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章 元宅
一行人心事重重地回了山頂,。
軍火庫的洞口留下重兵把守,。
黃昏已至,,樹陰越來越濃,,遠(yuǎn)山冒起了炊煙,,漸漸和夜色融為一體,。
山頂上升起了火,。
眾人圍在火堆旁烤肉喝酒,,氣氛中有一種故作的輕松,。
小孩兒被風(fēng)逸拉去洗澡,,洗了一炷香的時辰都還沒回來。
“敢把軍火庫放在山洞里,,就一塊破木門壓著,,說明這個人有恃無恐?!?p> 江鎖瞧著上躥下跳的火苗,,伸手烤火,停頓良久,,吐出四個字:“域州知府,。”
“什么,?”
戎灼放下了酒碗,,側(cè)耳而坐,覺得江鎖最后四個字說得沒頭沒尾,。
祁溶正在為江鎖烤肉,,頷首說:“域州知府是個人物,山匪就是他養(yǎng)大的,?!?p> “軍火庫不上鎖,糧草能及時供應(yīng),,銀兩能暢通無阻地出入域州——”
江鎖頓了頓,,沉聲道:“種種跡象表明,這個域州知府才是真正的大當(dāng)家,,林霸天于他而言,不過是提線木偶,?!?p> “其心可誅。”
祁溶吞了一口酒,,重重將酒碗放在地上,。
幾人正說著話,風(fēng)逸領(lǐng)著小孩兒走來,,還抱著一個糖罐,。
江鎖差點(diǎn)沒認(rèn)出來,眼前白白凈凈,、圓眼圓頭的小孩兒就是方才的大鼻涕,。
還沒說話,小孩兒就開始啜泣,,簡直悲痛欲絕,。
江鎖問風(fēng)逸:“你搶他糖吃了?”
風(fēng)逸面露難色:“不是我……是江公子……”
江鎖不認(rèn):“我沒搶,。我自己有,。”
風(fēng)逸撓頭道:“不是……是江公子的蛇,,吃了他的老鼠,。”
江鎖:“……”
她這才想起自己還養(yǎng)了一條金蛇惑心,,忙問祁溶:“我蛇呢,?”
祁溶也是一愣,趕緊翻自己袖口,,取出惑心時才發(fā)現(xiàn)它把胖老鼠卷進(jìn)身體里,,因?yàn)槔鲜髮?shí)在太胖,才遲遲沒有下口,,被卷得亂蹬著小腿,,快要窒息。
江鎖伸手朝惑心打去,,罵道:“還給人家,。”
祁溶抬手就朝江鎖頭上打去:“打傻了,,本來就不聰明,。”
惑心吃痛,,這才歪著頭,,吐著信子將胖老鼠松開。
小孩兒捧著自己的胖老鼠,,一邊奔跑,,一邊嚎啕大哭,鼻涕流了一路,留下瞠目結(jié)舌的眾人,。
祁溶回過神來,,吩咐道:“明日風(fēng)逸、戎灼,、裴戰(zhàn)與我進(jìn)一趟域州城,。”
他沒有提江鎖,,在潛意識里,,那個“我”里,就有江鎖,。
江鎖喝了一口水,,補(bǔ)充道:“樓將軍與路驍霆守山?!?p> 路驍霆一直以近衛(wèi)的身份守護(hù)江鎖,,對她的指令絕對服從,但他心氣高,,心思重,,有事都悶在心里。
江鎖將他留在樓蒼蘭身邊,,自有她的思量,。
“那我……”
熊得壯坐在江鎖對面,低頭在地上畫圈,。
“你得隨我們?nèi)ビ蛑?。?p> 江鎖隔著模糊的火光看了熊得壯一眼,,笑說:“一應(yīng)開支由你負(fù)責(zé),。”
熊得壯喜笑顏開:“得嘞,!”
話音剛落,,只聽見“咚”的一聲,江鎖仰頭倒下,,嚇得熊得壯,、風(fēng)逸、戎灼,、路驍霆同時站了起來,。
“哎呀!”
