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似乎比路明非想象中的要稍微好一些,，至少,，他們是通過正規(guī)的手段進入火車站的,。

　　古德里安教授先行對著路明非的嬸嬸那里忽悠完了,，加上路明非被迫“自愿”的追加聲明,，本來就不怎么在乎路明非的叔叔嬸嬸根本就沒有多想什么事情,。

　　路明非雙手空空,，連個背包都沒有,。不像是個留學生，而像是個沒有工作的閑人，在忙碌的都市閑人這種身份已經(jīng)很顯眼了,，別人行色匆匆,，而路明非卻像個浪蕩子一樣漫無目的。

　　抵達機場的時候,，三位面試官面帶笑容地送他們下去,，路明非和那個喵嗚表情的女孩就這樣像是被塞罐頭一樣送進了另一輛黑洞洞的車，朝著火車站過去,。

　　路明非本來都準備好了被宰的心情,，結(jié)果到了站之后發(fā)現(xiàn)就只有他們兩個被綁的下車。

　　“我們還得去接其他人,，所以只能讓你們自己前去了,。諾瑪會安排好你們的行程，不用擔心,，稍微等待一下就能抵達學校,。”古德里安惋惜地說,。

　　路明非左顧右盼,，再三確認之后總算可以斷定周圍應該是沒有人在暗中窺視。

　　“不然我們逃跑吧,？”

　　路明非看向身邊的女孩,，明亮的雙眼里下著雪，白皙到驚艷的皮膚像是透的,，鼻梁如同柔順的冰山山脊,。若是這樣面無表情的女孩真的落淚，將會是何等冰雪消融的雪崩情景,。

　　“我叫零,。”她十分自然地用俄語回答,。

　　路明非愣住了,，難道他被認為應該學會這種語言？

　　交談之中,，對方說出了你不會的語言,，這樣就遭受了嚴重的“文化壓制”，只能低頭認錯般挨打,。

　　明明都是被綁來的,，為什么你可以像是出游的皇家公主，用著優(yōu)雅的腔調(diào)說著華麗的音節(jié),，而我卻是公主遇到的乞丐,？

　　“可不可以對我說英語,？”路明非只能這么請求。

　　“可以,。我叫零,。”依然答非所問,。

　　沒得到想要的答案,，零把頭轉(zhuǎn)回去，路明非沒看見她難得產(chǎn)生的落寞眼神,。

　　有些人流露的感情,，就像是寶石般珍貴，如同流星那樣罕見地一閃而過,，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她們都不等人,。

　　路明非卻在納悶零怎么就不回答最開始的問題,，他好不容易才大著膽子問出來“要不要逃跑”，心中還擔心著四下是不是會突然冒出一大群戴著墨鏡的西裝男人,，然后將他們團團圍住,。

　　又不是問你要不要私奔……路明非心想，你就不能回答我一下么,。

　　沉靜的月光如同浪潮般涌來,，周圍籠罩著銀白色的朦朧霧氣，零的白金色頭發(fā)像是蒙上一層光霧,，哪怕在行走,，也像是安靜的美麗人偶。

　　周圍的人越來越少,，夜也深了,，路明非跟在后面像是漫無目的的小狗。零的步伐從容而自信,，仿佛她知道自己每一步都應該做什么,，而路明非只知道跟著，又不敢靠太近,。

　　幸好在這時候更加潦倒的芬格爾·馮·弗林斯來了,。

　　這個本該很霸氣的留級生有一頭深色長發(fā)，神秘的銀月都拯救不了他的窘迫氣質(zhì),，灰藍色的眼眸里像是積落了長年累月的霧霾,。

　　明明還很年輕，可就是給人一種人生路苦的枯澀感,。

　　“一美元,，我只要一美元,，我的錢包丟了……”一開口，唯獨剩下的憂郁氣質(zhì)也消失了個干干凈凈,。

　　“我很窮,，我可沒錢啊,！”路明非用英語回答,。

　　他是真的沒錢，被綁的時候,，他身上只留有軟妹幣和日元,。可在這美麗的國度,，能用的出去嗎,？

　　看見路明非的模樣，芬格爾立刻換成了一口流利的中文：“大爺我真的口渴了,，我是學生,，我錢包丟了！我在等車……”

