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處營地看著近,走起來卻不近,,尤其葉傾這身子還嬌嫩的很,,她卻咬牙一路緊跟,到了營地時,,已經(jīng)氣喘連連,,說不出話來。
兩個人距離營地還有一段距離,,就有一個聲音在頭頂突兀的響了起來:“來者何人,,可有通關口令?!”
林棟仰頭向上,葉傾這才注意到,,頭頂枝椏濃密處,,一個身影若隱若現(xiàn),,葉傾頓時恍然,這里,,只怕是個軍營!
“王老三!”林棟粗著嗓子喝了一聲,,聽上去很嚴厲,語調(diào)卻是上揚的,,葉傾忍不住為之側(cè)目,,很久以前,她的兄長們也經(jīng)常會發(fā)出這樣的聲音——兄長們隸屬不同軍隊,,只要他們在家,,每天定國將軍府里總是人來人往,遭殃的總是爺爺?shù)木平选?p> 祖父口頭上罵這幫子不肖子孫,,暗地里卻到處搜刮好酒,,那地窖里的酒壇子,就沒空過!
樹上一聲弓弦輕響,,那喚作王老三的軍士從枝葉里探出張被泥巴糊的灰突突的臉來,,嬉皮笑臉的道:“林將軍,您是知道規(guī)矩的,,哪怕是林老將軍來了,,沒有通關口令,小的也是不能放行的!”
林棟板起臉,,充耳不聞的道:“帶我去見你們主官!”
王老三嘿嘿一樂,,依然藏身樹上,笑瞇瞇的道:“行啊,,不過您沒有通關口令,,只有一個法子進去了!”
葉傾看到,林棟原本就陰沉的臉又黑了三分,,察覺到葉傾注視的目光,,他狠狠的瞪了一眼回來,轉(zhuǎn)頭看向王老三,,磨著牙道:“行,,你來吧!”
王老三歡呼一聲,,從樹上一躍而下,,麻利的從腰間解下一捆繩子,片刻功夫就把林棟捆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
又眉飛色舞的看向了葉傾,,葉傾磨著牙,對他綻放了個燦爛的笑容,,輕聲道:“小哥,,我保證不亂看不亂跑,,不要綁我可好?”
王老三眼睛一轉(zhuǎn),咳了兩聲,,問道:“你和我們將軍什么關系啊?”
葉傾一下子被噎住,,即將退婚的未婚夫妻?互相打臉的生死仇人?
那邊林棟已經(jīng)冷哼一聲,不情不愿的道:“她是你們未來的將軍夫人!”
葉傾一怔,,下意識的向著林棟看去,,林棟看都沒看她,壓低了聲音道:“事急從權(quán),,勿要當真,!”
葉傾輕哼一聲,她可不是自愿過來的,!
王老三眼睛一亮,,一邊打量葉傾,一邊嘻嘻哈哈的道:“既然是將軍夫人那就算了,,反正也逮到條大魚了!”
葉傾已經(jīng)到了嘴邊的反駁的話登時噎在了喉嚨里,,若是否認,會不會和林棟一樣被捆起來?
識時務者為俊杰,,她還是先委曲求全好了。
王老三一推林棟的肩膀,,煞有介事的喊道:“老實點,,趕緊走!”
林棟狼狽的一個趔趄,扭頭對著王老三一個瞪視,,王老三嚇得退了一大步,,倒是老老實實的在前面開路了。
三人在林子里轉(zhuǎn)了片刻,,眼前突然一亮,,一個足足數(shù)百人的營地出現(xiàn)在了幾人面前。
葉傾一眼望去,,暗暗點頭,,這營地的布置相當不錯,就地取材,,在林中伐了一圈的木頭,,立起了營柵,周遭又挖了一圈深坑,,坑里還立起了尖刺,,再外面有一圈拒馬索,簡直是固若金湯,。
營地里火堆布置的也很合理,,基本上能照到每個角落,,這就避免了敵方暗探的潛入,又在附近設了崗哨,,巡回往復,,一看就是行軍的老手。
身邊的王老三哈哈大笑著嚷了起來:“兄弟們,,快起來,,今天抓了條大魚!”
營地內(nèi)的數(shù)個帳篷同時掀起,一個又一個粗獷的聲音響了起來:“什么大魚,,可是個漂亮的小妞?!”
“賣酒水的也不錯,,爺已經(jīng)好多天沒聞到酒味了!”
“哈哈哈,我看最好是個賣酒的老板娘,,就什么都有了!”
“還是丁老虎厲害,,不錯不錯,最好是個賣酒的老板娘!”
片刻功夫,,葉傾三人面前就擠滿了人,,葉傾眨了眨眼,和這幫子軍士大眼瞪小眼,,一個瘦巴巴的軍士率先叫了起來:“真有個娘們,,長的還挺漂亮!”
站在后面的軍士們一陣騷動,拼命的往前擠,,站在前面的軍士則是眼巴巴的看著葉傾,,目不轉(zhuǎn)睛,口中還在議論紛紛:
“這腰條,,可真夠細的,,比我家那只母老虎強多了!”
“就是屁股小了點,怕是不好生養(yǎng)啊!”
一片議論聲中,,黑著臉的林棟突然暴起,,他上身被綁的結(jié)結(jié)實實,兩條長腿卻靈活無比,,交替著踢了出去,,周遭迅速的被清出了半圈空當。
這些軍士仿佛此時才注意到林棟,,一個個熱情的打起了招呼:“將軍大人來了啊!”“將軍什么時候來的!”“將軍也在啊!”
