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逢山下起第一場雪的時候,,距離簪星進入內(nèi)門,,已經(jīng)過去了三個多月。
出虹臺的飛瀑,,果如師姐們所說,,被凍成一面銀鏡,,又似為時間凝住的春日,,仍舊保持著水花粒粒飛濺的模樣。遠處的四林,,則罩上一層銀白的雪色,。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地落下來,小木樓外的空地,,一夜過后,,迅速積起了一層雪。人一腳踩下去,,積雪沒至膝頭,,帶著點寒氣,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踩進了一盆鹽粒中,。
司晨雞還未叫,,冬日天亮得晚,遠處天幕上,,殘月還未落,,掛在梢頭。彌彌臥在小榻上,,懶洋洋地將頭擱在窗臺,,半瞇著眼,任由雪粒飄落至它的鼻尖,,又迅速融化,。
樹下,風燈映亮了一片雪地,,簪星丟掉鏟子,,將最后一個胡蘿卜插進雪人的臉中間,拍了拍手上的殘雪,。
田芳芳搓著手從屋里出來,,一看就樂了,笑道:“喲,,這么早就起來堆雪人,,師妹你不冷嗎?”
“不冷,?!濒⑿强粗┤耍骸斑@雪不堆可惜了?!彼悄戏饺?,到穿越前也沒見過雪,昨夜里第一場雪下起來的時候,,興奮地在雪地里滾了半宿,。今日一早簪星就將雪人堆起來了,實在心滿意足,。
“也是,。”田芳芳想了想:“聽說你是岳城人,,岳城那地兒偏南,,一年四季不怎么見得到雪?!?p> 簪星道:“你先等我一下,,我回屋拿個東西。”
片刻后,,她拿著個包袱從小木樓里出來,,與田芳芳一道去了太焱派的正門寺殿。
宗門的正殿,,簪星除了第一次連山花考核通過,,和新弟子們進門路過后,從未特意前來,。此刻正是清晨,,弟子們雖有早起的,但要么是去出虹臺修煉,,要么就是在飯?zhí)们氨P旋,,不會有人特意來正殿。
簪星一腳跨進大門,,催促身后的田芳芳:“快點,。”
天還未亮,,殿中燃放著數(shù)百盞明燈,,在這個冬日的早晨,顯出一種深沉的暖意來,。燭光將朱色的大殿照得格外明亮,,人影落在壁面上,如會動的長畫,。
羽山圣人的金身雕像就立在殿中,,極高極大,須發(fā)栩栩如生,,仙風道骨,,手持一把拂塵,沉默地俯視著他們,。
雖然那眼神很是平靜,,田芳芳卻莫名地有些發(fā)憷,他小聲道:“師妹,,我們來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
“讓你帶的東西帶了嗎,?”簪星問。
“帶了帶了,?!碧锓挤紡膽牙锾统鲆粋€包袱,將包袱皮打開,里面零零散散裝著一點靈果和靈草,,還有半個饅頭,。
“只有這些?”簪星皺眉,。
“師妹,,”田芳芳苦著臉道:“靈草和靈果難得,我還在長身體,,飯量大,,這半個饅頭,還是我好不容易從晚飯里省下的,?!?p> “行吧?!濒⑿谴蜷_自己的包袱,,里面整整齊齊擺著十來顆丹藥。她拿出其中兩顆遞給田芳芳:“這個給你,?!彼裏挼ふn上得不錯,每次帶回去的丹藥都比別人多,,攢得多了,,貓吃不完,就留在小木樓里,。
田芳芳接過來,,一臉費解:“……謝謝師妹,但我們到底要干什么,?”
簪星嘆了口氣,,道:“明日就是內(nèi)門考核,你知道嗎,?”
“我知道啊,,”田芳芳點頭:“咱們這幾個月日日辛苦修煉,不就是為了在內(nèi)門考核上一舉奪人,,好當上六師叔的親傳弟子嗎,?”
“且不說一鳴驚人了,”簪星道:“我聽說,,內(nèi)門考核與之前的考核都不一樣,,極其兇險,弟子一旦進入考核場地,,整個考核結(jié)束,,大多會傷得不輕,。”
“你是擔心受傷,?”田芳芳疑惑:“但和我們現(xiàn)在做的事有什么關(guān)系,?”
簪星示意他看眼前羽山圣人的雕像:“羽山圣人是整個都州修仙界,第一個飛升成功的修士,。在這個專業(yè)領(lǐng)域,,他是第一人,所以,,拜他是對的,。”
“拜……拜什么,?”田芳芳懵了,。
“拜考神?!濒⑿菍ど系臇|西,,一點點擺到了羽山圣人的腳下,拉著田芳芳一道磕頭,,道:“在我們當?shù)?,有一個習俗,考前拜一拜這個專業(yè)領(lǐng)域的大拿,,就會好運連連,,逢考必過?!?p> “是嗎,?”田芳芳一邊磕頭一邊問:“我怎么沒聽過這個習俗?”
“那是你孤陋寡聞,?!濒⑿堑溃骸靶恼\則靈,多拜拜,,都有好處的,。”
……
簪星二人一大早就摸黑起來,,到羽山圣人的雕像面前又是送吃的又是磕頭這件事,,不出半刻就傳到了幾位師叔耳中。
玄凌子費解地開口:“莫非,,她是對圣人心存敬慕,,才特意去叩拜?但為何又要放些靈草靈果,,丹藥饅頭呢,?既不是什么節(jié)日,總不會是祭拜吧,?”
在他殿中睡覺的顧白嬰聞言,,睜開閉著的雙眼,從軟榻上坐起身來,,嗤笑道:“還能有什么原因,,明日就是內(nèi)門考核了?!?p> “所以,?”
“所以她求神拜佛,希望飛升成功的圣人能分她一點運氣,,好平安無恙的度過明日的試煉,。”顧白嬰不耐煩地解釋,,“這都看不出來,!”
玄凌子恍然:“原來如此!”他笑道:“這丫頭,,倒是天真,,我太焱派的內(nèi)門考核,,豈是求神拜佛就能通過的,,全憑真本事,再說……”
再說,,今年為了給他選親傳弟子,,幾位師叔特意提高了難度,,有過考核經(jīng)驗的弟子還好說,這一批從都州各處選拔而來的新弟子,,恐怕不死也會被扒掉層皮,。
說起來,這小姑娘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模樣,,不知道能在考核中堅持得了多久,。
玄凌子道:“若圣人真有靈,我倒希望他能護佑這丫頭順利通過,?!?p> “師兄,你這么說可不對,,”身側(cè)的少年聞言,,看了他一眼,似對他的話不敢茍同,,不咸不淡地開口:“我太焱派,,從來憑實力說話,,光想著旁人護佑,不是修煉之道,?!?p> 他拿起桌上果籃中的一個靈果,手指擦過表皮上的疤痕,。
“若連這點苦頭都吃不了,,就根本不配修仙。不如遲早卷鋪蓋走人,,滾出姑逢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