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燕然陪著娘去買了一只貓,，林大娘親自動手砌出孵蛋床,。

　　過幾天,，孵蛋床干了，林大娘買來好幾筐雞蛋,，又用藤條編出的蛋架一層一層擺好,，放在孵蛋床上，然后在下面點(diǎn)火,。

　　孵蛋床的結(jié)構(gòu)有些像炕,，燕然嚇了一跳：“這樣不會把蛋蒸熟了？”

　　林大娘笑：“不會,，上面不燙的,，然姐兒你摸摸?！?p>　　燕然把手放上去,，果然只是溫?zé)帷?p>　　“萬一火大了呢,？”燕然擔(dān)心道。

　　林大娘笑了笑：“然姐兒放心,，我十歲開始跟著娘學(xué)孵蛋,，幾十年下來，不知幾千幾萬只雞都孵過了,，沒有失手的,。”

　　“林大娘你辛苦了,?！?p>　　“呵呵呵，然姐兒年紀(jì)不大,，心里好明白,，知道林大娘從今天開始，就跟個孵蛋的老母雞一樣,，守著雞窩離不得,。”

　　林大娘果然如她所說,，接下來的日子,，吃飯是在孵蛋床邊過的，晚上睡覺,，也是在邊上搭的窩棚里瞇一下,。

　　林大娘過一刻鐘，就要把蛋架前后上下地調(diào)換一遍,，為的是雞蛋受熱均勻,，這樣辛苦，她依然在忙碌之余,，讓豐娘砍來很多藤條樹枝編雞籠,。

　　“大娘，你不怕床子溫度高了,，把蛋弄壞了?。俊毖嗳灰惶炷馨逊醯按裁?。

　　“呵呵呵,，然姐兒放心，瞧見大娘坐在什么地方嗎,？火洞略微熱一點(diǎn),，大娘立刻就感覺到了?！?p>　　燕然這才明白,，林大娘為何坐在孵蛋床的火口了,。

　　天熱，林大娘又坐在火口,，因而臉上總是汗水涔涔,，她身邊放一個瓦罐，里面都是涼開水,，大娘一個時辰,，就能把那些喝完。

　　豐娘見林大娘如此辛苦,，飯菜上便多有照顧,，林大娘看到自己碗里比東家的還多，十分感動,，一次燕然給她端飯,，看到她的眼圈都紅了。

　　燕然每天給大娘送水送飯的任務(wù),，林大娘特別高興,，每次豐娘過來，她都會夸贊幾句,，轉(zhuǎn)眼就是二十天,，燕然這天送水，聽到孵蛋床里,，有嘰嘰嘰嘰的叫聲,。

　　“小雞孵出來了?！?p>　　“是啊,。”林大娘用布巾擦了一把汗,，不停地調(diào)換蛋架,，把里面已經(jīng)出殼,，羽毛干燥了的小雞撿出來,。

　　林大娘用編出的樹枝隔板，把小雞分成四部分,，每個隔板里面,，放一個木盤，倒上開水,，她過一會兒,，就咕咕地叫一次，哄著小雞喝水,。

　　小雞剛開始吃用水泡過的碎米,，林大娘直接撒在一張舊席子上,，撒得非常散，這樣,，雞不用搶也能吃到食,。

　　看席子上的米粒吃得差不多，她抓起一只小雞,，摸摸它的嗉子,。燕然有樣學(xué)樣，也抓起一只摸嗉子,。

　　“嗉子里面不能軟囔囔沒有食,，也不能硬頂頂?shù)摹,！?p>　　“軟了就再撒點(diǎn)米嗎,？”燕然問。

　　“對啊,，然姐兒真聰明,。”

　　燕然把頭昂得高高的,，裝出一副驕傲的模樣,，林大娘被逗得哈哈笑。

　　到了第三天,，蛋床上還有十來個蛋,，有幾個已經(jīng)是小雞了，但身體出了問題,，沒法徹底脫殼,。

　　林大娘把這些蛋和小雞，都拿到廚房蒸了,，然后仔細(xì)挑出雞毛,，用鹽腌漬交給豐娘：“這個很養(yǎng)人的，給大爺吃吧,，讀書的人太費(fèi)神了,。”

　　那都是蛋白質(zhì)的,，在這食物匱乏的年代,，專門孵蛋的人家，還會賣這些,，燕然就曾經(jīng)聽到有人在巷子里喊：“賣毛蛋,，賣毛蛋，一文一個——”

