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夕顏聽得心中一驚，非常的反感,，忍不住道：“別這么說,，大家都不容易，出來混口飯吃而已……”

　　小姑娘非常聰明,，也非常伶俐,，立刻感覺到了顧夕顏的不悅，沒等顧夕顏的話說完,，她就插嘴道：“好了,，好了，姐姐也不用教訓(xùn)我了,，要不然,，我要把你當(dāng)?shù)诙€端娘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小姑娘縱有千般錯,，自有她家的大人管教，顧夕顏不再說什么,，淡然一笑,，領(lǐng)著小姑娘在林子里穿行。

　　小姑娘緊緊地挽著顧夕顏的手臂,，好象很害怕的樣子,，一邊左顧右盼，一邊和顧夕顏聊天：“姐姐,，我喜歡你的聲音,，清清亮亮的，象我的姐姐一樣……不過,，我很怕我姐姐,，我每次見到她都不怎么敢和她說話，她總是盯著我看,，嚇得我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如果哪天我姐姐能和你一樣，那該多好??！”語氣中，無限的悵然,。

　　顧夕顏應(yīng)酬她：“象我有什么好,？”

　　她輕輕咬著嘴唇，露出如貝殼般光潔的小小細(xì)牙：“她從來都不贊揚我的……”

　　顧夕顏笑道：“是不是你做錯了什么事,，所以你姐姐管你管的很緊,？”

　　她大窘，說：“姐姐真是聰明,。每次姐姐盯著我看的時候,，不是我鞋沒穿好，就是腰間的結(jié)打錯了……總之,，每次都被她捉到,?！?p>　　愛之深責(zé)之切吧！這就是有親人不同的地方……

　　小姑娘好奇地問顧夕顏：“姐姐怎么在這里,，家里還有什么人,？”

　　可能因為這小姑娘是個陌生的人，走出了這林子就有可能再也見不到了,，顧夕顏心底的防線全面崩潰，她很坦然地說道：“我很小的時候母親就去世了,，父親又再娶,，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繼母很精明,，對我很客氣,，讓我覺得自己是在做客似的……很想早點嫁人，有個自己的家,，可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不實際，誰愿意無緣無故地總是付出,，還是自己經(jīng)濟獨立是王道……心里明白,，可還是想有個肩膀在自己累的時候靠一靠，在受了委屈的時候吐吐糟……”

　　“姐姐不僅名字和我一樣,，連遭遇也差不多,。”小姑娘聽得淚盈于睫,，談話也變得熱烈起來,，“我很小的時候母親也去世了，父親也續(xù)了弦,，生了一個弟弟……我住在舒州的鄉(xiāng)下,，只有端娘陪著顧夕顏，她怕我,，不敢管我,，家里的仆人也怕我，很不好玩……父親和繼母,、弟弟住在盛京……今年春天姐姐帶信來,，說我年紀(jì)大了，不能總呆在鄉(xiāng)下,，要父親把我接到盛京去,，找個名師學(xué)學(xué)禮儀，好嫁人……”

　　顧夕顏真的有些意外,，突然間理解了這個有白蓮花般靜謐氣質(zhì)的女孩子為什么會不時地露出倨傲的表情來,。小姑娘耳垂上釘著的一對如蓮子米般大小的珍珠耳釘,，這種珍珠顧夕顏見過，好象是所謂的大溪地珍珠,，象這樣的大小,，每顆至少要一千多元，兩顆一模一樣大,，價格恐怕還要貴,。可再優(yōu)越的物資環(huán)境,，也不能代替失去母親的悲痛,，父親漠視的痛苦吧！

　　顧夕顏有些不忍,，想起了自己走過來的那些心歷旅程,，不由笑安慰小姑娘：“你比我好，你還有個姐姐,，有什么事可以找姐姐商量商量,，不象我，有的也僅僅是一雙手而已,！”說以后面,，她自己都有點唏噓起來。

　　小姑娘低著頭,，聲如蚊蠅地說：“……姐姐……也不是親姐姐,，它是父親第一任妻子生的，當(dāng)時就是因為她嫌我煩,，父親才把我從盛京送回舒州老家的……我已經(jīng)七年沒見過她了……”

　　真是復(fù)雜,！

　　顧夕顏第一個反應(yīng)就是豪門恩怨……這與她的生活經(jīng)歷差太多，顧夕顏無從評價,，也不好怎么去安慰她,，只得轉(zhuǎn)移話題，問了一個安全的話題：“你今天幾歲了,？”

　　小姑娘繼續(xù)低著頭：“今天十月初十我就滿十三歲了,。”

　　“??！”顧夕顏覺得今天實在是意外連連，“我也是十月初十生的,，到了秋天就滿二十六歲了,，比你大十三歲。”

　　“真的嗎,？真的嗎,？”小姑娘情緒轉(zhuǎn)變的很快，立刻就高興起來,，驚喜地說,，“姐姐，我們不如結(jié)拜為異姓姐妹吧,？”

　　顧夕顏也有點興奮,，一直點頭。

　　小姑娘說：“我們出了林子我就讓端娘給我們準(zhǔn)備香案之類的東西……可怎么走了這么長的時候,，我們怎么還沒有走出林子?。　?p>　　是啊,，她們在這個林子里穿了好一會兒了，怎么還沒有走到頭??！

　　顧夕顏舉目四顧，心中暗暗覺得不妙,！

　　腳下雖然還是鵝卵石鋪成的小徑,，但延路上設(shè)的雕花長椅都不見了，樟樹也好象比她剛才看到的粗很多,，樹下還有蔭蔭的青苔,，到處透露著古樸的氣息。

　　這決不是一個街心花園能有的氣候,，沒有幾十年或是百年的光景,，絕難有這種古樸中透著古色古香的渾然天成。

　　難道我們走反了方向,？

　　顧夕顏仔細(xì)想想,，只有這個可能。她真誠地向小姑娘道歉：“夕顏,，真是不好意思,，可能是我?guī)уe了路！”

