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一個寒冬就這么過去,,平淡如水,。
整個皇宮出乎意料的和睦,沒有意想中的勾心斗角,,就連趾高氣昂的蘇妃也漸漸安靜了下來,。唯一和意料中一樣的是,,她漸漸失寵,。
從來,那么多受到殷翟皓寵愛的妃子,,只要和我在臺面上鬧出不愉快,,最后都會失寵。久了,,就很少有后妃敢占著自己受寵而來挑戰(zhàn)我身為皇后的威信,。但偶爾也會出現(xiàn)幾個像蘇妃這般將自己看的太重的人出現(xiàn)。
我其實是同情她的,。
她一直以為可以擁有那個高貴男人的愛,,其實不然。他之所以寵她,,只是因為她那張臉,,還有那如花般燦爛的笑容——她笑時,和小姐有著七分的相似,。
有時連我也會因為那笑而產(chǎn)生錯覺,,以為小姐仍在身邊。如果不是她動了安寧,,也許我會放任她在這后宮中趾高氣揚,。
這六年下來,殷翟皓身邊的女子多如天上的繁星,,每個受到他寵愛的女子都有和小姐相似的地方,,或多或少。
柳妃的眉眼,、玉妃的唇,、柔妃的聲音……再到如今蘇妃的笑,我其實很明白這一切都是為了小姐,。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若當初,,他能更愛護小姐,,那么今日就不必從別人的身上來尋找小姐的影子了,。
我坐在涼亭中看著安寧安靜的在我的身邊彈琴,忽然有些心疼,。一直以為,,自己可以將安寧教成一個無憂無慮的孩子,卻忽略了自己身處的是皇宮這個吃人的地方,。
在這里長大的孩子,,又有幾個可以單純無憂?
我的安寧,,在六年的流光中長成了一個安靜的孩子,,她會安靜的笑,會露出甜美的笑叫我”娘娘”,,卻沒有想象中的無憂,,即使我那么用心的去愛護她,去保護她,。
一曲畢,,我卻未能將自己從思緒中拉回,直到安寧扯動了我的袖子,。
“娘娘,,您走神了。是安寧彈的不好嗎,?”安寧認真的問我,。
我輕笑,揉了揉安寧的頭,,“不,,你彈的很好。今早許師傅不是已經(jīng)贊過你了嗎,?”
許纖是教安寧琴藝的師傅,,一個文弱的嬌美女子,彈著一手好琴,,就連殷翟皓也贊不絕口,。許纖彈琴時,專心致志,,低斂著眉,,若從遠處看,與小姐亦是有幾分相似,。殷翟皓原本欲納許纖為妃,,卻被許纖拒絕了。
我在他的盛怒之下救了許纖,,之后許纖便留在宮里教安寧琴藝,。我很喜歡許纖這樣的女子,,文弱淡漠,足夠的自尊,。對她而言,,富貴權勢如浮云。
許纖曾說,,世上凡夫俗子千萬,,她只求一個一心一意白首不相離的良人。
“娘娘:“安寧低下了頭,,“許師傅說……”
“她說什么了,?”我皺眉,安寧心里一不大高興就會不自覺的低頭,,這不是一個好習慣,。在這個地方,,若太容易讓別人看穿,,便很難立足。我在時可以護著她,,若有一天我不在了呢,?
“許師傅說,她過幾天就要離開了,?!卑矊幍穆曇羲坪鯉е抟狻?p> “安寧:“我的聲音陡然嚴厲了起來,,“你抬頭,。”
安寧聽話的抬頭,,映入我眼的是一張帶淚的小臉蛋兒,,她在告訴我她舍不得許纖走。
是的,,許纖要離開,,早在三天前就來請示過我,而我同意了,。一開始,,我就和她約定,到她想離開的那天,,我絕不阻攔,。
這后宮是吃人的地方,如果可以,,我也想……
輕揉發(fā)疼的太陽穴,,我這是在胡思亂想些什么,?
“安寧,你要記住,,許師傅早晚都會離開你,,所以你不必傷心,只要祝福她便可,?!蔽铱倸w舍不得責備安寧。就算安寧再如何的安靜,,她還是一個孩子,,不是嗎?總會因為身邊親近的人離開而傷心,。
安寧的眼淚止住,,望著我,眸中帶著期盼:“娘娘,,您不會離開我的,,對么?”
我微微愕然,。
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當初我答應過小姐好好照顧安寧,將她當做自己的孩子,。卻從未想,,自己是否有一天也會離開。
我望著安寧細致的臉,,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諾言是不可以輕易許下的。身在這后宮,,我又如何能保證,,未來的哪一天,我不會突然就離開這個世界,?
“您不會離開我的,,對么?”安寧又問了一次,,語氣中略帶些激動,,不像平時的她。
“安寧,,我總有一天會離開你的,。”我平靜的開口,,“總有一天,,我會經(jīng)歷生老病死,,離開這個世界,離開你,。你要記住,,我或許能陪伴你許多年,但未來的路卻只有你自己才能走,。不管身邊的人最后是不是都會離開你,,你都要堅強的活下去。你的命,,是你的母妃用她的命換來的,,知道嗎?”
“娘娘,,安寧知道了,。”安寧又平靜了下來,,“早上許師傅又教了我一首新曲子,,我彈給娘娘聽吧!”
