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慷補了一覺,。
醒來已是午后時分,，略吃了些寺中送來的餐食，聽到外面人聲鼎沸,，就走出房去,。
赤喜率整建制五個百人隊的精銳人馬趕回了安國寺,，此刻正在指揮人手卸運糧食和物資。
赤喜還帶來了鮑氏答應(yīng)的那匹雪夜照獅子,，就是一匹神俊的大白馬,。
趙王愛馬如命，府中豢養(yǎng)著從天下搜羅來的各式名馬,。這只是其中一匹,。
“小王爺，此馬通體上下渾然一色,，通體雪白,，沒有半根雜毛，猶如白雪落滿身體,，號稱日行千里,。另外此馬全身只有脖子周圍長毛，而且十分茂密,，猶如雄獅一般,，故又叫玉獅子?！?p> 一個王府專門派來的三旬馬夫,，在白馬前為完顏慷仔細介紹，眼中艷羨之色難以掩蓋,，這等寶馬，王爺竟輕易送給了小王爺當玩物,！
完顏慷倒覺得這馬的確挺漂亮,，他順手摸摸白馬光滑的皮毛,，自然也就順著馬夫的話說著些贊同的話，實際他根本不懂馬,，看不出好孬來,。
他自然知道像這樣一匹馬在古代無比珍貴，堪稱馬中的勞斯萊斯銀魅或布蘭迪威龍限量款,，但他寧肯要一輛BYD,。
哪怕給一輛摩托車也好啊。
絕對干掉這世上所有的千里馬,！
完顏慷心中莫名一嘆,，念及被老天爺生生切斷的前世，那熟悉的人和事早已化為永久的煙塵,，不知那個世界上會不會有人還記得自己……
他發(fā)了好一陣子呆,，直至耳邊傳來覺空的聲音：“小王爺！”
……
精舍中,，完顏慷拆開了趙王完顏洪的親筆家書,。
“慷兒長大成人，已知為朝廷分憂,，吾心甚慰,。以工代賑之法甚好，但宜謹慎為之,，凡事皆由安國寺主導,，我兒從旁協(xié)助，且不可操之過急……”
“隨隊賑災(zāi)物資,、糧食等物,，先予應(yīng)急，其后所需,，容為父從長計較,，慢慢籌措。所屬五百軍卒,，已著赤喜統(tǒng)率,，一應(yīng)聽吾兒調(diào)遣……”
趙王的書信不長，筆跡雄渾有力,。
從頭看到尾,，完顏慷也大體看出完顏洪的態(tài)度。
支持他在安國寺賑災(zāi)做點事,，歷練一二,，順帶撈點政治資本的意思。但似乎并不希望他“露頭”冒進。
當然,，也可能是因擔心完顏慷能力不足,，容易把好事辦砸，所以才叮囑要以寺廟為主,。
完顏慷把洋洋萬言的的方案和多個細則計劃遞過去,，智遠聽覺空說小王爺為此折騰了一夜，故有些思想準備,，但還是很吃驚,。
以工代賑的思路昨天完顏慷就說了，但萬沒想到附著在以工代賑后頭的是如此具體詳盡的方案,，分門別類,，條理清楚，甚至連如何修建營地,、如何取水飲用等都設(shè)計好了,，一目了然。
智遠一時間不知如何表達此刻感受,。
他默默將方案遞給赤喜和一旁的梁紫翁,，爾后抬頭望著端坐在主位上面帶微笑的完顏慷，微微發(fā)怔,。
赤喜一口氣看完,，真的感覺匪夷所思。
思路,，規(guī)劃,，目標，具體的方法,，操作的步驟,，環(huán)環(huán)相扣；整體方案,，細分計劃,，各項舉措，相輔相成,，涉及到太多信息和學問了,。
有些東西，他連聽都沒聽說過,！
若非親眼所見,，他根本不敢相信這是自家小王爺熬夜拿出來的統(tǒng)籌方案，就算是戶部,、工部那些郎中,、主事一起操刀，也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拿出來吧？
梁紫翁則暗自心驚,，這少年果然了不得,，且不管這套方案對賑災(zāi)到底有沒有用，單說他腦子里咋這么多高深莫測稀奇古怪的東西,，真乃天生奇才。
完顏慷從覺空手上接過一盞茶,，喝了一小口,，“我這方案倉促拿出來，也不見得成熟,，大師和兩位都提提意見……”
