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敬然早已經(jīng)被老夫人說的淚流滿面,,伏在地上痛哭不已:“母親,,兒子知道錯了,兒子不孝,,知道錯了,!”
老夫人紅著眼眶接過竹息遞來的巾帕,擦過眼角渾濁的淚水,,穩(wěn)了穩(wěn)情緒,,厲聲問著跪在地上的丫環(huán),說道:“你之前說,,這飯菜都是誰送來的,?”
那丫環(huán)早就嚇得神智有些不清楚了,結(jié)結(jié)巴巴著勉強說出話來:“是,、是四小姐,、四小姐身邊的人,說四小姐,、四小姐命她送來的?!?p> 老夫人蹙眉喚來施易青,,問道:“你可曾命人送過飯菜給蕭姨娘?”
施易青垂下紅腫一片的臉頰,,含了委屈的說道:“回稟祖母,,青兒雖是心中念著蕭姨娘生育之恩,卻也不敢有違父親,、母親的命令,,私下接觸,瞧見蕭姨娘身邊伺候的丫環(huán)也是不敢說話的,,如何能夠知道蕭姨娘今日未曾進食,,更如何能夠知道蕭姨娘想要吃些什么?再說,,蕭姨娘是青兒的生母,,青兒為何要謀害自己的生母,險自己于死地,?”
地上的丫環(huán)尖著嗓子嚷嚷道:“老夫人,、老夫人,奴婢沒有說謊,,確確實實是四小姐身邊的一個媽媽送來的,!奴婢沒有說謊啊,!”
老夫人不滿的望向那丫環(huán),,呵斥道:“說話就說話,,嚷什么嚷?,!我問你,,既然是四小姐身邊伺候的,你可還識得她,?”
丫環(huán)為表青白,,急切的說道:“是……奴婢記得她的名字,她說她是四小姐院子里的媽媽,,大家都喚她秦媽媽,,是的,她姓秦,!”
施易青轉(zhuǎn)眸白了臉色,,軟著手腳下意識的后退一步,眼眸中閃動著淚花,,“撲騰”一聲跪在了老夫人面前,,悲悲戚戚的垂淚說道:“祖母,青兒冤枉??!”
立在里間的施云悠不甘心如此精心策劃的局面就此扭轉(zhuǎn),瞧見此等變故急忙跑了出來,,行到老夫人面前試探的說道:“祖母,,想來四姐是忘記自己曾經(jīng)讓手下的一個媽媽做了飯菜給蕭姨娘送去,所以剛才才會否認自己的所作所為的,,祖母,,您就原諒了她吧?!?p> 老夫人并未理會施云悠,,一雙渾濁的眼睛只是頂撞眼前的施易青,冷聲問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施易青聽見老夫人問,,這才悲悲戚戚的止了哽咽,啞著嗓音說道:“回稟祖母,,青兒院中確實是有一位姓秦的媽媽,,只是這位媽媽……只是秦媽媽她,是青兒院中的粗使婦人,,自她被母親送到院子里來,,就不曾見過幾次面啊!”
一直都在冷眼旁觀的施則倩繞出里間,,步上正堂,,行到老夫人面前俏生生的說道:“祖母,原本倩兒不該出面多言的,,只是心中有些疑問,,又不見有人發(fā)現(xiàn),便站出來求著大家?guī)椭粌航饣??!?p> 老夫人深吐出一口氣來,揉著發(fā)疼的額角,,疲倦的說道:“倩兒,,你也不是外人,把你的想法都說出來,,想來也不會有人怪罪你的,。”
得到老夫人的同意,,施則倩緩緩問道:“自倩兒進府以來,,就不知道被哪個有心人造謠,說倩兒無緣無故的失了蹤,,更有人說,,是青兒妹妹克死了我,深一追究,,發(fā)現(xiàn)被人造謠說讓青兒妹妹克死的,不光倩兒一個,,竟然還有青兒妹妹的生母,,蕭姨娘,甚至連叔父的仙鶴也逃不過這個命運,?!?p> 說到這里,施則倩勾唇蔑笑,,續(xù)道:“現(xiàn)如今,,倩兒完好無損,而更是證明了蕭姨娘是中毒而死,,實在算不上被青兒妹妹克著,,想來那仙鶴死的也是蹊蹺,利用人對鬼神的敬畏之心,,存著害青兒妹妹的心,。如今青兒妹妹好不容易脫離了克父克母的嫌疑,馬上就有人指著青兒妹妹,說她存心要害死蕭姨娘,。祖母,,倩兒在一旁想了很久,不明白青兒妹妹為什么要下毒害死自己的生母,,更是讓院子里的粗使婦人去做這種隱秘的活,,難道她就不怕那個秦媽媽轉(zhuǎn)過身來告訴了嬸娘?”
施則倩轉(zhuǎn)動著烏黑的眼眸冷然直視著身邊的施云悠:“退一萬步來說,,青兒妹妹若真的要害自己的生母,,卻為何要選擇今日?無論是先前的神鬼之說,,再來后面的設下圈套,,可謂得上是一環(huán)扣著一環(huán),步步緊逼,,似乎非要取了青兒妹妹的性命才肯罷休,。倩兒不明白,若青兒妹妹真的做了這一切,,那她為什么會選擇這樣的方式,,動機又是什么呢?”
