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廚房,,其實原是雜役房。
天道教總壇占地面積甚廣,,道學院所在地方又在偏僻的西北角,,因此雜役房也兼管道學館的伙食,所以通常被稱為廚房,。
楊戩被空山轟出教學室,,一點都不覺得慚愧,出了門就幾乎笑出聲來,。既不用聽這枯燥的教史課,,又得了逃跑的機會,真是兩全其美,。
他先去找到二郎,,而后再到雜役房,跟管事的空谷道人說明了來意,。
因為已經(jīng)有了先例,,空谷道人雖然心里埋怨空山多事,也不多說,恰好自己要下山采買,,就帶上另一個道士虛竹,,三人一道,穿過了小樹林,,經(jīng)由總壇中心殿閣長廊,,到了正大門前。
楊戩是隨著云鼎和云空一道抵達總壇的,,初到這里不過兩日,,卻也費了不少心思琢磨離開的方法,其中最笨最直接的一種就是大搖大擺從正大門走出去,。
可惜的是,,當場被守門的兩個祭天師給擋了回來。
今天守門的祭天師換了一撥新臉孔,,對空谷道人一行并未多加盤問,,只是對二郎多看了兩眼,很快也就揮手放行了,。
走在下山的路上,楊戩暗暗高興,,今天的運氣真的不錯,,這么輕易就混出了總壇大門,想到即將重獲自由,,他高興地哼起了小調(diào),。
空谷和虛竹暗暗納罕,這孩子被罰了,,還高興成這樣,,莫非腦殼有些不好使?
被罰下山做雜役一周,,丟了顏面還算小事,,耽誤了一周的課業(yè),那可是大事,。
再過兩個月就是三年一次的道學院晉級會試,,會試前的弟子們都削尖了腦袋埋頭苦修,不愿落下課業(yè),,只怕自己成績墊底,,被遣送回鄉(xiāng),對不起家鄉(xiāng)人的栽培,。
兩人都忍不住想道:“想必他是皇室子弟,,因此即便會試成績不理想,也不會被趕回去?!?p> 雖然教諭規(guī)定皇室子弟在修行期間不得以各自身份示人,,不得享有特權(quán),但那都是空話,,私底下,,皇家子弟與其他弟子終究待遇有些不同。
空谷與虛竹都有些惶恐,,不敢說話,。
朝陽峰下的城池名為朝陽城,已有數(shù)千年歷史,。
教館位于官府衙門前廣場的西北角,。正對著廣場的大門敞開著,傳出來陣陣喧鬧聲,,聲浪之大,,離著數(shù)丈外的楊戩三人都能聽到。
一進教館,,三人就吃了一驚,,二郎更是嚇了一跳,緊緊貼著楊戩的腳不敢亂動,。
教館里人頭攢動,,有二十來個少年,面帶菜色,,衣衫破爛,,站在院中排成長隊。隊伍盡頭一方小桌,,坐了一個祭師,,低頭奮筆疾書,不時抬頭詢問,。
詢問完畢的少年,,就由其他祭師帶去一旁領(lǐng)取服飾等用品。
空谷拉住一個匆忙走過的祭師問道:“館長呢,?”
那祭師不耐煩地沖著小桌子那邊指了一下:“那邊忙著呢,。有什么事?”
空谷忙將楊戩推上前去,,說了來意,。祭師點頭,十分干脆地道:“行,,你們可以走了,。你,,隨我來?!?p> 楊戩隨著祭師穿過人群,,走到后院廚房,祭師指著一個坐在灶前拼命加柴火的少年道:“你們一起,,麻利點,,再過一個時辰就開飯,別誤了事,?!?p> 那少年臉上臟兮兮的,方臉龐,,寬肩膀,,咧著嘴,笑得十分憨厚:“是,,是,,沒問題?!?p> 祭師一走,,少年就大聲招呼道:“我叫顧生威,你呢,?”
楊戩東張西望,,盤算著怎么溜走,心不在焉地道:“我叫李躍,。這里沒其他人嗎?”
顧生威搖頭,,往灶里又加了一大塊木柴,,努嘴大力吹了一口,登時被鼓飛出來的灰和煙嗆得劇咳,。
“我來吧,。我會燒火?!睏顟炜床幌氯?,將他趕開。山下的教館果然門禁不嚴,,要走有的是機會,,還是多打聽些消息再定為好。
顧生威將一大盆洗好的菜倒入鍋里,,口中也不閑著,,不等楊戩發(fā)問,,就竹筒倒豆子般將這里的情形介紹了一遍。
這處教館包括了館長在內(nèi),,只有祭師三人,。館長還兼任廚師、老師,、車夫,,總之人手嚴重不足。
新近朝廷向天道教總壇以及各地官府各下發(fā)了一道旨意,,要求官府與各地教館配合,,收容本地孤兒。
外頭那二十幾個少年,,是城里的流浪孤兒,。館長正在給他們登記姓名、年歲,、籍貫等等,。
楊戩暗暗咋舌??礃幼舆@云空為了找他,,可是動真格的了。
云空越是下大力氣找他,,楊戩越是不敢靠上前去自表身份,。倒不是看出云空要對他不利的什么跡象,只是下意識地想要回避暴露在世人眼中,。
他比任何時刻都想要活下去,,想要長大,想要修行,,想要報仇雪恨,。
原本對仙庭的仇恨厭惡如空中樓閣,落不到實處,,因為父母的亡故與失蹤都不是仙庭直接造成的,,也找不到具體的報仇對象。
但而今不同了,,師父原本是永世不死的神仙,,卻為了保護他不被辛眉那個瘋女人殺死而過世,這仇不能不報,,終有一日他要練成九轉(zhuǎn)玄元正功,,殺了辛眉,將仙庭踩在腳下,,把那些破爛天規(guī)天道統(tǒng)統(tǒng)取消,。
顧生威看他突然臉上肌肉扭曲,,神情憤恨,心神不屬,,提醒道:“喂,,看著火啊,別給滅了,,我點這火可費了不少功夫,。”
楊戩醒神,,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拿起燒火棍撥拉了下灶膛里的火堆。
顧生威問道:“你也是被空山那廝罰下山來的,?哪一組的,?”
