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密信
豐川玄的眉峰輕輕一揚(yáng),,淺笑一聲:“有意思,?!?p> 他打開皺得不成樣子的信紙,反復(fù)看了幾遍,,道:“果然是少年將軍,筆鋒剛勁,線條流暢利落?!?p> 他仿佛在欣賞紙上的漢字,,而對樓蒼蘭投降這件事并不關(guān)心,。
他眼眸低垂,神色柔和,,五官似精雕玉琢一般,,不似凡塵中人。
任誰也想不到,,眼前這個(gè)容貌如畫的年輕僧人便是攻城略地,、殺人不眨眼的倭軍總指揮。
“東部沿海城防并非鐵板一塊,,祁溶在瀕州守得艱難,,祁都太安宮與臥龍殿雙雙派兵夾擊,軍餉告罄,,樓蒼蘭撐不住了,。”
葉游元垂眸,,指腹摩挲著茶杯,,幽幽道:“這封信并非是他給我的,而是我從他宋府的房中找到的,?!?p> 葉游元的身形覆在黑色陰影里,豐川玄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舍得將八萬熾煉軍拱手給我,?”
豐川玄提壺斟茶,問道:“條件是什么,?”
“若執(zhí)意不降,,樓蒼蘭人頭落地是早晚的事。若此時(shí)能降,,他只求大人能保全他熾煉將軍的身份,,保他家人不死?!?p> 葉游元抬眸望向豐川玄,,在水汽蒸蔚中道:“好處給夠,便是當(dāng)狗又如何,。這筆賬,,他算得清楚著呢,。”
豐川玄似被說動,,問道:“他何時(shí)受降,?如何受降?”
“他既有歸降之意,,我向他去一封密信,,五日之后,讓他集結(jié)八萬熾煉軍于城下,,歸降倭國,。”
葉游元一改往日的畏畏縮縮,,說得極是平靜,。
“好?!?p> 豐川玄將信紙整齊折疊,,爽快道:“今夜我回府,我們一起寫,?!?p> 他顯然是不放心葉游元自己向樓蒼蘭發(fā)出密信。
葉游元坦然接受,,道:“我先回家,,等你?!?p> “回家”二字,,說得豐川玄心神一顫。
他望著葉游元遠(yuǎn)去的背影,,心疼得微微皺眉:怎么清瘦這么多,?
在倭國書院時(shí),豐川玄與葉游元便是瑜亮之爭,。
時(shí)至今日,,他們之間的對弈仍在繼續(xù)。
“你怎么看,?”
豐川玄垂眸,,玩著空茶杯,以倭語問,。
水墨山水畫屏風(fēng)里走出一人,,手持武士刀,身穿戰(zhàn)甲,正是長宗弘毅,。
他雙手接過豐川玄遞去的信紙,,皺眉道:“這信紙看著不像新的,莫非樓蒼蘭早已生起反叛之心,?”
豐川玄思索片刻,,道:“五日后城下集結(jié)八萬熾煉軍,若這是游元與樓蒼蘭暗中勾結(jié)的計(jì)謀,,八萬熾煉軍要攻下鑫州,,也遠(yuǎn)遠(yuǎn)不夠?!?p> 游元到底要做什么,?
即使二人如今早已貌合神離,,豐川玄還愿喚他一聲“游元”,,而葉游元?jiǎng)t把歸府說成“回家”。
長宗弘毅雙手將信紙歸還豐川玄,,恭敬問道:“我們該如何準(zhǔn)備,?”
“以靜制動,以不變應(yīng)萬變,?!?p> 豐川玄淡淡道,雙眸之中透著詭異且濃烈的瘋狂,。
不論是從前還是現(xiàn)在,,豐川玄與葉游元閑時(shí)定會湊在一起下棋。
豐川玄善詭道,,葉游元行正道,,二人常常殺個(gè)你死我活,最終以葉游元失敗而告終,。
裊裊茶香中,,豐川玄安靜品茶,心中疑惑尚有五日才能解開,。
拭目以待,。
豐川玄抿了一口茶,臉上浮出神鬼莫測的淺笑,。
*
“五日后,,城門樓下,待君歸降,?!?p> 江鎖念道。
她手中的信是鑫州使者快馬加鞭送來,信封上寫著“熾煉將軍樓蒼蘭親啟”,。
時(shí)至芒種
瀕州城中陰雨綿綿,,空氣中卻散不去悶熱。
瀕州軍營一切如常,。
將士們在蒙蒙細(xì)雨中操練,。
江鎖與祁溶坐在軍帳之中,桌案上放著這封從鑫州寄來的信,。
房門被推開
樓蒼蘭還穿著一身明光甲,,大踏步走來。
待到了跟前,,行禮道:“殿下找我,?”
