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后。

　　“啊，還沒來呢?！贝ㄉ蠞谛睦镟止?。

　　閑得無聊,，四周的景色被他欣賞個遍：

　　身下的那塊水泥地有十五條裂縫,；沿路亂牽了三條電線,，線上掛了共計一百零四盞小燈——比圣誕樹上纏的那種略大,。

　　其中十六盞是壞的,，五盞換過；最靠左的那家酒館是個黑店,，在門口擺桌喝酒的是個扒手團伙......

　　不是刻意為之,，這些信息被他不由自主地捕捉，而且在沒有記憶清洗的情況下,，余生都不會忘掉,。

　　又過了四十六分鐘，陽光開始以一個微妙的角度照耀這座城市,。

　　街道的表面被鍍上一層淺淡的金色,。

　　川上濟忽然意識到了什么，他迅速摘掉自己的瞄準(zhǔn)鏡,，塞到裝眼鏡的暗袋邊上,，然后切進(jìn)公共通訊頻道：

　　“呼叫蘇格蘭和卡爾瓦多斯,，摘下你們的瞄準(zhǔn)鏡?！?p>　　“收到,。”“收到,?！?p>　　兩道回應(yīng)聲幾乎同時響起。沒讓川上濟多費唇舌他們就明白了瞄準(zhǔn)鏡會反射太陽光,。

　　“不要擅自開槍,，做好延長任務(wù)周期的準(zhǔn)備?！?p>　　看來這個前同事還有幾把刷子呢,。

　　這三條街道都死角頗多，沒有瞄準(zhǔn)鏡的情況下,，近七百碼的距離幾乎不可能打中。

　　而下午過于燦爛的陽光不但會暴露狙擊手的位置,，還會干擾視覺,。

　　所以說，任務(wù)目標(biāo)有三分之二的概率活過今天,。

　　不,，等等。

　　街角冒出的人影吸引了川上濟的注意力,。

　　啊,，現(xiàn)在活過今天的概率是零了。

　　任務(wù)目標(biāo)穿著T恤衫與牛仔褲,，帶著頂棒球帽,，與他在組織里一襲黑衣的樣子大相徑庭；但川上濟認(rèn)人從不是靠外貌,，因此他在第一時間鎖定了他,。

　　那個人步速不急不緩地沿著街道行走。川上濟覺得他似乎是在找什么,。

　　川上濟閉上眼睛,。

　　如果一切景物都印在了大腦里，瞄準(zhǔn)并不需要視覺,。

　　街道全景,，風(fēng)速，角度,，任務(wù)目標(biāo)行走的速度......這些訊息如河水的支流匯聚在一起,。

　　而川上濟的計算則是靜靜躺在河底的鵝卵石,。支流匯集產(chǎn)生的漩渦不會波及他絲毫。

　　他扣動了扳機,，整個人似乎是放松的,。

　　槍的后座力讓川上濟睜開眼睛，視覺由一片黑暗過渡到色彩斑斕,。

　　任務(wù)目標(biāo)已倒在地上,。那一槍貫穿了他的頭顱。

　　和川上濟用想象模擬出的場景一致,。

　　“啊,，不用延長任務(wù)周期了，目標(biāo)已擊斃,?！贝ㄉ蠞鷼g快地說。

　　他收好狙擊槍,，從天臺一側(cè)滑了下去：“收工,，在老地方會合?！?p>　　“收到,。”另一條街道,，蘇格蘭按了按耳機,。

　　目標(biāo)已擊斃，在這個角度瞄準(zhǔn)鏡一定會反光,，難道川上濟是在盲狙,？

　　這么遠(yuǎn)的距離盲狙蘇格蘭也可一試，但他沒有把握百發(fā)百中,。

　　------------------------------------------

　　“卡爾瓦多斯,，接下來需要你確認(rèn)一下任務(wù)目標(biāo)的具體情況?！贝ㄉ蠞愿赖?，“蘇格蘭和我來?！?p>　　三人在指定地點會和,，歌海娜靠在車上吞云吐霧，冷眼旁觀灰發(fā)青年下發(fā)任務(wù),。

