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氏聽著女兒這么說,，嘆了口氣,。

　　分家？哪里那么容易,！

　　“娘啊,，您一定要給狗伢做主啊，狗伢都已經(jīng)十七了,，上個(gè)月黃家來了人,，問起這新房子的事……”于氏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訴說起來，“十兩銀子聽著很多,，可是實(shí)際上也不經(jīng)用,，最多也就是蓋一間磚房，再添點(diǎn)家具,，連聘禮都不夠……可是這當(dāng)嬸子的這個(gè)態(tài)度，這不是讓咱們家狗伢成不了親,？”

　　劉氏沉著臉坐在那里,，有些嫌棄地看著大媳婦擰了一手的鼻涕蹭到了地上，手又來摟她的腿,。趕緊將腿向一旁讓了讓,，不再讓她抱著。

　　“好了,，這事我知道了……”雖然并不喜歡這個(gè)大媳婦,，可是一說起狗伢，劉氏的心就有些軟了,。

　　這是她的大孫子?。‰m然不太爭氣,，可是男孩子不就是這樣的嗎,？只要成了親了，就收心了,。只要收了心,，那就能安生地過日子了。

　　她完全忘記了，她還有一個(gè)叫孫子,，不但聽話,，而且還特別的踏實(shí)肯干。

　　一見她心動(dòng),，莫妮就急了,。家里是奶奶做主，只要奶奶答應(yīng)了,，那就不可能再改變了,。

　　她上前一步，就要開口,，卻不料,，被娘親輕輕地拉了拉衣袖。

　　莫妮驚訝地回頭,，卻看到爹爹一張臉拉得長長地,，正站在那里。也不知道他聽了多久了,，但是很顯然,，該聽到的內(nèi)容，都沒有錯(cuò)過,。

　　于是莫妮便安靜了下來,。

　　奶奶一向重男輕女不說，而且眼里心里只有大孫子狗伢,。事關(guān)狗伢成親的大事,，根本就不會聽她的勸。

　　也許爹爹還能說得動(dòng)她,。

　　莫二牛自然看到了妻女使過來的目光,，深吸了口氣，上前一步,，對劉氏說道：“娘,，這事，咱們還得慢慢來……”

　　“還慢慢來,？狗伢今年都十七了,！再慢點(diǎn)，黃家那個(gè)漂亮閨女,，就成別人家的了,！”于氏尖叫著說道。

　　“好姑娘多的是,，也不是人人都非要有新磚房才肯嫁人的,?！蹦３谅暱粗谑希包S家要求高,，咱們換個(gè)人家就是……”

　　“啊啊啊,，我不活了啊,！”于氏一聽他這么說,，徹底耍起潑來。

　　莫二牛不管她,，轉(zhuǎn)向?qū)⑹险f道：“娘親,，咱們莫家，幾代人,，一向是一邊跑船,，一邊捕魚，都是辛苦事,。幸好祖上幾代勤勤懇懇,，給后人留下了一個(gè)好名聲，這才能夠以此養(yǎng)家糊口,。如果現(xiàn)在因?yàn)槎畠摄y子,，便將這好幾代人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名聲毀了，那以后等狗伢與虎伢長大了,，該如何謀生,？”

　　劉氏一愣。

　　成親是近期的急事,，可是這以后的生活……雖然遠(yuǎn)了點(diǎn),，可是也不能完全不考慮啊……

　　本來于氏就坐在地上，裝模作樣地在那里又是叫又是鬧的,，現(xiàn)在一見劉氏表情松動(dòng)，便知道事情要糟,，頓時(shí)認(rèn)真起來,，嚎哭的聲音大了好多不說，還在地上滾來滾去的,。

　　莫妮親眼見著她好幾次滾到了她剛才抹到地上的鼻涕上,，衣裳上沾上了一大片一大片的……泥污。

　　她惡心地背過臉去,。

　　正好看到那在樹蔭下靜靜等待的兩個(gè)人,，她不由得一愣。

　　伯母雖然一向尖酸刻薄又貪婪無度,，可是像今天這樣的事,，卻還是她重生以來的第一次,。

　　那兩個(gè)人……在這里面，又起到了什么作用,？

　　“我家狗伢可憐啊,，沒有人疼沒有人愛啊……狗伢啊，不要怪你娘沒有本事啊,，你娘就是把心都挖出來,，這些人也嫌棄啊……以后你自己好好過日子啊，娘不活了啦……”她在地上滾了半天,，都不見人來阻止她,，狠了狠心，叫聲又尖利了幾分,，爬起來,，一邊將自己的頭發(fā)衣裳拉扯得更亂，一邊就向著不遠(yuǎn)處的水邊走去,。