尾音斷的很是干凈利落,,在沉默詭異的氣氛中帶起一道驚雷,,驚得眾人神色不一,面面相覷的望向堂上,。
老夫人側(cè)身倚在軟枕上,,越發(fā)疲憊不堪的說道:“老三,倩兒的這番話,,你可贊同?。俊?p> 施敬然忙恭敬的說道:“倩兒的話,,兒子信服,。想來府中確實是有人存了心要害青兒的,兒子一定會讓夫人查清楚事情的真相,,還青兒一個青白,!”
老夫人抬著冷然的眼睛瞧著施敬然,沉默稍許,,喚來三夫人楊氏,,沉聲說道:“老三家的,雖說咱們府上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分了家,,各房的事情各房處理,,可現(xiàn)如今在你的身邊發(fā)生這樣的事情,你作為當家主母,是有推卸不了的責任的,,讓你來查出這件事情的背后主使,,我并不是十分贊同。只是,,既然老三相信你,,我一個老太婆也沒什么好說的了,這件事情交給你,,一個月之內(nèi)要有個真相擺在我的面前,,知道了嗎?”
三夫人楊氏俯身拜道:“請母親放心,,兒媳一定會揪出幕后主使,,還給施家一個太平,還給青兒一個青白,?!?p> 老夫人點了點頭,不欲多說,,被竹息攙扶著站了起來,,重重嘆息了一聲,也不去理會施敬然,,只拽著施易青的手出了棠梨院的門,,往春暉堂去了。
天邊的第一道晨曦驀然劃過天空,,打在施易青身邊鮮艷若簇火的楓葉上,,隨即整片天空都亮了起來,舊的一天就這樣悄無聲息的結(jié)束,,而新的一天在她毫無準備之下,,驀然到訪。
回到春暉堂中,,竹息遣散了院子里的人,,只剩下自己與施易青二人伺候著老夫人更衣歇下,。老夫人疲倦的打著哈欠,,依著蘇繡軟心枕與施易青說話:“青兒,祖母將這件事情交給你母親處置,,你該不會覺得不滿吧,?”
施易青低垂的眼睫紋絲未動:“祖母做得多,母親自會將整件事情查清楚,,還給青兒一個青白的,,青兒為何還要不滿呢?”
老夫人喜怒難辨的緩聲說道:“行了,你在我這里不用裝了,,我要聽的,,是你的真心話!”
施易青輕抬眼眸望向面無表情的老夫人,,嗓音輕柔的說道:“祖母說的話,,青兒有些聽不明白呢?!?p> 老夫人冷哼一聲:“自你幾天前在竹息面前提及過你隨靜心師太學過水墨畫開始,,我就知道你的小心思了,隨后你在我這兒又處處與竹息交好,,今日更是尋了由頭讓竹息替你出頭,,將我請了去給你保駕護航,你當我不知道嗎,?我只不過是裝作不知道罷了,。”
施易青的神色依然是淡淡然的,,并未感覺到任何的驚詫:“既然祖母知曉青兒的行徑了,,為何還要來幫助青兒呢?”
老夫人微微瞇著眼睛說道:“我只不過是不想看你死的太快而已,?!?p> “祖母既然想要保持府中的平衡,今日大可借著這件事情將府中的權(quán)柄奪回來,,卻又為何將您掌握的把柄交還給母親呢,?”
老夫人仔細打量著施易青,緩聲說道:“我果真沒有看錯你,。哎,,你當我不曾想過嗎?可這個家畢竟已經(jīng)分開了,,我即便想要插手去管,,只怕三房的人沒有一個能夠聽我的,更別說借此打壓她了,。既然這些把柄在我手中是個累贅,,倒不如主動交出去,讓她來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我倒是要看看,,她這只蜥蜴,會斷了哪條尾巴來保全自己呢,?”
施易青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睫,,緩緩笑道:“祖母當真好計謀,,青兒自嘆不如?!?p> 老夫人似是贊賞似是戒備的笑了笑:“你也無需這樣自謙,,只怕往后青出于藍,我這個老婆子還要對你說一聲,,佩服呢,。”
施易青加深了笑意,,回視著老夫人的視線說道:“祖母說笑了,,青兒怎么配呢?青兒人微言輕,,命運多舛,,卻也記得救命之恩,當涌泉相報,?!?p> 老夫人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來,復又打了一個哈欠,,蒼老的聲音里遮不住疲倦:“想來你勞累了一個晚上,,現(xiàn)如今也是累了,便回去好好休息吧,,這兩天可以不用過來了,。”
施易青伺候著老夫人睡下,,輕手輕腳的為她掖了掖背角,,仔細打理好一切,這才出去與竹息交代了一下事情,,放輕腳步出了春暉堂,。
早有剪流在外面等候,瞧見施易青自晨光中走出,,急切著迎上去攙扶著她,,沉聲問道:“小姐,你還好嗎,?”
施易青只是點了點頭,,仔細遮掩好臉頰上的疲勞,問道:“徐嬤嬤呢,?她可曾回來了,?”
“嬤嬤早就在凝謝堂等著了,?!奔袅魉闪丝跉獾恼f道,,“小姐,今天這個陣仗差點將我給嚇死,,我一瞧見老爺那張暴怒的樣子,,現(xiàn)在我的腿肚子還直打顫呢!”
無論是前世還是重生后的現(xiàn)在,,施敬然依舊是如此偏心,,認定了是施易青的錯,即便是將所有指證施旋新的證據(jù)擺在他的面前,,他也會選擇漠視,,或是用更大的怒氣來忽視這件事情的真相。今日若不是有老夫人站在她這邊,,只怕就算施易青將謎團層層剝開,,露出下面的真相,施敬然也會大罵她冤枉了他的愛妻嬌女,,進而使得她的罪名更深了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