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禍不單行，福無雙至,?！迸畺|家還在悲喜交加之中，洛陽商號掌柜捎來的信又到了,。信中只籠統(tǒng)說生意上出了事,，要求東家趕快到洛陽。精明的女東家當(dāng)然能想到,，肯定不是好事,，生意上最大的事，就是賠錢之事,，丈夫在世時,，她不管外頭的事。迄今,，丈夫去世快一年了,，她還沒顧上外地這兩處生意哩。
西安掌柜的來過一次,，還是丈夫在世時,。洛陽這一家，按說也該來見見東家,。算時間已有一年多沒有聯(lián)系啦,。洛陽商號掌柜的，理應(yīng)是一個讓東家放心之人,，不論遠(yuǎn)近還算是個親戚嘛,！可偏偏從他這里出了事情，依據(jù)信上的說法推斷非同小可,。
女東家只得自己親自去洛陽看看,，到底出了多么嚴(yán)重的漏子,。再說丈夫去世之事，也未向這位表兄報喪,。路遠(yuǎn)這是一方面,，再一方面山西的事情就夠她忙活啦。
要出這趟遠(yuǎn)門,，還是離不開長春,。可是屋漏偏逢連陰雨,。長春的父親近一時期胸悶氣短咳嗽,。過去說：“父母在不遠(yuǎn)行”。更何況其父有病在身,。而女東家此行不僅需要長春趕車,，更主要的是有長春跟著，也好商量事情,。
由于事情緊急,，女東家拿著禮品去看長春的父親。問問他能不能讓長春隨她遠(yuǎn)行,？還說：“這回實在是萬不得已,。”
長春的父親很是通情達(dá)理,，對女東家的要求滿口答應(yīng),。他說：“生意上的事是大事。我這點小病不要緊,，讓他陪妳去吧,。妳一個人里一腳，外一腳不容易,?！?p> 女東家隨即便說：“明天一早我就動身。早一天比晚一天強(qiáng),，洛陽掌柜催的也緊，我覺得不敢再耽擱啦,?！?p> 陶老爺也說：“既是這樣，越快越好,。你們?nèi)グ?，這邊的事情就不要操心啦?！闭f罷,，長春就跟隨女東家回王村。當(dāng)夜就準(zhǔn)備停當(dāng)。第二天,，天剛蒙蒙亮,，他們一行三人就起程了。
喜子曾隨父親去過西安和洛陽,。由他帶路,，一路上快馬加鞭、風(fēng)雨兼程,，心急火燎地往前趕,。
女東家說：“咱們先去西安，然后去洛陽,?！彼麄兊能囘M(jìn)入西安已是后晌，轎車拐了幾個彎,，穿過幾條巷,，來到東關(guān)的一條街上。走不多遠(yuǎn),，就看見懸掛著“永泰興”字號的綢緞莊,。
轎車一到門前停下，立馬有人出來,。這個人喜子認(rèn)識,，二人打招呼后，這個人朝里頭喊：“李掌柜,，山西東家來啦,。”
掌柜的立即迎了出來,。正好女東家也下了車,。只見李掌柜先楞了一下，馬上又反映過來了,。他“噢”了一聲問：“是女東家呀,？”，
女東家淡淡一笑,。說了句：“想不到吧,？”
李掌柜問：“東家沒來呀？”
女東家答：“他沒有來,，我來行嗎,？”
李掌柜回話：“有啥不行，一樣,、一樣,，快進(jìn),、快進(jìn)?！?p> 西安這里一般都是前店后院,。前邊門面做生意，后院住人放貨物,。李掌柜恭敬地掀開門簾,，請女東家進(jìn)去。
女東家進(jìn)去環(huán)視一下商鋪里面,，她見貨架上貨不少,。柜臺上也堆放著不少各種花色成匹的料子，看來生意紅火,，一股興旺氣息撲面而來,。
李掌柜讓女東家先洗一洗、歇一歇,。指派一個人給長春和喜子引路,，他們跟著那個人把轎車趕到附近車馬店飲了馬、喂上料,，也進(jìn)了后院,。
李掌柜吆喝伙計快弄洗臉?biāo)硪粋€伙計用摔子,，幫他們打掉身上的塵土,。洗臉?biāo)呀?jīng)端進(jìn)來了，叫他們倆個也洗了手臉,。
李掌柜已和女東家坐在自己住的房間里說話,。伙計送來茶水,。喜子和長春進(jìn)來,，伙計也給他們倒了茶，把茶壺放在桌子上就出去啦,。
