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老虎,，九月份下午五點鐘的天色，還亮得很,。
一家小小的中醫(yī)診所里,，李勤關(guān)上了電腦，下班時間到了,，今晚他要去相親,。
大學(xué)畢業(yè)已經(jīng)好幾年，李勤從一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青澀小伙兒,，變成了馬上就要奔三的預(yù)備級叔叔。
叮咚,，口袋里的手機發(fā)出一聲短信提示音,，李勤掏出手機，查看剛來的短信,，是介紹人來的短信,，提醒他相親不要遲到。
李勤把手機放回口袋,，今晚的相親對象是個女碩士,，正在讀博，各方面條件都不錯,，介紹人安排他們喝咖啡,，如果有感覺,，兩人就發(fā)展，要是沒感覺,，喝完咖啡,，各回各家。
他站起身,，正要脫下白大褂,，卻見診室外面走進來兩個人，一老一少,，老的五十多歲,，年輕的是個姑娘，長相清秀,，額頭上有幾顆小痘痘,，頂多二十四五歲。
李勤只掃了一眼,，就知道看病的是老人,，姑娘是陪著來的。老人面容憔悴,，須發(fā)花白,，看上去很有虛弱感。李勤又坐回椅子,，接過姑娘遞過來的病歷,，說了聲請坐。
老人坐下了,，姑娘在旁站著,，兩人都看著李勤，幾乎稱得上是全身上下的打量了,，看得李勤有些不自在,。
李勤打開病歷，見頁面上沒有字,，便知他們是頭一回來,。放下病歷，他把電腦又打開,，一邊等著開機,，一邊問老人：“哪里不舒服？”
老人說道：“腰疼,，在大醫(yī)院看過了,，這是化驗單?！闭f著,，他從上衣口袋里拿出兩張化驗單,。
李勤心里明白，這是在大醫(yī)院做完化驗后,，卻發(fā)現(xiàn)藥費太貴,，所以來自己的小診所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便宜些?，F(xiàn)在這種情況很多,，就算是看同一種病，在不同的醫(yī)院,，花費有可能也會相差甚遠(yuǎn),。
比如說最普通的感冒，如只是自己買藥吃,，幾塊錢或十幾塊錢,，有可能搞定；如去醫(yī)院,，那幾十塊或一百幾十塊錢買藥是治,；輸輸液，留院觀察一下,，幾百塊甚至幾千塊錢,，也是治。同樣都是治,，藥費上的區(qū)別卻很大,。
李勤看過化驗單，兩張化驗單是兩家大醫(yī)院開的,，但結(jié)果是一樣,。老人得的不是大病，更不難治,，顯然老人自己也知道這點,，所以才沒法接受昂貴的醫(yī)藥費，跑到了自己這里來,。
老人說道：“不是啥大毛病,，不過現(xiàn)在的藥錢太貴了，我有點兒心疼,。”
老人學(xué)著“醫(yī)生”的樣子,，一只手假裝拿筆寫字,，另一手卻側(cè)蓋著字跡，說道：“我去別的醫(yī)院時,，醫(yī)生總這樣開方子,，先給開兩周的藥看療效,，說要是沒效果，再給換藥,，結(jié)果我就得花幾百塊,。”
一旁的姑娘輕聲說：“等過了兩周,，沒療效就換藥,，有療效就說要鞏固一下，又給開兩周的藥,；等又過兩周,，還說要鞏固，又開一個療程的,；再過兩周,，就說要想去根兒，還得再服一個療程的,?！?p> 老人拍了拍腰，道：“看次病就得幾百塊,，可我這病也沒見好?。 ?p> 李勤說道：“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你的病要想治好，確實需要一段時間,，但一次幾百塊就夸張了些,。”