　　小姑娘嘟著嘴巴抱怨：“姐姐,，我腳疼,！”

　　顧夕顏低頭一看，小姑娘穿著一雙樣式非常復(fù)古的綠色繡著黃色纏枝花的軟鞋,，再看看滿地的鵝卵石,，能走這么遠(yuǎn)，小姑娘是給了自己面子的吧！顧夕顏立刻抱歉地說：“那我們在這里坐坐在走吧,！”

　　小姑娘一聽,，立刻喜笑顏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顧夕顏忙說：“地上臟……”話說了一半顧夕顏又停了下來,，想到自己剛才還坐在路邊喝啤酒呢！

　　小姑娘不以為然地道：“反正這衣服都穿了好幾天了,?！?p>　　顧夕顏坐到了她的旁邊，隨意地說：“睡衣穿幾天不好吧,！”

　　小姑娘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你不知道，我在舒州過的可拮據(jù)了,?！?p>　　顧夕顏只是笑。

　　兩人的經(jīng)濟情況不同,，小姑娘的拮據(jù)可能在別人眼中是一種奢華呢,？

　　女人在一起哪能不說話。

　　小姑娘抱怨道：“橫月和踏浪只聽端娘的,，兩個新選的兩小丫頭墨菊和杏紅和我年紀(jì)相仿,，原還指望著她們和我一起做個伴的，準(zhǔn)是端娘說了什么,，她們一見著我就躲的遠(yuǎn)遠(yuǎn)的,，丁執(zhí)事還說要是不喜歡，就把她們都賣了……”說著,，好象想到了什么似的,，呵呵笑起來，神色間竟然有點兇狠起來,，看得顧夕顏心中一悸,。

　　小姑娘雖然和自己的際遇差不多，但這心態(tài)……太有問題,。

　　顧夕顏婉轉(zhuǎn)地說：“橫月和踏浪是你的傭人吧,，有什么錯的地方你多教她們就是了，你不教,，她們怎么會知道呢,？”

　　小姑娘一聽，兩眼發(fā)光,，說：“是啊,，我親自來教她們,，這樣她們就會只聽我的話了……到時候端娘就得靠邊站……”

　　顧夕顏在心底搖頭，十三歲,，也不小了,，自己那個時候為了討舅媽的歡心還在廚房里練習(xí)松鼠活魚的做法呢？真窮人的孩子早當(dāng)家??！但一看到小姑娘那張還帶著稚氣的臉，顧夕顏又不死心,，摟著她的肩膀說：“夕顏,，你對身邊的人好一點，人家也會對你好一點的,?！?p>　　小姑娘一怔，臉上露出迷茫之色,，象迷失的羔羊般無辜可憐,。

　　本質(zhì)應(yīng)該不壞吧！顧夕顏心底一軟,，伸手把小姑娘抱在了懷里：“你這么漂亮,，又聰明，姐姐說的你一定懂,。”

　　小姑娘身體僵僵的,，好象非常不習(xí)慣這樣的擠抱,。

　　顧夕顏心底泛起酸味。

　　自己象她這么大的時候,，她曾經(jīng)幻想過有人愛憐擁抱?。?p>　　半晌,，小姑娘的身體才慢慢軟和下來,，她伸出反抱住了顧夕顏。

　　顧夕顏在她耳邊叮囑她：“到了盛京,，人生地不熟的,，有端娘她們在身邊，總好過陌生的人……以后有什么好東西,，打點一下她們……常言說的好,，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雖然有這層身份在里面,，但你有東西打點別人，畢竟不一樣……”

　　小姑娘伏在顧夕顏的肩頭，聲音沉悶地說：“姐姐,，你對我真好……從來沒有人教過我這些……”顧夕顏感覺到自己肩頭有點濕潤,。

　　不會是哭了吧！顧夕顏心中生憐,，把她抱得更緊了

　　就這樣,，她們沉默地?fù)肀еハ嗉橙Ψ降呐狻?p>　　慢慢的,，顧夕顏覺得有些不對勁,。

　　小姑娘哪里是在抱她，簡直是在使勁地掐她,，指甲都透過她的衣衫掐到了肉里,。

　　顧夕顏輕輕地拍了拍小姑娘的背，叫她：“夕顏,，夕顏,，你怎么了？”

　　小姑娘喉嚨里發(fā)出一陣“咕?！钡穆曇?，象是有痰卡在了喉管里。

　　出事了,？

　　顧夕顏立刻用力地將小姑娘推開,。

　　小姑娘臉色煞白，額頭直冒汗,，牙齒也在輕輕打顫,。

　　顧夕顏在公司受過簡單的救護培訓(xùn)，第一個反映就是小姑娘有癲癇病,，現(xiàn)在發(fā)作了,。她立刻把小姑娘平向在地上，四處張望有沒有什么合適的東西能放到小姑娘的嘴里,，免得她咬斷了舌頭,。可周圍除了樹還是樹,，顧夕顏沒有辦法,，直好把自己的手伸到了小姑娘的嘴里，對她說：“咬住我的手,，別咬舌頭,，你聽清楚了嗎，別咬舌頭……”

　　小姑娘望著顧夕顏的眼神滿是痛苦,，雙手不停地在胸口抓來抓去,。

　　顧夕顏立刻額頭冒汗,，真后悔當(dāng)初為什么沒有去考醫(yī)學(xué)院。

　　轉(zhuǎn)念之間,，小姑娘顫顫巍巍地開了口：“姐,，姐，姐姐,，我,，我心口，心口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