長春和喜子也隨其后跟了出去,，他們覺得渴得厲害，要找涼水喝,。在伙計指點下,，到水缸跟前拿起水瓢咕咚咕咚，一人喝了半瓢涼水,，才覺得解渴。
掌柜的讓安排飯菜款待東家三人,。
女東家說：“黑夜飯,，胡吃點就行啦,。”
李掌柜說：“說得哪里話,，女東家頭一次來,，招待的不像樣，心里咋能過得去,?！保谢镉嫷竭@里最好的飯館,，點最好的飯菜,。還說：“東家來和女東家來要一樣對待，差一點都是大不敬,?！睖愡@會兒功夫，李掌柜給女東家介紹生意方面的事,。說：“去年咱的生意不賴,，年底帳都結(jié)清了。東家來不來一個樣,，生意該咋做咋做,，一個小錢也不會含糊。東家啥時候來,，一看帳全都清楚,。利錢現(xiàn)成著哩，妳來了就拿走,?！?p> 女東家說：“我不是來拿錢的?！彼谝淮蝸磉@里,，顯得特別沉穩(wěn)，有身份,。
李掌柜說：“妳要嫌路上操心,，我給妳匯兌過去，保險點,?！?p> 女東家搖搖頭說：“也不要匯兌，把這錢加到本錢里頭,，你好轉(zhuǎn)嘛,。”
李掌柜喜笑顏開：“那也好,，本錢大,，生意就能做大,。買賣會更好，貨買堆山嘛,?！彼鹕砟贸鲑~本讓女東家看，還用手指點著說：“妳看就是這個數(shù),?！?p> 女東家瞟了一眼，她的表情平靜如水,，細(xì)聲慢語說出三個字：“知道啦,。”
李掌柜為給女東家接風(fēng),，飯菜很豐盛,，都是飯館送來的。喜子和長春一頓狼吞虎咽,，酒醉飯飽后又美美睡了一夜,。第二天吃過早飯，就動身去洛陽,。
李掌柜又給他們帶了一些路上吃的東西,，放到車上。就在送三個人上路時,，李掌柜對女東家說：“讓東家有功夫時來吧,。妳捎句話，就說李掌柜問候他哩,?！?p> 長春和喜子傻了眼，呆住了,。
女東家說：“別問候啦,，他來不了啦?！闭f著眼淚奪眶而出,。李掌柜大驚失色，竟說不出話來,，也發(fā)呆了,。不過，他已經(jīng)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
女東家上了車坐好對他說：“李掌柜,，我走啦。”李掌柜緩過勁來,，對女東家說：“東家不在啦,，妳放心,，不要怕,，生意該咋做咋做，一個麻錢也不會差,?！?p> 女東家點點頭說：“李掌柜你要多保重?！崩钫乒裾f：“東家也多保重,。喜子，把你媽照護(hù)好,?！?p> 喜子點點頭，一蹦坐在右轅盤上,。長春趕著車,，一聲鞭響，轎車離開西安奔洛陽而去,。
后頭,，李掌柜和伙計們，目送東家的轎車遠(yuǎn)去,。隱隱約約還聽見李掌柜喊：“路上小心點,。”
就在去洛陽的路上,，車顛顛跛跛,，女東家的心隨著這車輪一陣緊似一陣。她在想,，到了洛陽會看到什么,？聽到什么呢？他是真把買賣做賠了,，還是喪了良心,？自己沒管過這事，心里沒底,。她有點頭大,，甚至還有點怕。
在王村,，有洛陽幾家人,。也許這位表兄從小道上知道表弟死啦，見財起意,、存心坑人,。她想得腦子都疼了,，不能再想了。心里說“反正不是人坑他,，就是他坑人,。”不管叫誰看,，一個沒有見過世面的女人,，還不好哄嗎？人家能把假話說得跟真的一樣,，讓你真假難分,。盡管小心謹(jǐn)慎，也難免受騙上當(dāng),。她覺得有點怯場,，怕斗不過人家。一路上車轱轆就像從她心上碾過,。本是急著趕路,，可是距洛陽越近，她的心跳的越厲害,，頭脹得越大,。急著到洛陽，又怕到洛陽,。她禁不住問長春：“你能想出洛陽掌柜的,，在耍什么把戲嗎？”
長春想都沒多想,，很干脆的說出兩條：“第一條,，他要是好人，可能被人坑了,。第二條,，他要不是好人就是想坑人?！彼謩衽畺|家：“妳沉住氣,，不要急，也不要慌,。到洛陽見了他的面,，看事行事，定法不算法,?！?p> 女東家嘆口氣說：“是呀，這是洗鍋用抹布---沒法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