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淅淅瀝瀝的小雨在幾聲悶雷過后越下越大,灰蒙蒙的天就像要塌下來一樣,。
黯淡的光,,照進一扇編竹抹泥的墻窗,無力地照映在一間不足十平的房間里。
房間非常簡陋,疙疙瘩瘩的夯土墻,復(fù)以茅草的屋頂,,擺放著茶釜執(zhí)壺的老舊木桌,屋角落里還放著一個箱籠,,箱籠上立著一面銅鏡,,所有物品都像是仿古偽制的古董,除了木門后那把倚著的紅纓槍,。
白景側(cè)臥在木塌上,,眼珠子不停打轉(zhuǎn),重復(fù)掃視著這間陌生的房間,,心里既詫異又疑惑,。
這是哪?
他一點印象都沒有,,自己醒來便在這里了,。
記憶里,他應(yīng)該在執(zhí)行任務(wù),,然后頭部中彈,,按理來說應(yīng)該已經(jīng)犧牲了……
難道得救了?
白景暗自慶幸,,這種情況也不是沒遇過,,可很快便又發(fā)覺不對勁,。
任何傷員在意識蘇醒后,都需要度過一段非常煎熬的痊愈過程,,可他現(xiàn)在卻一點不適感都沒有,,仿佛沒有受過傷一樣。
他急忙摸著自己的頭,,意外的是沒有找到槍印,,但卻能抓起一頭長發(fā)。
這就怪了,。
他立馬下床,,走到箱籠旁,拿起銅鏡,,看到鏡子里的自己,,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長得細皮嫩肉,,眉清目秀,,可一頭散發(fā)披了下來像個瘋子,。
看著鏡子里一張陌生的面孔與自己表情同步,他的呼吸不由地急促起來,。
一頭霧水間,,身后木塌忽然傳來吱吱聲,白景心頭一顫,,繃緊的神經(jīng)猶如在這一刻得到釋放,。
當(dāng)即丟掉銅鏡,三步跨作兩,,抄起門后的紅纓槍,,回身大喝:“誰!”
只見木塌里頭,,一個俊俏的少女緩緩坐起,,拉起被子遮當(dāng)在胸前,雙眼幽幽:“你妻子,,沈思兒,。”
白景剛醒來就被眼前的事物吸住了所有思緒,,渾然沒有察覺到木塌上竟還躺著其他人,。
他打量著這名少女,回想起鏡子里的自己,,兩人在年齡和外貌上說是夫妻,,倒也挑不出毛病,。
“這是哪?”白景冷著聲,,像在審問,。
“義陽郡?!鄙蛩純喊琢艘谎?,不耐煩地說道:“你這離魂癥又嚴重了,明明昨天還記得,?!?p> “呵,義陽郡......”白景揚著眉頭,。
仿古的房間裝飾,、動了手腳的銅鏡、故意把信陽和失憶癥說成古稱,,不得不讓人懷疑少女正在給他設(shè)下某種心理圈套,。
比方說,與世隔絕的原始部落,,或者超自然事件的穿越,。
他半笑不笑,附合問道:“那年號呢,?”
沈思兒不假思索,,習(xí)以為常地說道:“大唐天寶九載,你半年前發(fā)生意外后,,就開始不記事了,,從那以后我同父親便開始帶著你四處尋醫(yī)......”
白景越聽越心驚,不是沈思兒的話里沒有漏洞,,而是他恍然發(fā)現(xiàn),,他們的對話用的是一種他從未沒聽過的方言,而自己竟然說得出也聽得懂,。
種種跡象都在說明,,他確實已經(jīng)穿越到了唐朝天寶年間,但卻沒有繼承身體原主人的記憶,。
沈思兒的話還在繼續(xù):“咱們一路賣藝為生,,三天前剛到義陽郡,聽說這里有位老先生能治好你的病......”
“夠了,?!卑拙皩δ吧说倪^去并不感興趣,他在意的是,,他究竟是剛穿越,,還是早已穿越,,但卻失憶了。
沈思兒被打斷話,,顯得有些詫異,,冷哼一聲,躺下木塌,,卷起被子,,鼓著嘴,一副生氣的模樣,。
白景懶得搭理,,尋思如果自己早就穿越了,那么肯定會留下線索,。
當(dāng)即放下紅纓槍,,拿起角落里的背簍,翻開一瞧,,里面盡是衣物,,甚至一張紙都沒有。
“我不識字嗎,?”白景頗感奇怪,,即便他是剛穿越,沒留下任何信息,,但身體原主人總該留下筆錄試圖挽留一點自己的記憶吧,。
“你當(dāng)然識字咯,可惜啊,,如今功名無望,你一氣之下便把書都給燒了,?!鄙蛩純盒覟?zāi)樂禍的聲音從木塌邊傳來。
白景點點頭,,他不了解身體原主人,,不排除他就是意志不堅定的家伙。
而若是有人刻意抹去背簍里的信息,,那么他再繼續(xù)搜尋屋里其他明面的東西也是白搭了,。
將衣物重新收回背簍里,他起身走到墻邊,,手指按在墻面上,,踱步而行。
老舊的夯土墻已經(jīng)非常松散,,手指劃動,,墻面的砂粒瓦礫便淅瀝瀝地往下掉,,根本作不了暗層。
他沒有停下腳步,,摸到竹泥窗,,又敲了敲木桌,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整間屋子干凈到似乎沒有他存在過的痕跡,。
白景頓了頓,尋思如果他早就蘇醒,,肯定會留下線索,,如此看來,今天確實是他第一次蘇醒,。
為防萬一,,他覺得有必要給明天的自己留點信息。
回想沈思兒的話,,他們流浪尋醫(yī),,居無定所,那么信息只能留在隨身攜帶的物品上,。
手隨心動,,找遍全身,也就剩下系在腰間的縷帶能做點文章,。
白景當(dāng)即解下縷帶,,湊在眼前,赫然發(fā)現(xiàn),,薄薄的縷帶上面竟然留有墨跡,,從上往下依次寫著:丿丿、束,、亻,、之、言,、兆,、之、勹,。
一條被加密后的線索,?
白景能肯定這條線索并非自己所留,他一般會根據(jù)環(huán)境使用最方便快捷的加密方法,,好比使用這個年代沒人看得懂的拼音,。
那么身體原主人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留下線索呢?
白景悄悄抬起眼,,打量了沈思兒一眼,,便又收回眼神,,專注在縷帶上。
古典的密碼學(xué)無非就是把明文中的字眼加以置換,、打亂和代換,,像古代用于軍事通訊的虎符、陰書,、五言律詩秘鑰加密法,、拆字法和反切碼等等都是同種原理。
他不認為原主人會留下復(fù)雜到自己一覺醒來可能已經(jīng)忘記的加密方式,,考慮到信息是在對沈思兒加密,,既要對其隱瞞又要簡單、唯我才能夠破解,。
白景打量著沈思兒,,拋去性別、性格和身體素質(zhì)等縹緲無定的差異,,最明顯的不同就是體型,。
兩人都是瘦巴巴的平民,但男性的骨頭通常要比女性粗大,。
一眼看去,,沈思兒的手臂圍就要比自己小半圈多些。
心里有了答案,,白景當(dāng)即用縷帶纏住左手,,縷帶上雜亂的墨跡被卷成了上下兩列,上行自右向左依次是“束,、之,、兆、之”,,而下行則是“勹,、丿丿、亻,、言”,即“速逃,、勿信”,。
看到結(jié)果,白景咧嘴一笑,,目光重新落在沈思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