　　任務(wù)說明沒有指定負(fù)責(zé)人,，卡爾瓦多斯愣了一下，并沒想到卡沙夏會指揮到自己頭上來,。

　　他看著卡沙夏,，而后者正在望著他,，一雙黑眸沒有任何反光。

　　結(jié)合剛才的任務(wù),，卡沙夏的眼睛讓卡爾瓦多斯想起沒有瞄準(zhǔn)鏡的狙擊槍,。

　　某種不適感從心頭掠過，類似昆蟲在他脊骨上爬行,，觸足貼住骨縫時輕微戰(zhàn)粟,。

　　“好?！笨柾叨嗨谷缡钦f,。

　　“謝啦?！笨ㄉ诚穆冻鰸M意的微笑,，“更具體情況你問問歌海娜吧?！?p>　　“誰給你的膽子指揮到我頭上,？”歌海娜掐滅香煙，“你是活膩了嗎,，卡沙夏,？”

　　“別忘了你答應(yīng)我的，三個月,。”川上濟從暗袋里掏出眼鏡戴上,，頭也不回地拉著蘇格蘭往相反方向走,，“要是不滿的話就延長到半年吧?！?p>　　川上濟拐進(jìn)陰影,，他像是一只巡視自己地盤的野貓，帶著蘇格蘭走進(jìn)兩棟樓狹小的間隙,。

　　他們在點綴著青苔,，薯片包裝袋，布條,，廢棄橡膠套,，和不明生物排泄物的角落開辟了一條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小道。

　　“我敢打賭建筑正面是一個情侶旅館,，”灰發(fā)青年煞有興趣地數(shù)著地上吹過的氣球,，“看新舊程度生意不錯——話說亂丟有點沒素質(zhì)啊?！?p>　　若不是還沒混熟,，蘇格蘭有點想往這貨的腦殼上來一下,。

　　就像教導(dǎo)主任沒收學(xué)渣壓在卷子下的漫畫一樣。

　　“我們能走快點嗎,？”

　　“當(dāng)然啦,，全速前進(jìn)?！?p>　　又翻過了一道鐵絲網(wǎng),，兩人繞到城市的正面。

　　游客們絡(luò)繹不絕,，享受著暇午的陽光,。廣場正中心有一座噴泉，底部閃閃發(fā)亮,，那是許愿者們?nèi)酉碌挠矌拧?p>　　看著這平凡美好的景象,，蘇格蘭忽然覺得，他只是個龜縮在偏僻又臟污的角落里的窺伺者,，

　　川上濟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浮灰,，有些苦惱：

　　“沒帶易容工具呢。你在這等一下,，我去去就來,。”

　　川上濟回來時手上多了一副巨大的墨鏡,，和一頂造型夸張的帽子,，帽子兩側(cè)還張著金色的小翅膀。

　　借著帽子墨鏡的遮掩,，蘇格蘭匯入人流,。

　　然后發(fā)現(xiàn)這帽子和街邊的五歲小朋友是同款。

　　“別在意啦~”注意到蘇格蘭的目光,，川上濟解釋,，“既然這帽子有你的尺碼，證明全年齡都能帶,?！?p>　　“你怎么不帶？”

　　“我又不怕拋頭露面,?！?p>　　里世界里能看見川上濟這張臉的，要不是死人,，要不是比他還黑的同伴,。

　　而且在鏡子面前折騰自己的臉很麻煩，因此川上濟傾向于不易容。

　　其實蘇格蘭也沒有易容的必要,。

　　只是......蘇格蘭覺得如果不以自己原本的面目去做這些事,，可能會更好受一些。雖然只是自欺欺人,。

　　“行吧,。”蘇格蘭說,，“我們還有別的任務(wù)嗎,？”

　　“有，但不是今天,。別老想著工作啊,，巴黎很好玩的?！?p>　　川上濟從蘇格蘭這里要了一枚硬幣,，他小跑到噴泉旁邊。

　　噴泉只是座普通的噴泉,，里面有著浪花和小天使的雕像,。

　　可能不知是誰往噴泉里丟了枚硬幣，這座噴泉在不同游客的心有靈犀下逐漸演變成許愿池,，完美地應(yīng)證了破窗效應(yīng),。

　　“我曾經(jīng)打算用硬幣決定一件事，”川上濟對身邊的蘇格蘭說,，“正面做,，反面不做......”

　　他隨手一拋，硬幣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又掉進(jìn)池子里,，在水的阻力下閃爍著下落。

　　然后好巧不巧地卡在池底的花紋上,，豎在那里了。

　　川上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