“嗯,,娘娘很喜歡安寧彈琴的樣子,,很美,。以后咱們安寧定可以長成一個傾國傾城,、足夠出色的公主?!蔽颐嗣矊幍念^,,她又坐回原先的位置開始彈琴。
我看著安寧的眼神略帶復雜,,這個安靜的孩子似乎很害怕分離,。這樣的孩子,以后如果沒有了我在身邊,,又不得她父皇的寵愛,,該如何在這后宮生存下去?
許纖還是決定要走,,無論安寧如何的挽留,。我和安寧去送她的時候,她笑著對我說:“如果有一天,,你也倦了,,可以來找我?!?p> 安寧因為她的話,,牽著我的那只手驀然多用了幾分力,,我偏頭,看到她的臉,,小小的臉蛋上多了幾分倔強,,愈發(fā)的心疼起來。
“我沒有倦的權利,,不是嗎,?”我笑睨了許纖一眼,“時候差不多了,,你乘早走吧,!希望我們以后還有見面的機會?!?p> 許纖點了點頭,,然后給了安寧一個擁抱,將她那張白玉琴送給了安寧,,道:“大公主,,這是奴婢的師傅傳給奴婢的,而今,,就傳給你了,。希望有一天,您的琴藝能更上一層樓,?!?p> 許纖轉(zhuǎn)身,頭也不回的離開,。我和安寧站在原地看著看著她穿過那扇門,,漸行漸遠,漸漸消失在我們的眼前,。
許纖之于我,,是一個可以說話的朋友,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有的時候也很羨慕她,,可以那樣的自尊。如今看著她走的如此灑脫,,毫不留戀,,我是打心底為她高興的。只是不知道她這一去,,又是何樣的命運在等著她,?
如果最初,我也能和她一樣,如今的我,,怕已經(jīng)是兒女成群的一個平凡女子,。
希望有一日,能再見到她,,看到她如她所說的那般,,尋到一個一心一意白首不相離的良人,有成群的兒女,,過最尋常的生活,。
次日我親自去找殷翟皓,他見到我微微有些驚訝,,然后笑著讓我坐在他的右邊,。
此時他的左邊正坐著一個女子,秀麗的容顏,,看起來很乖巧,,那頭烏黑的秀發(fā)一如的當初小姐的,烏黑亮力,,平順柔滑,。
她給我請安,我才想起來她是前些日子進宮的,,叫宛玉,,是蘇妃的表妹,原本是進宮來探望蘇妃,,卻不想那頭秀發(fā)讓她蒙了圣寵,。雖然還未封妃,不過也不久了,。
我笑著讓她起身,,望向殷翟皓,道:“皇上,,許纖已經(jīng)早昨日出宮了,臣妾想再給安寧請個師傅,?!?p> “是嗎?”殷翟皓看了我一眼,,“那就再找一個吧,!”
我有些詫異,他對于許纖的離開居然這么的無所謂,,我原先還想,,這次怕是要承受些怒氣,卻未想如此平靜。轉(zhuǎn)念一想,,這皇宮中很少有什么事能逃過他的眼皮,,想來許纖離開的事情他早已知道,只是等著我提起罷了,。
“謝皇上,。臣妾想問皇上心中是否有合意的人選?”我斂眉恭敬的問,。
“讓安寧自己選一個合意的吧,!”殷翟皓不大在意的說。
我點頭,,看了宛玉一眼,,道:“臣妾這就去為安寧尋找合適的師傅,還請皇上允許臣妾告退,?!?p> 他慵懶的答允后,我便離開了他那,。
路過那蔥翠的亭臺樓閣,,腳步有些輕浮,腦海里忽然想起方才那張秀麗的臉,,心下感慨良多,。
又一個即將被囚困在這后宮中的女子呵!
世間有多少女子期盼著能有朝一日蒙得圣寵,,可是她們又怎會知道這舉世的榮寵背后有多少人的血淚,?
忽然又想起了許纖,昨天從那高高的宮門踏出去的女子,,是一個多么聰明的人,。也許,若光陰能夠回轉(zhuǎn),,我也會再選擇一次,。
小姐,我怕是真的有些許的后悔了……
“琳瑯:“我轉(zhuǎn)身看著一直跟在身后的琳瑯,,“回頭你上宛玉姑娘那去瞧瞧少了什么,,給她添上便是了?!?p> “是,,娘娘?!?p> 果然和我想的一般,,過了半個多月,,宛玉封了個貴人。沒幾日,,又傳出懷了龍種的消息,,整個皇宮在瞬間變得熱鬧起來。
接著,,宛玉又封了個貴妃,,成了宛貴妃。
我望著窗臺上那盆開的燦爛的迎春花,,平靜得像什么風聲都不曾聽過,。琳瑯擔憂的看著我,那焦急讓我覺得有些好笑,。
他又要有新的子嗣了,,我為什么要不開心?
這六年下來,,他第一次又有了孩子,,該高興,不是嗎,?
忽又想起當初小姐懷了安寧時的情景,。而今的他怕也和那時一般的神采飛揚吧?
可是為什么,,他要那樣冷落安寧,?
那是小姐唯一的孩子啊,!
“琳瑯,,備些厚禮,我們?nèi)ヌ酵鹳F妃,?!?p> “是,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