　　武圣宮鎮(zhèn)本來就是沿著這條灃江展開的,，而莫家面前的這小截水道，則是灃江的一條小小支流,。

　　而灃江本身,，則是一條南下匯入洞庭湖的小河。

　　看著大媳婦又搬出了“一哭二鬧三上吊”這一套,，劉氏的眉頭不由得皺得緊緊的,。

　　每次一有事就是這樣，這么多年,，快把她都煩死了,！

　　真要想死，你就悄悄地去死好了,，整天當(dāng)著一堆人又是要跳江,，又是要投河的……生怕別人救不及嗎？

　　莫二牛與葛氏雖然不屑,，可是還是想要上前去拉住于氏,，可是卻被莫妮攔住了。

　　莫妮沖他們兩個(gè)人輕輕地?fù)u了搖頭,。

　　莫二牛與葛氏便停了下來,，靜靜地看著于氏，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于氏起先是急吼吼地向水邊沖,，可是漸漸地，速度便慢了下來,，越走越慢,。

　　到最后,，她在離岸邊只有半尺遠(yuǎn)處，終于停下了她蝸牛一般的速度,，眼淚汪汪地回頭看向劉氏幾個(gè)人,。

　　“想死就去死！想跳就去跳,！你看看有沒有人下去救你,！”劉氏站在岸邊，沉著臉大聲罵道,，“你今天要是真跳了,，那我就按你說的做！不過你若是沒有膽,，那就給我安生點(diǎn),！”

　　于氏哪里有膽子跳？她雖然是嫁了個(gè)跑船人家,，可是她自己卻是不會水的,。如果說她跳下去了，他們真的不救她……

　　那賣再多的錢,，又有什么意義,？

　　一想到這里，她就干脆一屁股坐下,，嚎啕大哭起來,。

　　劉氏沉著臉，被她這樣的行為惡心到無以復(fù)加,，喝道：“二牛,！去跟客人談生意！按原價(jià)談,！”

　　然后她坐下了,。

　　莫二牛拎起剛才放在后面的那小包銀魚干，向那兩個(gè)一直在那邊等待的客人走去,。

　　莫妮看著于氏,，撇撇嘴，實(shí)在不是想看她那個(gè)鬼樣子,，更兼劉氏在給葛氏使眼色，想讓葛氏去勸回于氏……還有外人在哪,，讓她這么個(gè)哭法,，真是丟人！

　　只是這丟的人,，也是于氏自己的人,，關(guān)自己什么事呢,！莫妮才不愿意葛氏去勸于氏呢，那樣娘親又得挨于氏一頓好罵,。便拉著葛氏回到了房間,。

　　于氏根本沒有人理，不過她臉皮一向很厚,，見沒有人注意她了,，便蹭蹭蹭地，飛快地又跑回來了,，裝出什么事都沒有,，繼續(xù)補(bǔ)著網(wǎng)。

　　今天真是失策,，大牛與狗伢都正好不在家,，不然，哪能丟這么大一個(gè)臉,？

　　不時(shí)地,，她又向莫二牛那邊張望。她的心底酸溜溜地,，這么好的機(jī)會,，有錢都不會賺。果然莫家人,，除了她的狗伢之外,，就沒有一個(gè)聰明的。

　　看著那邊交談甚歡,，莫二牛已經(jīng)將裝銀魚的那個(gè)包袱全部給了人家,，又收下了人家給的散銀子，于氏的心底就更難受了,。原本應(yīng)該是十兩銀子的,，她使把勁鬧鬧，再加上老太太喜歡狗伢,，那肯定能摳出大半來給狗伢蓋磚房……可是現(xiàn)在只有一兩多了……

　　然后她突然感覺有人在她身邊蹲了下來,。

　　她猛地回頭，看到了原本與那個(gè)中年人一起來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他走到了自己這里。

　　“我有一個(gè)生意想與你談,，怎么樣,？”少年開口說道，聲音有些低沉,，但是卻是意外的好聽,。于氏聽著他說話,，感覺到熏乎乎地，就像過年時(shí)候多飲了甜甜的米酒一般,，要醉了,。

　　“什么生意？我沒有什么生意可與你們談,?！庇谑想m然熏熏然，可是仍然沒有放松,。剛才自己才那么大鬧一場,，那邊沒有看到才怪。現(xiàn)在他過來找自己做什么,？難道是想取笑自己,？

　　雖然她是不怕被人笑話！可是現(xiàn)在來找她,，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她卻是敢斷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