他的戰(zhàn)甲上掛著細(xì)細(xì)的水珠,看來是從城樓直接來見祁溶的,。
祁溶不語,,把信遞給他看。
“歸降,?,!”
樓蒼蘭看著信中寥寥幾行字,竟叫破了音:“殿下,?,!”
樓蒼蘭被這封突如其來的信打得暈頭轉(zhuǎn)向,不可思議地看著祁溶,。
他樓蒼蘭自平州時(shí)便追隨祁溶,,殺宿敵,斬倭寇,,一馬當(dāng)先,、所向披靡,赤城之心,、日月可鑒,,怎會有人勸他歸降?
再一看落款,,白紙黑字寫著的竟是葉游元,。
樓蒼蘭拿信的手都在顫抖:“他、他,、他怎可血口噴人,?!”
他是武將,,向來看不起紙上談兵的文臣,。
葉游元剖腹取兵符一事倒令樓蒼蘭刮目相看了,,可這信又是怎么回事?
祁溶看他神色激動,,拍了拍他的肩膀,,平靜道:“這信并非字面上的意思?!?p> 他的語氣從容,,并沒有興師問罪的意思,倒令樓蒼蘭有了幾分心安,。
樓蒼蘭低頭道:“是末將沖動了,。”
“這信上既有時(shí)間,,又有地點(diǎn),,還有寫信人,說明葉游元想見我們,?!?p> 祁溶分析道:“五日后我們帶兵赴約便是?!?p> 葉游元是此局的關(guān)鍵,。
自瀕州大戰(zhàn)后,葉游元被豐川玄俘虜,,至今身在敵營。
祁溶摸不準(zhǔn)他的立場,,莫不是他已經(jīng)歸降了豐川玄,?
就連善于琢磨人心的江鎖也猜不準(zhǔn)葉游元寫這封信的目的,他們不可能就此拿著十多萬人的性命去冒險(xiǎn),。
“待君歸降……”
樓蒼蘭咀嚼著四個(gè)字的含義:“我身為熾煉軍主將,,豐川玄要的,恐怕并非我一人,?!?p> 祁溶在房間里緩緩踱步,點(diǎn)頭道:“他是要八萬熾煉軍,?!?p> 樓蒼蘭冷哼一聲:“他也不怕我就著八萬熾煉軍攻了鑫州?”
“既然敢勸降熾煉軍將軍,,想必他有恃無恐,。”
江鎖善察人心,,幽幽道:“豐川玄手里的兵馬遠(yuǎn)遠(yuǎn)在我們之上,,這個(gè)時(shí)候攻城,正中下懷,他正愁沒有機(jī)會將熾煉軍一網(wǎng)打盡呢,?!?p> “莫不是在城外設(shè)了埋伏?”
樓蒼蘭憑著多年作戰(zhàn)經(jīng)驗(yàn),,分析道:“待熾煉軍列隊(duì)城下,,前后夾擊,正好來個(gè)甕中捉鱉,?!?p> 江鎖低頭擦著桌案,道:“不是沒有這個(gè)可能,?!?p> 祁溶拔出了腰間長劍,熟練地指向沙盤,,對樓蒼蘭道:“五日后,,你集結(jié)八萬熾煉軍前往鑫州城樓下受降,兩萬禁軍與兩萬錦衣衛(wèi)分別埋伏在西南角與東南角,,若有異動,,三路大軍能相互掩護(hù),然后撤離,。
部署完畢,,祁溶揮劍入鞘道:“我且要看看,倭軍總指揮官究竟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