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萬榮立時將茶盅擱在桌上,?！澳男┦拢t侄細(xì)細(xì)說來,?！?p> “其一，小侄不可拋頭露面,，傳了手藝給那些個工匠之后,，澎湖能不去就不去。其二,，這些貨品萬不能讓外人得知產(chǎn)自澎湖,，更不可流入中土，免生禍端,。其三……其三,，世伯需多募勇悍，精造巨艦,，若能獨霸西洋生意,，獲利將遠(yuǎn)勝而今，又可防著小人生出歹意,?！?p> 楊萬榮“啪”一聲猛拍桌案，長身而起,?！百t侄說得是，楊家便依此行事,?！?p> 馮虞又說道：“小侄曾聽聞紅毛戰(zhàn)船上有巨炮火銃，威力遠(yuǎn)勝我大明,。世伯不妨令人重金求購,，若能雇來工匠自產(chǎn)那便再好不過。商人重利,，依小侄想來,，那紅毛夷必肯應(yīng)允,。”
“哦,？還有這等事,。若是如此，便是花費萬金又有何妨,?！?p> “世伯還可選那伶俐之人，與那些紅毛夷多打交道,，學(xué)些夷人話語,，日后通商自然方便?！?p> “好,，好?！睏钊f榮連聲應(yīng)承下來,，又轉(zhuǎn)向楊風(fēng)吩咐道：“方才所言可記牢了？你這便召集管事,、執(zhí)事,、船主，晚間議事,。還有,，澎湖建工坊一事，便由你擔(dān)了,。凡事須聽依虞賢侄吩咐,，所需銀錢不問多少，直往總庫提領(lǐng)便是,?！?p> “是?！?p> 又是同上回一般,，該說的說完之后，楊萬榮提前走人,，由著幾個年輕人自己個兒胡鬧去,。在月港一帶也玩不出何等花樣，無非是釣魚,、吸水,、吃個海鮮什么的。只是四人湊在一塊兒，做什么都熱鬧,。拜計劃生育之賜,，馮虞前生是個獨子，穿越之后依然如此,，一直抱憾少個兄弟姐妹,，幾番與楊家兄妹玩在一道，竟是生出一縷手足親情,。只是若與楊云獨處,，哪怕只是片刻，卻又有些不自在,。想看又不敢看,，無事偏又想著找些話題胡亂說幾句,，說什么不打緊,，只想說著話便好。
那楊云又何嘗不是如此,，四人同在時不時便喜歡作弄下馮虞,，*時卻是喃喃不知該說些什么，兩眼死死盯著腳尖,，手指頭別在一塊,。
廚子整的吃膩了，這天馮虞弄了塊鐵板,，架在火上烤著,，上頭刷上菜油，邊上備了各式醬料。楊家兄妹在邊上看得一楞一楞的，楊云忍不住問道：“依虞哥哥,，這是作甚,？”
馮虞取了料理好的鮮魚，往發(fā)燙的鐵板上一擱,，扭頭答道：“燒烤。”
烤黃魚,、烤魷魚、烤海蠣,、烤對蝦……這等吃法著實新鮮,，口味與平日撈、蒸,、煎,、炒大不相同。楊家兄妹這一回可是大快朵頤。楊風(fēng)楊雨轉(zhuǎn)眼間滿嘴流油,，一邊吃著一邊大聲夸贊,。楊云卻莫名其妙地驕傲得不行，“依虞哥哥就是厲害,，要不那大食堂如何開得,。”看那架勢仿佛兩位哥哥夸的是她自己,。
吃得半飽,，三人看馮虞做得簡單，也都各自捋胳膊挽袖子動手玩上一回,，楊風(fēng)平日里最是穩(wěn)重,，此刻也是放開情懷肆意笑鬧。這下子改做三個腦袋扎在爐子前,，馮虞一人在邊上吃個痛快,。
半個時辰下來，一個個都吃不動了,，楊雨更是揉著肚子直哼哼,。幾人仰在躺椅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馮虞說起這次回去便要在山中蓋別院,，楊家兄妹一個個都來了精神。
“依虞哥哥,，你這莊院幾時能好,？我……我們都要去玩的?！?p> 馮虞想了想,，“即便工料齊備，也需一兩年光景,，這還是省著說的,。慢工出細(xì)活，這事急不得,。嗯,，若是完工，定要請你……你們好好過來玩幾日,?！?p> 說到工料，楊風(fēng)一拍大腿,，說道：“要蓋莊院,，定要不少木石料,。我家多得是從南洋、天竺等地販回紫檀,、黑檀,、酸枝、黃花梨等上好名木,。我爹還有個叔伯兄弟,，在惠安縣有好大石雕場?；莅彩窨墒怯忻?，所謂‘南有惠安，北有曲陽’,，論到精雕細(xì)琢那是頭一等,。我那堂叔場子里可有幾個老師傅，手藝爐火純青,，什么圓雕,、浮雕、影雕,、鏤空雕,，不在話下,。兄弟,，你那邊用得著什么，一封書信,，要多少拿多少,。”
馮虞一聽大喜,?！安幌脒€有這等好事，既是如此,，我也不與自家兄弟客氣,，回頭便發(fā)信。只是全不收錢,，我也過意不去,。本錢總是要的，不然,，兄弟我可是不敢生受了,。”
楊風(fēng)一笑,?！靶?，行，便依你,?！毙睦飬s說，這本錢多少還不是我說了算,。
呆了三天,，馮虞想著漳州府城里還得回去查看一番，莊院的新圖也該出來了,，下午便尋著楊萬榮告辭,。進門一看，這位爺真是好興致,，拿本書蓋在臉上正迷糊呢,。馮虞咳嗽一聲，說道：“世伯,，沒擾著您吧,？”
楊萬榮慢慢取下書本放在桌面，馮虞偷眼一看,，《山海經(jīng)》,。看來上次自己露了一手,，著實將這位“萬帆楊”鎮(zhèn)住,，卻也勾起這位對地理的興趣來了，只是這《山海經(jīng)》過于艱深,，又融了不少神話進去,，那這個當(dāng)教材，頭不大才怪了,。
卻見楊萬榮揉揉眼,，說道：“賢侄來啦，來來,，快坐,。此時過來，有何事??？”
“省城事務(wù)繁忙，不敢耽擱過久了,，今日小侄特來向世伯辭行,。”
楊萬榮一楞,，隨即點點頭,?！班牛t侄是做大事的,，手頭事務(wù)想來也不會少,。老夫便不強留了。這么著,，今晚上我這邊設(shè)個家宴,，簡簡單單，與孩兒們同為你踐行,。明日一早再啟程吧,。”
晚宴上,，楊萬榮提起一事：“那日所說工坊之事,，我已著人選址選人，先行籌辦,?；仡^賢侄給個條目，好照方抓藥,。只是另有一事,，就是日后工坊分成，老夫想來,，既然雙方合辦,，各取五五之?dāng)?shù)，如何,？”
馮虞聽了,，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條目好辦，飯后轉(zhuǎn)眼就得,。只是那五五分成于我太高了。我是有手藝不假,，可本金,、銷路都仗著世伯，怎的也是三七開,，小侄三,、世伯七才是?！眱扇四阃莆易?，就此爭執(zhí)起來。
邊上楊云聽得不耐煩,，對馮虞喝道：“五成便五成了,，總推個什么勁,，男子漢大丈夫爽利些?！?p> 楊雨也湊進來幫腔：“就是,。如今三七開，日后成了妹夫,，這兩成不是還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