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小友,。”掌柜引著謝知味走到吳桐桌前,,作了一揖說道,。
吳桐沒有聽清楚掌柜說的話,卻詫異地看到那個中年人帶著若無其事的樣子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對面,,換來掌柜滿臉無奈地神情,。
掌柜微微搖頭道:“小友,這位便是我們明湖居的老板,!”
吳桐仔細(xì)看去,,看到坐在對面的這位明湖居真正的大當(dāng)家正饒有興趣地打量著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新奇的東西,,一時有些吃驚,,隨即喉嚨發(fā)覺一噎,方才塞入口中的甜糕堵在了嗓子眼,。
這種突如其來的強烈刺激讓他將口中咀嚼一半的食物猛地一下噴了出來,,然后慌忙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順了順氣,。
待緩過氣來后,再定睛向?qū)γ婵慈?,不由臉上多了些尷尬?p> 謝知味很郁悶,,他因為好奇而欣然走出屋子,想著來看看這個似乎與眾不同的少年,,卻未曾想剛一照面,,還未曾開口言語,便已被噴了一臉,。
掌柜大驚,,忙招呼跑堂小二端來清水,讓謝知味洗去臉上穢物后,,然后便看著這位老板用一種極其幽怨的眼神看著這個坐在凳子上目瞪口呆的少年,。
“這位小友,在下謝知味,,這間明湖居便是在下的產(chǎn)業(yè),。”謝知味掙扎著堆起了幾分笑意,,說道:“不知小友對這里還滿意嗎,?”
因為剛才將人家噴了個狼狽不堪,吳桐心中不覺有些歉然,,聽他問話,便說道:“這里極好,,我很喜歡,。特別是,這里很熱鬧,?!?p> 這里很熱鬧,這話聽進謝知味的耳中,,便如剛剛?cè)肟诘臎霾枰话?,有了難以掩抑的苦澀。他很想對吳桐說,,如果你早一日來,,這里的清冷想必就會給你留下難以忘懷的記憶。
“小友,,這里并不是每天都如此熱鬧,,或者,實話說來,,今天也是這間茶樓開業(yè)以來第一次人氣如此旺盛,,以往可是從未有過。”謝知味隨手拿起一顆花生丟入口中,,轉(zhuǎn)頭向一旁聚集的幾個人堆看去,。
縱使他沒有明說,默默地一口一口品著茶香的吳桐自然也清楚,,這熱鬧背后有著反常,。于是,他仔細(xì)看著周圍那些人臉上的神情,,同時手指無意識地在桌上敲動著,,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你們說,,那些個欺行霸市,,將我們騙得傾家蕩產(chǎn)的賭坊都還好好地留著,卻將銀鉤賭坊這樣講究信譽和良心的地方給搗毀了,,這還有什么天理嗎,?”
“這種事情還需要思考嗎?很明顯,,是那些黑心賭坊的人收買了官家,,將銀鉤賭坊尋個借口給滅了,人家一個時常施粥的賭坊會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
“要我說啊,,搗毀銀鉤賭坊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官家護庇,、懲善揚惡,我們老百姓以后還會有什么安穩(wěn)日子過嗎,?誰知道會不會哪天突然得罪了什么人,,輕則坐牢,重則殺頭,!”
“……”
“……”
人堆中,,眾說紛紜,群情激奮,,仿佛人人都感到自危,,便如大唐已經(jīng)腐朽不堪,一片黑暗,。
吳桐伸手扶額,,心中一陣無語,暗自心道:“如果真像你們說的這樣,,那此刻你們便不是在這里高談闊論,,恐怕是早已在那牢獄之中互訴衷腸了,。”
正在想著,,樓下街道上有整齊而迅疾的腳步聲清晰地傳了上來,,在明湖居門口戛然而止。
有好事之人探頭張望,,然后開始驚慌,,大聲道:“金吾衛(wèi),樓下都是金吾衛(wèi),?!?p> 金吾衛(wèi),拱衛(wèi)京畿的最強勢力,,擁有著抓捕,,斬殺的權(quán)力,甚至在某種程度上,,超過了長安的法律象征大理寺,。它,代表著一種強勢,,一種無需理由的強勢,。
聽到金吾衛(wèi)在樓下集結(jié),樓上的茶客們終于忘記了剛才的嘴癮和涌上腦中的熱血,,他們心里明白,,在國家的強力機構(gòu)面前,自己是如何的蒼白和不堪一擊,。哪怕還沒有正面相遇,,光是看到影子,便已是膽顫心驚,。
吳桐起身,走到窗前,,向下看去,。
如今已是秋意橫生,街上的不少樹木已經(jīng)開始墜落葉片,,于是,,它們陰郁地站著,讓褐色的苔遮住它們身上的皺紋,。
那些一身戎甲的金吾衛(wèi)們,,在青石磚蒲城的大街上安靜地列著隊,等待著命令的下達,。而他們帶著的肅殺之意,,仿佛與生俱來,,銘刻在衣袂搖擺之間。
“樓里的人聽著,!”領(lǐng)頭的校尉沉聲喊道:“我們接到情報,,此處有人在妖言惑眾,煽動百姓,。因此,,閑雜人等請勿亂動,接受檢查,?!?p> 明湖居內(nèi)一片寂然,唯有吳桐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金吾衛(wèi)們來得很突然,,也來得很奇怪,更來得不應(yīng)該,。因為,,他們這一來,便讓剛才茶樓中那些關(guān)于大唐官職腐敗,,相互包庇,,欺壓百姓的言論得以坐實。
吳桐不解,,金吾衛(wèi)是從哪里得來的情報,,又是為何會做出這等不該出現(xiàn)的錯誤判斷?他不相信,,堂堂金吾衛(wèi)統(tǒng)領(lǐng)會昏庸至此,。
想來想去,答案只有一個,,有人在背后操控著這一切,。二先生所懷疑的內(nèi)奸之事愈發(fā)變得分明起來。
謝知味早已站立起來,,身為明湖居的老板,,他自然知道此次自己恐怕是脫不了干系了。要是進了大牢,,何時能再見天日便是未知之?dāng)?shù),,于是,他的腿開始顫抖,。再看下四周,,那一張張變得煞白的臉印入眼瞳,讓他不由嘆道:“禍從口出,,禍從口出??!”
他抬起頭,強撐著自己,,正想下樓去迎接金吾衛(wèi),,眼角的余光卻突然看到了站在窗前的那道筆直的身影。
這個少年似乎冷靜地有些過頭了,,他為何對樓下手中長槍在陽光下閃著寒芒的金吾衛(wèi)一臉淡然,,甚至沒有流露出一絲的驚慌。難道,,他有著什么特殊的身份,?
謝知味搖了搖頭,一個少年罷了,,看他的穿著,,也不過是個中等人家的公子,能有什么顯赫身份,,此刻的鎮(zhèn)定大約只是不知者無懼吧,。
他卻不知道,在他眼中不算起眼的這個少年正將手伸入懷中,,開始摩挲著一面腰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