風(fēng)逸指著酒碗道:“她方才喝的不是水,,是戎灼的酒,?!?p> 戎灼“噗通”一聲跪在祁溶面前:“對不——”
祁溶冷著臉,拔出了長劍,。
風(fēng)逸抱起戎灼,便往別處飛奔,,邊跑邊說:“劍都拔出來了,,你個傻子,道歉有什么用,!”
*
初雪將停,。
元宅沉浸在一片白雪之中,覆蓋在夜色之下,,天空無星亦無月,。
屋內(nèi),燭火暖絨,,飯香四溢,。
域州知府元柳與幕僚何以堪正在用晚膳。
桌上擺滿雞鴨魚肉,,還有一壺好酒,。
何以堪擱筷,笑道:“感通寺一切如常,,大人可放心,。”
元柳端起酒杯,,敬道:“感通寺至關(guān)重要,,關(guān)系到我們是否能按時完成工期。這也是上面的意思,,先生知道里面的輕重,,勞先生多費(fèi)心?!?p> 何以堪端酒回敬:“那是自然,。”
他吞下一口烈酒,,被沖得皺起了白眉,,道:“狼毫山的情況,大人可都聽說了,?”
“林霸天被殺,,山匪被祁溶一窩端了,舉城歡慶,,我如何不知,?”
元柳仰頭悶下一口酒,,雙眼被沖得血紅。
“還有一事,?!?p> 何以堪轉(zhuǎn)著酒杯,低聲道:“探子來報,,山底軍火庫被祁溶發(fā)現(xiàn)了,。”
“祁溶,?”
元柳玩味地重復(fù)了這個名字,,冷哼道:“一個不得勢的東宮太子,在太安宮的小皇子降生之后,,生生被趕出了祁都,,帶著八萬軍隊無家可歸。我想過他會上山剿匪,,林霸天若是不應(yīng),,拖他個三五月,也就沒他祁溶什么事了,?!?p> “沉不住氣啊?!?p> 何以堪嘆道:“祁溶為了能上山,,將兵符親自交到林霸天手上,八萬兵馬全部聽令于林霸天,?!?p> 元柳的神色有些詫異,沉聲道:“沒有這么簡單,?!?p> “林霸天他不知啊,欣然應(yīng)了,?!?p> 何以堪壓住了情緒,道,,“他一個山大王,,哪里知道王軍并非聽令于兵符?那熾煉軍和禁軍的兩名主將乃是祁溶的心腹,,他們只聽令太子,,也只有太子才能號令全軍?!?p> “這一陣地算是白送給他們了,?!?p> 元柳恢復(fù)了神色,思索道:“軍火和銀子既然都有了,,他大可以率軍前往域州城,,大軍壓境,即使有太安宮的旨意,,我也不可能再死守城門了,。”
他說著,,嘗試著設(shè)身處地站在祁溶的角度,揣度他的思路,。
何以堪搖頭道:“如果祁溶是這樣的人,,他早就在剿匪時率軍進(jìn)山了。這個人……走的詭道,?!?p> 他在否定了元柳的想法之后,恪守分寸地補(bǔ)充了一句:“大人覺得呢,?”
元柳神色一怔,,忙問:“先生的意思是,祁溶不會率軍進(jìn)入域州城,?”
比起元柳,,何以堪更細(xì)致、更機(jī)警,、更老謀深算,。
他不過一介白衣,但元柳肯尊稱他一聲“先生”,,玄機(jī)就在這里,。
“他不會?!?p> 何以堪扶了扶烏紗帽,,分析道:“就林霸天一事來看,祁溶不是一個會大張旗鼓,、魯莽行事的人,。太后挖的坑,他皆能輕松跳過,。他有足夠的耐心和韌性藏匿在黑暗之中,,在對方最放松的時候給出致命一擊。所以,,我判斷,,此時此刻,,祁溶已經(jīng)進(jìn)入了域州城,正盯著咱們吶,?!?p> 元柳也十分沉得住氣,不慌不忙道:“去給喬世庸帶話,,近日不要來府上走動,,有任何情況,去感通寺找卿哲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