完顏慷說到此處突然一驚,，想起一個關(guān)鍵問題。
這兩天疏忽了的致命漏洞,，他可是一個失憶的人,！那又怎么解釋他前面忽悠的《省常祖師妙法大涅槃經(jīng)注疏》和這回搗鼓出的賑災(zāi)方案？
他心中翻騰起來,，嘴角不自覺露出一絲苦笑,。
果然一個謊要靠無數(shù)個謊去圓，一不小心就全完,。
他反復(fù)掂對,，都找不到自圓其說的法子，最后索性咬牙暗道,，解釋個屁,，本來穿越就是最大的破綻，若有人提出疑問,，裝傻充愣便是,，實在不行就推說背后有神秘高人指點，反正自己貨真價實的小王爺,，咋說咋有理,，你能拿我怎么樣？
這一想,，就心平氣和了,。
自己這是做好事又不是作奸犯科，心虛個鳥,。
他望著智遠,。
智遠斟酌了一下，才道：“昨夜貧僧也想了想該如何以工代賑,，如何安置災(zāi)民,，也有些初步的想法，但與小王爺?shù)姆桨敢槐龋坪蹙陀行┬∥滓姶笪琢??！?p> “大師客氣，有想法可以講出來,，或者說有什么顧慮,，都可以明言，我們一起商量,，方案嘛,，自然是越完善越好！”
“小王爺,，那貧僧就直說了,。”
“本寺開粥廠也好,，以工代賑也罷,，其實都不可能取代朝廷和地方官府賑災(zāi)。貧僧想,，無論如何,，多數(shù)災(zāi)民應(yīng)該不至于、也不會把活命的希望,，都落在本寺這一家寺廟身上,。”
“那是自然,?！?p> 赤喜端坐肅然道：“朝廷當然謀劃賑災(zāi)，只是因天災(zāi),，河北各州常平倉也拿不出太多糧食來,，時下戶部正想辦法從河南、山東調(diào)運糧食進京,，也就這一兩個月內(nèi),，朝廷就會大開粥廠，安撫災(zāi)民,！”
完顏慷在旁聽了,，心中思量，這話可能是真的,，因為一國朝廷再昏庸無能,，也不可能面對災(zāi)情什么都不做，至少面子上的文章還是要做做的,。
但也有另外一種可能,，只是赤喜作為“官家人”說的搪塞話,、體面話，被智遠話趕話“趕”出來的,。
智遠高頌一聲佛號,，“我佛慈悲，朝廷此舉甚是英明,，以舉國之力賑災(zāi),，才是正道。至于本寺,，廟小力薄,，實獨力難撐大局！”
智遠向完顏慷合掌為禮,。
完顏慷漸漸有些品出味道來了。
他卻裝作沒聽明白智遠的話,，依舊做認真聆聽狀,。
智遠只得眼觀鼻鼻觀心，繼續(xù)道：“所以,，本寺這回打開山門賑災(zāi),，只能量體裁衣，量力而為,，為朝廷賑災(zāi)助助聲勢,。”
“招募三千青壯,，雖說是以工代賑,，但實際上本寺由此還要承擔青壯家眷的口糧，這三千青壯,，至少可引來災(zāi)民過萬,。以本寺這點存糧，恐連月余都無法堅持下來,。貧僧不是吝嗇這點糧食,，只是若本寺存糧耗盡，后續(xù)又該如何,？”
“若災(zāi)民因此鬧將起來,，甚至生出洶洶民變，造成生靈涂炭,，又導致地方動蕩……天災(zāi)未解,，人禍又增，本寺闔寺數(shù)百僧眾何以承擔這般滔天罪孽??！”
“阿彌陀佛,！”
智遠以一聲悲天憫人的佛號結(jié)束自己的表態(tài)。
沒錯,，大和尚有點打退堂鼓了,。
本來，以工代賑不是不可以,，這法子他昨夜與寺里其他幾位高層也反復(fù)磋商,，一致認為可行。
可問題就出在完顏慷拿出來的方案上,，實在太系統(tǒng),，太完美，大和尚直接心生驚疑,。
這哪是短期賑災(zāi),，簡直就是長期的災(zāi)民安居工程。
小打小鬧陪玩沒問題,，可小王爺既然要下一盤大棋,，安國寺真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