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查禮全然沒有放過安長生的意思,。
他要讓安長生變成過街老鼠,,徹底被大原府城掃地出門,至于兩人的過節(jié),實際上根本沒到不死不休的程度,,但他自覺大義在手,且擁有秀才出身,,天然可以得理不饒人,,一個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童生而已,最好勞死在田間地頭,!
不過面對劉查禮的質疑,,張掌柜卻是勾起八字胡,笑盈盈的說了句公道話:“長生這孩子,,確實是在翠峰山中,,被一伙剪徑惡匪掠走三月,前不久才僥幸獲救,,此事有官府作證,,做不得假,!而他自打入了店里,更是任勞任怨,,事事周到,,老張我自負尚有幾分看人的眼力,這孩子品性鐵定差不了,,絕非那等忘恩之人,!”
安長生的苦頭,不是白吃的,。
按說前任因為偷錢被拿進官府,,張掌柜理應變作驚弓之鳥,聽到劉查禮的話,,就直接將安長生趕走,。
可是這大半個月接觸下來,安長生干出了三個人的活,,卻從無怨言,,除去剛開始有些生疏,便再無可以指摘之處,,于張掌柜心里徹底立住了老實人的形象,,再加上那位商隊管事大加夸贊安長生,給張掌柜留下了非常不錯的第一印象,,因而他果斷選擇站在自己人的這邊,,而非聽信外人的一面之詞。
有掌柜的親自作保,,果然當場把風向掰了回來,,聽說安長生陷落匪寨長達三月之久,在場眾人再看他的黑壯身形,,對劉查禮的那番指責,,便紛紛有了各自的計較。
只是異樣目光逐漸散去,,安長生卻感到體內涌起的那股熱流,,非但并未退卻,反而有了愈漲愈烈的態(tài)勢,。
“既然不是忘恩之人,,那他躲在大原府城干什么?安長生,,齊先生對你寄予厚望,,可不是讓你跑來給人當雜工的!”
劉查禮不肯死心,還算清秀的面貌,,多了幾分陰沉之色,。
他自知騎虎難下,已經在同窗心中產生咄咄逼人的印象,,一鼓作氣將安長生趕出大原府,,至少還能換得一個尊禮守義的說法,否則的話,,名聲就要受損,。
何況劉查禮也確實認為,安長生沒有離開齊家的理由,,齊先生生前拿安長生當親孫子看待,,逝后齊家也沒有虧待了他安長生,就算是倒霉到被山匪抓走,,也不能成為他躲在大原府的理由,!
百善孝為先。
當朝次輔都因為老母病逝,,辭官卸任,,回大原府老老實實丁憂三年,你安長生憑什么能當那忘恩不孝之徒,?
嘩……
隨著道道視線再度匯聚而來,那股無形熱流陡然直沖安長生的頭顱,,讓他迫切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么,,為自身辯護,也為原主辯護,。
安長生旋即迎著劉查禮的目光,,坦然說道:“我十歲之后父母雙亡,是齊先生好心將我收留教授課業(yè),,十四歲時先生病逝,,我便一邊為先生守孝一邊為齊家做事,報答恩情,,三年間盡心盡力,,不說能還多少恩情,但至少自問無愧,!可惜我礙于學識,,制藝不精院試未果,后又不慎被山匪擄走,,歷經三月磨難才得以脫身,,重返人世之際,陡然醒悟,,若能自食其力,,在大原府城闖出一番名堂,,才是對齊先生一家最好的報答!”