沒等林棟答話,,一旁的王老三興奮的叫了起來:“這小娘子可是咱們未來的將軍夫人!將軍剛才親口說的,!”
他話音未落,,這幫子兵痞興致瞬間又高漲了三分,一個個更加熱情的圍了上來,,飽含深意的目光在葉傾身上肆無忌憚的打量,,議論聲再次響了起來:
“這就是將軍夫人啊!”
“咱們將軍終于有人要了啊!”
“不容易不容易,,辛苦夫人了,您受委屈了!”
又有人在后面不斷的跳腳,,可著嗓子喊了起來:“前面的都讓讓,,看完了趕緊閃開,哥幾個還沒看到呢!”
縱是葉傾見過無數(shù)的大場面,,此時也不禁大囧,,只是她知道,這個時候,,越是尷尬,,越是要表現(xiàn)的若無其事,不然真的會被這幫子兵痞調(diào)戲死,。
葉傾挺胸抬頭,,目光湛然有神,面帶微笑的注視著面前的軍士們,,雙手放在身側(cè),,徐徐的福了一禮,聲音溫和的道:“小女子這廂有禮了,,諸位軍爺安好,。”
場上驟然一靜,,這幫子軍士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片刻后,小聲的嘀咕起來:
“這是誰家的姑娘啊,,怎么就瞎了眼呢!”
“是啊是啊,你聽聽這聲音,,多好聽多溫柔!”
“你們沒聽剛才王老三說的么,,是未來的,就是還沒過門,!大家都有機會的,!”
林棟帶葉傾過來是一時氣惱,此時聽了這幫子手下不給面子的竊竊私語,,卻不由的后悔起來,,咬牙切齒的道:“都干嘛呢,付校尉,,你往哪兒躲呢,,還不趕緊過來給爺松綁!”
就見人堆里一個生的白白凈凈的青年男子被眾人推了出來,斜斜的瞥了林棟一眼,,轉(zhuǎn)身對著葉傾深施一禮:“姑娘辛苦了,,我是這營地的主官,,恬為六品校尉,不知道姑娘家居何處,,家中尚有何人,,可曾婚配?”
不等葉傾回答,付姓校尉滔滔不絕的自我介紹起來:“小生姓付,,單名一個東字,,家中父母早逝,尚有薄田十畝,,從軍多年,,也薄有積蓄,年方二十,,尚未婚配——”
林棟的臉越發(fā)陰沉,,他瞇著眼,冷冷的打斷了付東的喋喋不休:“付校尉你很閑么!”
頓了下,,林棟一雙鷹眼又冷冷的掃向了周遭的軍士,,冷颼颼的道:“我看你們都很閑么!”
場上一下安靜下來,,軍士們驟然轉(zhuǎn)身,,彼此勾肩搭背,
“走走,,咱們兄弟兩個很久沒一起喝酒了!”
“不是說要開飯么,,伙夫怎么都跑出來了,想要餓死爺幾個不成!”
轉(zhuǎn)眼間,,方才還圍的水泄不通的軍士們走了個精光!
付校尉踱步到了林棟面前,,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的對看半天,林棟面色一正,,嚴肅的道:“付東聽令!”
付校尉的臉色亦是一正:“末將在!”
林棟半側(cè)過身子,,努了下嘴:“給我松綁!”
付校尉哼了聲,不情不愿的上前,,給林棟解開了腕上的繩索,,轉(zhuǎn)頭又對葉傾和顏悅色的道:“姑娘還沒吃飯吧?不如隨意用些?”
他搓著手,腆著笑道:“其實我也會煮飯,,還會縫衣服,,你要是嫁給我,保證你什么都不用做,,我把你伺候的好好的,,你早點給我生個大胖兒子就行——”
聽他越說越是胡鬧,林棟黑著臉斷喝了一聲:“付老二!”
付校尉委委屈屈的閉上了嘴巴,趁著林棟不注意,,又小聲的念了句:“生不出大胖兒子,,生個大胖丫頭也行啊?!?p> 葉傾再也忍不住,,手臂抬起,掩唇輕笑,,這姓付的小子倒是有趣的很,,這些話,兩輩子加在一起,,都還沒人敢對她說呢!
不過話糙理不糙,,這幫子當兵打仗的,在外面流血流汗,,說白了也不過為了老婆孩子熱炕頭,,這話當初還是梁平帝說的。
呸呸,,怎又想起那個死不要臉的了!
林棟拒絕了進入主帳用餐,,他一指最大的篝火,“就在這里吧,,大家不是都這么吃的么!”
他有意看了葉傾一眼,,葉傾對他微微一笑,笑話,,當初梁平帝犒軍多次,,每次都拉著她這正宮皇后一起,與眾多軍士同飲同食的事兒,,就沒少做過,。
不止是林棟,這營地里多少雙眼睛都在暗中盯著葉傾,,雖然方才開了不少玩笑,,眾人卻也想看看,這第一個被林將軍親口承認是將軍夫人的女子,,會是什么樣的表現(xiàn)。
是像那位秋姑娘一樣,,面上帶笑,,卻始終不曾坐下,還是和那位寧姑娘一般,,大咧咧的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迷路的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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