　　車站里四下無人,，月臺上冷冷清清,，那些亮著的顯示屏都像是要困了，只有點昏昏欲睡的暗沉光芒,。

　　“CC1000次快車,？”路明非下意識這樣問。

　　他還沒有太多的保密意識,，也沒想過可能這輛列車本身就是需要保密的信息,。

　　兩人開始掏心掏肺掏口袋。

　　燙著黃金繁復巨樹花紋的黑色磁卡,，一模一樣的學生證外殼——芬格爾還不小心掏出來了僅剩的五美元,。

　　“親人吶！孩子可算是找到組織了,！”芬格爾抓住路明非的手,，那雙大手溫暖和穩(wěn)重，那雙似乎亮起一些的藍眸子里重新煥發(fā)的希望,。

　　可是……路明非確實沒有錢,，他展示了自己無法使用的外國貨幣。

　　“這些,，他們收嗎,？”路明非問，芬格爾僵住,。

　　情況一下子就反轉(zhuǎn)了,。

　　起初是路明非被芬格爾逼得節(jié)節(jié)后退,，現(xiàn)在是這個如同灰熊般的留級生被路明非發(fā)光的雙眼震懾后退。

　　“師兄,，我餓,！”路明非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好聽一些，轉(zhuǎn)守為攻的戰(zhàn)機竟然來的如此之快,。

　　“這——可是我只有五美元啊,。”

　　“可以買很多可樂啦,?！甭访鞣羌m纏。

　　兩個人打鬧著,，芬格爾這才看向路明非背后的零,。

　　她從一開始就停在原地觀望，只不過她沒有任何話語和動作,，所以沉浸在認親現(xiàn)場的師兄弟二人忽視了她的存在,。

　　一個忘記了，另一個沒看見,。

　　“我要牛奶、巧克力和酒精濕巾,?！甭访鞣呛头腋駹栂袷抢相l(xiāng)般用著親熱的鄉(xiāng)音，零也改用了冷冰冰的鄉(xiāng)音,，像是誰家霸占了窗臺的高傲的貓咪,，揮了揮貓爪表示她餓了。

　　路明非心說,，你也會中文,？難道這個世界上已經(jīng)沒有不會的人了嗎！

　　這樣的事實像是身后爆發(fā)的火山一般令人震撼,。

　　“大錢?。〈蟠蟠蟠箦X??！”芬格爾和藍色鈔票上的人頭對視，感覺對方的眼神睿智又溫柔,。

　　展現(xiàn)出生活熱情的芬格爾伸手,，像是接旨般準備去蒙受突如其來的恩寵。

　　那只手卻稍微收了收,，藍色鈔票上的人頭也隨著像是閃動了狡黠的眼神,，躲過了芬格爾的愛的懷抱,。

　　零定定地看著路明非，面值一百的美金也朝著他遞過來,。

　　芬格爾和路明非買了三明治和可樂,，給零買了最貴的巧克力、包裝最漂亮的玻璃瓶牛奶和濕巾,。

　　兩個餓死鬼上身的潦倒學生把可樂一直續(xù)杯到一滴也放不出來了,，他們在毫無形象地大口吃三明治的時候，零在用濕巾擦拭月臺上的長椅和靠背,，然后在邊上安靜地坐下,。

　　“師妹心地真好！”芬格爾想坐在她旁邊,，順便套套近乎認識認識這位富有的師妹,，但被零普普通通地看了一眼，加上大錢的威壓猶在心頭,，于是芬格爾很識相地推出來路明非當擋箭牌,。

　　路明非被擠在中間感覺很不自在，一邊是冷冰冰的漂亮冰雕同學,，一邊是灰熊般雄壯溫暖的留級生師兄,，而他在中間充當冷熱交換緩沖劑。

　　路明非將剩下的錢還給零,，他們沒花完,，當然也不可能故意用完。

　　“你暫時留著,?！彼f，然后將巧克力直接掰成了兩塊,，再將包裝順著中間撕開,，變成了兩份的狀態(tài)。

　　似乎不管做什么,，她都是這樣認真,。

　　咔噠一聲，一臉正經(jīng)的零掰巧克力的模樣很可口,，這清脆的響聲聽著也很可口,。

　　一半已經(jīng)遞給了路明非。

　　或許路明非吃三明治的樣子看起來實在是太餓了,。他拿著手里的半塊巧克力,，還在想暫時留著是怎么個暫時，是之后還要買什么東西,，還是說吃完就把零錢還給她,？

　　路明非沒想明白,，芬格爾又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個頭發(fā)同樣亂糟糟的師兄眼神像是可憐的大狗,，看著半塊巧克力,，意思已經(jīng)很明白了。

　　路明非稍微偷眼看了慢慢吃巧克力的零,，她像是對周圍什么事情都不關心,，偶爾專注地喝牛奶，微微仰起頭的時候讓人想到天鵝,。

　　天氣不算熱,，路明非帶回來的是熱牛奶。

　　……于是屬于路明非的快樂又分了一半給芬格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