此言一出,,落座大堂的一位食客,,不禁拍手叫好。
其他人的眼里,,亦然滿是激賞,。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任誰見了安長生無怨無怒卻發(fā)自肺腑的平靜回應,,都要對這樣一個小小雜工,刮目相看,。
張掌柜對安長生的表現,,最是滿意,笑呵呵的堵住了劉查禮的話頭:“我看長生這孩子日后肯定能有出息,,齊老先生的在天之靈,,也定能得以寬慰,那本是一位賣魚郎的江南首富,,既然可以買下半座廣陵府,,說不定長生也有機會,把半座大原府納入囊中,!哈哈,,說遠了說遠了,幾位后生,,趕緊去雅間落座吧,,不把儒衫速速烤干,著涼可就不美了,?!?p> 張掌柜打著圓場,有意把此事了結,,劉查禮還想說些什么,,卻被身邊同窗按住肩膀,這位藍衣秀士對張掌柜示意前輩先行,,后又遙遙沖安長生拱手行禮,,領著同窗走入人字雅間,這段沖突才算告一段落,。
至少在表面上,,沖突不會繼續(xù)。
堂倌劉三兒適時端出酒肉,主動在堂上吆喝了幾聲,,迅速沖淡沖突余韻,,免得客人食欲受到影響。
等他把食客們的注意引回正途,,便瞧見安長生神色有異,,劉三兒悄悄嘆了口氣,把他叫到一旁,,咬著后槽牙,,沉聲說道:“長生別往心里去,就當那狗東西在放屁,,咱們把日子過好了,,比啥都強!這樣,,樓上你就別管了,,三哥一人上去就行,別跟那狗東西一般見識,,來日方長,,有的是機會找回場子?!?p> 安長生笑了笑,,對劉三兒點頭示意自己沒有受到影響。
劉三兒不知真假,,也不好多說什么,,扭頭去招呼客人,見安長生干起活來還是那么麻利,,劉三兒這才放心下來,可實際上,,安長生的心里卻是悄然掀起驚濤駭浪,。
因為猶如壁壘的原主阻隔,竟然直接削去大半,!
剛才隨著他直抒胸臆,,為原主說理,為自己正名,,那股直沖顱頂的灼熱氣流,,便在他的腦海轟然炸開,并隨即讓安長生意識到,,這股熱流正是由于劉查禮的咄咄逼人而出現,。
自己與原主胸中雙雙不平,不愿被旁人肆意辱沒。
人不平則鳴,。
安長生有力回擊了劉查禮,,也說到了原主的心坎里,致使兩者之間距離拉近,,不再那么勢同水火,,進而使他陡然“看”到,阻隔屏障之后的腦海中,,竟是存有一些模糊影像,。
內視!
盡管并不清晰,,但安長生非??隙ǎ约旱拇_看到了腦子里的東西,,并非幻覺作祟,。
這讓遲遲不得絲毫進展的他,簡直喜出望外,,干起活來更加有勁,。
也或許是老天爺都感受到了他的心意,喜事接二連三,,先是瓢潑大雨忽而舒緩,,接著此前那位叫好客官,破天荒的給了他一錢賞銀,,最后等到收拾完畢,,更是在路過賬臺的時候,聽到蘇大賬房盛贊一聲:“君子所為,!倘若還對科舉制路不死心,,可以看我房里的書,有什么不懂的,,也能向我請教,,秀才而已,肯下功夫不成問題,?!?p> “好嘞,那就謝過蘇先生了,!”
安長生樂呵呵的答道,,他倒沒打算參與科舉,只是想著多看看書總歸是好的,,最起碼在閑暇之余,,還能打發(fā)時間不是,?
灑掃完畢的安長生,身體疲憊,,卻是有些難以入眠,,與劉查禮的一番沖突,讓他找到化解原主怨念的方法,,同時也令他跨越式的融入這具身軀,。
于安長生而言,既是好事也是壞事,,好處在于,,他終于看到在此方世界大展身手的康莊大道,壞處在于,,徹底融入大夏江湖,,恐怕就要和地球世界,說再見了,。
冥冥中的一絲感應,,讓安長生得以確定。
畢竟是生活了十八年的家,,雖然對回歸門路毫無頭緒,,但得知要徹底切斷聯系,心中難免有些不舍,,那里有家人有朋友,,而在這里一切都要從零開始。
安長生非常清楚,,只要有人能在自己心里,,燒起第二把不平之火,徹底化解原主怨念,,那么融入大夏江湖,,便將板上釘釘,對此,,安長生的心理是矛盾的,,既想這一天早點到來,也希望能再晚些時日,,可以讓他多一分回歸可能。
……
只是他打死都沒能想到,,這位執(zhí)火之人,,當晚就找上了門來。
半兩余年
新書新氣息,,咱們也把打賞加更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