他接著說道：“在中醫(yī)上,，你的病叫做因肝腎虛損而致的腰疼,。”他頓了頓,，又道：“你應(yīng)該還有遺精的毛病,。”
老人咳嗽幾聲,，掩飾一下尷尬,，點了點頭，姑娘眉毛一挑,，露出驚訝的表情,，看了眼李勤，又看向老人,。
李勤讓老人把手放在脈枕上,，為他號了脈,，接著做了全套的常規(guī)檢查后，這才問道：“你面容憔悴,，還有老年性的久咳癥,；有沒有脾虛泄瀉的癥狀，象拉肚子,？”見老人搖了搖頭,，他又問：“胃寒食少，胸膈有痰這些癥狀呢,？”他指了指老人的胸膈處,。
老人還是搖頭，姑娘在旁說道：“沒有,，這些毛病都沒有,。”
李勤點頭道：“沒有就好,。這病得慢慢調(diào)理,，你喝酒吧？”
老人嗯了聲：“白酒一天兩頓,，一頓不到一兩,。要戒酒嗎？”
李勤微笑搖頭：“不用戒酒,，我開的就是藥酒的方子,，你到藥房抓藥，也就十幾塊錢,，能喝一個禮拜,。”
他拿筆寫方,，寫了幾行字,，又問道：“平常吃肉多不，能吃大葷吧,，象豬油什么的,？”
姑娘又替老人回答道：“我爸吃素，不吃葷腥的,！”
李勤把方子上的豬油劃掉,，改成了柿餅。開好方子,，他對老人說道：“別以為便宜藥就不治病,，我給你解釋一下。”
老人瞇著眼睛看方子,，姑娘也低下頭看，就見方子上面寫了不少味藥,，枸杞,、仙靈脾、生地黃,、綠豆,、女貞子、柿餅,、龍眼肉,、白酒。
李勤指著方子,，說道：“枸杞,、女貞子、仙靈脾補腎養(yǎng)肝,、聰耳明目,，強筋壯骨；配以龍眼肉補心脾,、益氣血,，烏須發(fā)；生地黃,、綠豆養(yǎng)陰生津,，清熱解毒，潤肺止咳,。治病得因人而宜嘛,，按著你現(xiàn)在的癥狀和體質(zhì)，用這個方子制成藥酒,，那是正對癥的,。”
老人皺眉道：“你說得挺多,，可我都沒記住,，反正對癥就行了?！?p> 姑娘卻道：“我記住了,，可這藥酒叫什么名字，怎么個服法,？”
李勤笑著說：“這藥酒名叫做熙春酒,，健步駐顏、培養(yǎng)心腎，治老年久咳效果極好,。每天三次,，每次十到二十毫升，也就一小盅吧,，飯前飲用,。”
老人道：“謝謝大夫了,，你挺有耐心的,！”說著，他抬頭看了眼姑娘,，姑娘輕輕點了點頭,。
李勤呵呵笑了兩聲，在電腦上打出醫(yī)案,。
姑娘忽然說道：“大夫,，你看我額頭上這幾個痘痘，抹什么藥能消下去,？我這幾天寫論文,，熬夜熬得多了?！?p> 李勤抬頭看向姑娘：“我看看你的舌苔,，伸舌頭……嗯，是熬夜上火了?，F(xiàn)在對著電腦工作的人不少都有這方面的毛病,，學(xué)生在考試前也愛臉上長小痘痘。我給你說個去火的茶飲,，又好喝又去火,，體內(nèi)沒火了，自然就不長痘痘了,?！?p> 他又拿過一張單子，道：“你沒掛號,，我這算是白給你看病,，我看你體質(zhì)并不虛弱，你沒有脾胃虛寒的毛病吧,？”
姑娘搖了搖頭,，道：“我除了臉上有這幾個小痘痘外，沒別的毛病,?！?p> 李勤嗯了聲，邊寫邊說：“每次你做這個茶飲，需食用蘆薈兩根,，椰果十克,，紅茶包一個，適量冰糖,。先開水泡紅茶,，這時你把蘆薈去皮切肉成小丁，茶泡了五分鐘時,，把蘆薈和椰果放進去攪勻，加入冰糖調(diào)味,，就可以了,。”