　　豐娘大概怕丈夫看到小雞不愿意吃，用刀剁碎,，加了些焯過水的野菜燴了,，端給丈夫和孩子，自己卻一口都沒舍得,。

　　杜仲德也沒有辜負(fù)妻子的一片心意,，縣試成績出來了，他考了個榜首,，全縣第一啊,，豐娘特別高興，做了一頓白面條,，砸了蒜泥放在上面,，還放了點(diǎn)辣椒面，然后用熱油在上面一潑,，頓時,，香氣蕩漾，撒滿了前坡,。

　　這是搬出來第一次吃白的麥面條,，燕然從來沒有意識到，原來麥面這樣勁道滑溜,，鮮香美味,。

　　豐娘看著女兒和兒子小口小口十分珍惜的樣子，心頭發(fā)酸,。

　　“娘,，等咱家小雞長大了，下很多很多的蛋,，咱們就有錢了,。”燕然安慰娘親,。

　　“對,，對，我們很快就會有錢的,?！必S娘不由信心百倍，臉上再也不見凄楚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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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考試,，杜伯儉也通過了縣試，回到家里,，他報(bào)喜不報(bào)憂，沒臉說杜仲德的成績。丁氏不明就里,，還以為杜仲德沒考上呢,，第二天，便站在胡家莊最熱鬧的大磨盤前面,，眉飛色舞地吹牛,。

　　“伯儉的先生說了，他大器晚成,，這一回一準(zhǔn)能考上秀才,。”

　　“伯儉這一回縣試,，考了第十二名,，肯定今年能考上秀才的?！薄?p>　　丁氏說得口沫橫飛,，幾個推磨的婦女都一臉鄙夷。有個胡王氏,，嫁了個丈夫是個笨蛋,，最不喜歡聽別人說讀書的事情，她憋了半天,，嗆了丁氏一句：“屎沒出來,，屁先出來了，考上了不用吹大家也知道,?！?p>　　丁氏一口氣沒上來，差點(diǎn)憋死,，還是黃氏又是順氣又是拍背,，才讓她緩過來。

　　胡家一位輩分高的大嬸秦氏,，面子有些過不去,，打圓場道：“他杜嬸子，你大人大量,，別和小輩一般見識,，王氏不會說話兒?！?p>　　胡家莊多數(shù)人姓胡,，丁氏不敢惹，怕犯了眾怒,，只好擠出幾分笑意：“哦,，我不計(jì)較,。”

　　王氏不服氣,，又不好不給胡秦氏面子,，不好再那么說話，她想了想,，換了話題：“杜大娘,，我當(dāng)你夸仲德呢，他實(shí)在太過分了,?！?p>　　丁氏一看打擊杜仲德的，立刻來了精神,，笑著問：“老二他怎么了,？”

　　“他啊，考了個榜首,，也不說在村里擺個宴席,，好歹當(dāng)初還是在我們胡家學(xué)堂讀書的?！?p>　　丁氏一愣,，狐疑地看向黃氏，黃氏也愣愣的,，眾人一看,，合著她們倆不知道啊，便七嘴八舌地說了杜仲德考榜首的事兒,。

　　黃氏聽了,，假裝羞赧，低下頭心里卻暗暗竊喜,，昨天徐氏和杜伯儉那個得瑟,，這才是縣試，若是真考了秀才,，她和男人今后的日子可就堪憂了,。

　　胡王氏繼續(xù)打擊丁氏：“他杜大娘，仲德夫妻兩年紀(jì)小不懂事,，不擺席也就算了,，你是長輩的，是不是該請客??？”

　　丁氏終于閉上了嘴巴，麥子也不磨了,，耷拉著腦袋往回走,。

　　胡王氏還嫌不夠,，在背后大聲道：“我要是養(yǎng)個杜仲德這么出息的兒子，掏出心肝給人吃都舍得,?！?p>　　快嘴大嬸胡范氏的男人和杜仲德關(guān)系不錯,，她憤憤地說道：“沒見過這么偏心的,，怎就把二兒子當(dāng)外人一般樣呢？”

　　“是啊,，好奇怪啊,，難不成杜仲德是抱養(yǎng)的？”

　　“怎么可能,？”