楊戩點點頭,隨口道:“我新來的,,似乎是在六組,。聽他那教史課我都要打瞌睡了,下山來散散心倒是不錯,?!?p> “哎,原來我們是在同一組,。你真想得開,,”顧生威懊悔地說道,“我卻是幫人背了黑鍋,。就快會試了,,課業(yè)繁重且不說,師尊們或許會請大祭天師來給弟子們答疑解惑,,指點修行上的一些不解之處,,錯過了真十分可惜。我千里迢迢來這里,,可不想才三年就被趕回去,家里爹娘還指望我學有所成回家繼承祖業(yè)呢,?!?p> 楊戩大奇,問道:“你幫誰背黑鍋,?”
顧生威特意走到廚房門口,,張望了下無人旁聽,才回來神秘地道:“你不知道吧,,當今東宮皇后所生的三皇子就在我們組……”
楊戩莫名其妙,,哪里憑空又冒出來一個三皇子,?
顧生威見他不解,也不藏私,,得意洋洋地將自己所知的小道消息與他分享了一遍,。
要說他們倆所在的六組,那可真是藏龍臥虎之地,。
東宮皇后的三皇子夏洛業(yè),,太師朱常德的長孫朱耀武,和親王夏平原的獨子夏成鯤,,還有林貴妃的弟弟林律,,也就是皇上陛下的小國舅,都在這一組,。
這幾人年歲相差三歲左右,,入教修行時日差不多,因此分在了一組,。
空山授課枯燥無味,,皇子夏洛業(yè)一時不快,在課堂上出言不遜,,顧生威作為同桌,,不幸地被耳背的空山當成替罪羊,罰下山來,。
“原來這樣啊,。”楊戩同情地點頭,,一下想起了那個臉色蒼白的同桌,,直覺他就是夏洛業(yè),也就是那個小姑娘藏紅花的表哥,。
他好笑地想到,,自己每到一處,都要與貴族子弟發(fā)生一些或多或少的關(guān)聯(lián),,真是神奇的運道,,好在此番下山,再也不用回去了,,真是謝天謝地,、
顧生威見他臉上神情微妙,還以為他是看不上自己背黑鍋而不聲張的拍馬之舉,,忙轉(zhuǎn)移話題:“再加些柴火,,我要下面條了。這一鍋面完事了還要再煮一鍋的,,一會兒我們一起去那邊衙門里送飯,?!?p> 楊戩驚奇地問道:“為什么要往衙門送飯?”
顧生威隨口道:“城里孤兒有三十多個,,衙門那邊另外有十幾個,,似乎身份上還有些疑問,好像官府在找一個姓楊的什么人,?!?p> 聞言楊戩駭?shù)檬忠欢叮淮髩K木柴掉下地,,差點砸在二郎頭上,。
“什么姓楊的人?”楊戩撿起木柴,,若無其事地將它塞進灶膛,,十分隨意地問道:“收容孤兒這事跟官府找人怎么又扯上關(guān)系了?”
顧生威臉上帶著疑惑的神情,,道:“這事我也不明白,,只知道昨日那十幾個人在館長詢問他們姓名來歷時候,有些不太配合的舉動言辭,,因此送去官府再查問仔細些,,我昨日過去的時候,見到他們拿著一張畫像挨個比對,,才知道的要找一個姓楊的家伙,。”
“找這姓楊的做什么,?”
“要么是罪臣后代,,要么是在逃犯人,也有可能是失散人口……”顧生威蓋上了鍋蓋,,拍了拍手,,笑道,“誰知道呢,?!?p> 楊戩凝視著灶膛里的火,火光在眼里跳躍,,照得整張臉都紅紅的,,“你方才說會試成績墊底,會被遣送回鄉(xiāng),?”
顧生威點頭,懊喪地道:“是啊,。若是被送回鄉(xiāng),,前程沒了,,臉面也沒了,爹娘肯定會打斷我的腿,?!?p> 楊戩握緊拳頭,狠狠將柴火一根根塞進灶膛:“我剛來,,麻煩你跟我仔細說說這會試是怎么回事……”
他咬牙切齒地從齒縫間蹦出話來:“我也不想被遣送走,,這地方我說什么都要呆下去?!?

君子愛財
明日開學,,暑假終于要結(jié)束了,更新即將恢復(fù)正常,,高興,!第三十五章已經(jīng)更新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