寫完茶飲方,，他又補了一句：“椰果屬于發(fā)酵產(chǎn)物,，你得選用沒加色素的，白色或乳白色的,。這茶飲好喝又排毒,，能快速祛痘?！?p> 姑娘沖李勤一笑,，把方子折好放進了口袋里，沖李勤說了謝謝,，陪老人一起出去了,。
出了診室，他倆沒有立即去抓藥,，老人問姑娘：“怎么樣,，看著還行？”
姑娘點了點頭：“嗯,，他挺穩(wěn)重的,，又有耐心，看著挺好,?！?p> 老人笑道：“那就找個象樣的地方見面，別光喝咖啡啥的,，吃個飯再看場電影,。”
姑娘嗯了聲,，取出手機：“我給他發(fā)短信,，換地方見面。”
診室里,，李勤拿出手機看短信,，是個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說是他的相親對象,，要換個地方見面,，半個小時后見。
李勤咦了聲,，新?lián)Q的地方不就在診所旁邊么,，難道相親對象就在附近？
既然是半個小時后見面,，又是在附近,，李勤便打算養(yǎng)下神，然后再去相親,，給準(zhǔn)女博士一個精神飽滿的好印象,。
迷迷糊糊中，竟然睡著了……
*********
東漢末年,，靈帝執(zhí)政,，帝國西北，涼州,。
涼州又叫西涼,，意為：地處西方，常寒涼也,。
關(guān)東出相,，關(guān)西出將。著寫《漢書》的班固曾經(jīng)說過,，自秦漢以來,，以勇武著稱之猛將，如白起,、王翦,、李廣等人，皆出自關(guān)西,。有道是：涼州大馬,，橫行天下。
涼州,，北地郡,，富平縣。
富平,，富庶太平之所在也,。富平縣本是安樂之地,，然而到了漢末，由于臨近草原,，本地百姓屢遭胡人盜匪的騷擾,，官府討伐不力，無法保證百姓安全,，所以縣里的富戶紛紛遷走,，剩下的大都是赤貧百姓，經(jīng)濟實力削弱,，官府無力借貸給百姓種子以及農(nóng)具牲畜,，以至于大片土地荒蕪。
外地貧苦百姓紛紛來此謀生墾荒,，卻又因干旱天災(zāi),，地?zé)o所產(chǎn)，生活更加貧困,，不少胡人也趁機南下，胡漢雜居,，矛盾重重,，又兼之許多不法之徒，豪強之士,，在中原犯了案子,，逃到這邊疆之地來躲避追捕，使得原本的富平之地,，既不富裕,，更不太平！
富平縣外,，北面十里,，扶角村。涼州最窮的地方是北地郡,，北地郡最窮的地方是富平縣,，富平縣最窮的地方，便是這小小的扶角村,。
村中有位五十歲出頭的老農(nóng),，名為李田，因認(rèn)得幾個字,，便被村民推舉為里正,。李田家在村子的北邊，雖是里正的身份,，卻并不比別的村民日子過得好,，一道土墻圍成的院子,，正中三間泥草房，連廚房都沒有,，只是在院里搭了座灶頭,，灶上架著家中最值錢的財物，一口鐵鍋,。
灶前蹲著一個老婦,，這老婦是李田的妻子何氏，何氏正在燒開水,，她一邊往灶膛里添加柴火,，一邊不住地轉(zhuǎn)頭往屋里望去，屋里躺著她受傷的兒子李勤,。
兒子已經(jīng)昏迷了幾天,，只有偶爾醒來，可醒來時卻又眼中茫然,，似乎不認(rèn)得爹娘,，不認(rèn)得這個家一般。這種情況著實讓她焦急,，可家中貧寒,，看不起醫(yī)生，吃不起藥,，她除了能祈求上蒼開眼救救兒子之外,，再也沒有其它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