　　眾人也都覺得不可能,，丁氏沒女兒，卻有四個兒子,，用不著抱養(yǎng)的,。

　　這大磨跟前就是胡家莊的新聞中心，也是個是非窩,，什么樣的閑話都能出來,，說道杜仲德，一些婦女立刻聯(lián)想到了別的,。

　　“哎喲,，聽說了沒有，東杜救了一個要飯婆子,，竟然是個養(yǎng)雞能手,，一下子就養(yǎng)了幾百只小雞?！?p>　　“哪有那么多,，我聽說了，一共二百只,，還死了十多個,，現(xiàn)在只有一百八十幾只?！?p>　　“你知道什么呀,，那個林大娘還要幫著孵蛋，又有二百只呢,?！?p>　　“去，還沒孵出來,，你都做數(shù)了,?！?p>　　丁氏遠(yuǎn)遠(yuǎn)聽見，心里直發(fā)苦,，杜仲德搬出去也才一個來月,，十八畝地就長滿了野草，她逼著黃氏和徐氏去干活,，無奈這倆出工不出力,，回來還哭爹喊娘的說腰酸背痛腿抽筋，竟想把做飯和家務(wù)都推給自己,。

　　幸好大黑驢和老母豬都讓豐娘帶走了,，不然丁氏怎么也得干活兒，想到那頭老母豬,，再過幾天就要產(chǎn)崽兒,，白白好過了豐娘，丁氏又是心疼,，又是惱恨,。

　　與左山縣相鄰的濟(jì)陽縣，有個很出名的首陽書院,，院長聽說杜仲德停學(xué)八年,，竟然還能考榜首，寫信邀請杜仲德去那里學(xué)習(xí),。

　　首陽書院也是大官兒開的,，學(xué)習(xí)好的不僅不用交學(xué)費(fèi)，學(xué)院對其生活,，還有一定的支助,。當(dāng)年的胡宰豐，還是個窮孩子,，就是在這里完成學(xué)業(yè)的,。

　　燕然和哥哥很舍不得爹爹，兩人聽到消息,，都又為爹爹自豪,，也因?yàn)榉謩e，而悶悶不樂,。

　　娘親給爹爹收拾了行李,，送他走了，一家人在思念里,，繼續(xù)頑強(qiáng)地奮斗著。

　　清晨起來,，小雞都要放出來喂食,，還要把小雞晚上住的雞籠清理干凈,，燕然見林大娘實(shí)在太忙，便每天來幫著干活,，用掃帚疙瘩蘸了水把柳條編的雞籠清洗干凈,，放在太陽底下暴曬。

　　有燕然幫著,，林大娘一邊照顧孵蛋床,，一邊不停地編雞籠，小雞長得飛快,，不停地分籠,，何況下一窩小雞出來,，也得要雞籠呢,。

　　燕然太小，不許進(jìn)山林,，她便在自家屋子附近,，割豬草，挖野菜,，幫娘煮豬食,，盡自己最大努力為這個家出力。

　　小雞早上放開,，晚上收攏,，燕然跟著林大娘，幫著喂食喂水,，二百多只小雞長得飛快,。燕然在林大娘的指導(dǎo)下，徹底漸漸成了喂雞的主力軍,。

　　每天早上太陽還沒露臉兒,，小雞就焦急地嘰嘰喳喳在籠里叫喚，林大娘把雞籠從窩棚里提到外面,，燕然把雞籠傾倒,，小雞便一只只扇著小翅膀從里面跳出來，燕然把碎米撒開成一片,，小雞們拍著翅膀,，奮不顧身地沖過去，有些身體好的小雞,，還從別的小雞頭上跳過去,，搶先吃到第一口。

　　小雞吃飽了,，便在籬笆圍成的院子里到處跑,，餓了,，它們就跟著燕然嘰嘰叫，這個時候的燕然,，就跟個雞司令一樣,，她在前面走，一大群的小雞前擁后呼地跟著,，害得她腳步都不敢抬起來,，唯恐一不小心，踩著哪個,。

　　小雞跟燕然熟了,，竟然和她有了默契，燕然取碎米來撒,，它們就一路跟著,，嘰嘰的叫聲里滿是歡快，到了午時,，一地雞糞,，燕然拿著掃帚，一邊清掃,，一邊拿眼睛剜它們,，小雞們便擠在樹蔭下，低著頭偶爾叫一聲,，似乎說：“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p>　　燕然沒想到小雞也有智商,，時間長了，便只在籬笆圍成的院子西頭方便,，東邊房子附近,，總是干干凈凈的。

　　“娘,，小雞好聰明,。”

　　豐娘便笑：”小雞這是心疼你呢,?！?p>　　小雞在燕然地精心照料下，一天天長大了,。

　　“娘,，哥哥，林大娘，瞧,，小雞長出翅膀尖兒了,。”沒多久,，燕然就有了新發(fā)現(xiàn),，忍不住高興地向大家報(bào)喜。

　　林大娘的第二窩小雞,，孵出來了,，這下更熱鬧了，兩撥小雞,，還不能一起喂食,，不然，大雞吃得太多撐死,，小雞會吃不飽餓死,，燕然和林大娘一人照看一撥，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