說?或者是永遠不說?”
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他比任何人都了解魏舒的脾性。
只要她不想說,,她可以一直瞞著,,瞞一輩子。
魏舒張了張嘴,,卻什么也說不出來,,可能是心口越發(fā)疼,她的兩鬢都冒了冷汗,,臉色也越加蒼白,。
陳秉生看著她,見她疼得緊咬著牙關(guān),,嘴唇抿得更緊了,,他一手?jǐn)堉菏娴募绨颍硪恢皇稚斓剿竭?,低聲喚了一句?“挽卿,。”
“嗯?”
“別咬牙,,咬我的手,。”
看著他伸過來的手腕,,魏舒笑,,然后費力道:“不怕疼嗎……”
“不怕?!?p> 魏舒偏頭,,埋進他懷里,聲音悶悶的:“不咬,?!?p> 陳秉生怕她會咬著舌頭,,身體微微后仰,手掌托起她的下巴:“看我,?!?p> 魏舒抬了抬眼,眼尾泛著紅,,眸間還有朦朦朧朧的水霧,,她疑惑得看著陳秉生,下意識答道:“看你了,?!?p> “嗯,看著我,?!?p> 陳秉生說完,吻上了她的唇,,他淺嘗表面,,并未深入,只是溫柔的碾過魏舒唇上的每一處地方,。
分開后,,魏舒輕聲喘著氣,她渾身沒力氣,,靠在陳秉生懷里,,手指緊緊的拽著他的衣襟。
她的視線有些模糊,,只望得見遠處的珠簾連成一片紅色,,她動了動嘴唇,低聲說了句什么,,陳秉生沒聽清,。
陳秉生低頭,俯到她的唇邊,。
聽見魏舒小小聲的問:“你的字,,是什么?”
陳秉生低聲好像說了兩個字,可是魏舒已經(jīng)聽不清了,。
外面萬籟寂靜,,無聲響,一陣陣晚風(fēng)吹動珠簾,,香爐里的熏香繚繞,,張牙舞爪的侵蝕帶著冷意的空氣,風(fēng)一吹,,熏香便散了,,散得無影無蹤,。
紅色的床幔被挽起,陳秉生摟緊懷里的人,,靜默了半響,,他低頭看了一眼,魏舒閉著眼,,呼吸漸漸平緩,,只是手指依舊未松開,仍緊緊的攥著他的衣襟,。
記憶漸漸明晰,,陳秉生的眸光暗了暗,其實他從未忘記前世的種種,,他什么都記得,卻從來不愿意去回想,。
前世,,他記得懷里的這個人躺在床上,周身環(huán)繞著病氣,,太醫(yī)說,,恐時日不多。
他就站在床邊,,放下了全部的理智,,輕輕的喚著。
挽卿,。
挽卿……
一聲又一聲,。
終是沒有人回答。
他那時對她說,,好起來吧,,好了后,他就帶她爬屋檐去看星星,,帶她去看陽州櫻花,,帶她騎馬去西域看歌舞升平。
可是依舊無人回答,。
再后來,,他自北國回來,迎接他的是滿天火光以及一片廢墟,。
那天,,君卿殿沒了,魏挽卿也沒了,。
后來,,他費盡心思,,重修殿堂,君卿殿回來了,,魏挽卿卻怎么都回不來了,。
他一直在想,為什么不可以再等等?或者自己為什么不能再快點?
為什么要選擇自焚這種方式?
是在報復(fù)他放火屠了瑜城么?
他的仇,,他的恨,,他的執(zhí)拗,早已在前世漫長的等待里消失殆盡,。
他被仇恨羈絆了一生,,也因此克制了一生。
現(xiàn)在,,他放下了,,什么都放下了。
已經(jīng)看過了人生百態(tài),,只差守一人歸老,。
他輕輕抬手,撩起魏舒的衣擺,,露出了潔白的腳踝,,上面系著銀環(huán),銀環(huán)上面是銀鈴,,他的指尖輕輕撥弄了一下,,銀鈴輕響。
收回手后,,他俯身到魏舒的耳邊,,輕輕呢喃:“知道我為什么要給你戴銀鈴嗎?”
因為,我想讓你走過的路,,都有銀鈴聲響,,這樣,我的挽卿在獨自一人行走在黑暗時,,就不會孤獨了,。
而我,也能沿著你走過的路,,追上你,,與你并肩而行。
……
自那天起,,陳秉生每日都會來君卿殿,,魏舒毒發(fā)的頻繁期過了,他也來,,有時是午后,,有時是傍晚,,更多的是夜深后。
有一日,,午夜時分了陳秉生都沒來,,魏舒以為等不到他了,便睡了,,但因心里放不下,,睡得不熟。
忽的聽見有人進來,,她聞到雪松香攜著冷意,,知道是他來了,但是睡得迷糊,,便沒睜眼,。
她感覺到那人在床頭站了半響,才撩開床幔,,俯身在她額頭上落下淺淺一吻,。
觸覺很軟也很涼。
待魏舒睜眼,,只剩下床幔搖曳,哪還有什么人?
她以為是夢,,結(jié)果隨意一瞥后便愣了……
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