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清真食品在京城大行其道,。究其原委,，一個是北地漢胡雜居多年,，尤其是蒙元建都之后,，回人搬遷入京者為數(shù)不少,，所謂“元時回回遍天下”,。再則,，大明朝廷中回人出身的達官顯貴如常遇春、馮國用,、胡大海,、丁德興、藍(lán)玉,、沐英,、鄭和等等，為數(shù)著實不少,，清真菜食自然水漲船高,。僅宣武門外，以宰牛為業(yè)的穆斯林就達上萬人之多,。
馮虞三人來到宣武門附近牛街禮拜寺一帶就餐,。據(jù)說這牛街禮拜寺建于宋太宗至道二年，弘治九年重修,，周邊便是回回聚居之地,，清真菜食也是極有名的。馮虞換了便裝,，帶兩人在牛街尋到京師有名的清真食鋪“大順堂”,，入內(nèi)用餐。這大順堂據(jù)說已在這牛街上開了好幾代了,，世業(yè)執(zhí)廚，祖上在永樂時曾蒙詔入宮進獻清真美食,，大得永樂歡心，賜號“大順堂梁”,。三人信口點了些牛羊雜碎,、禿禿麻食、河西肺,、肉餅子,、艾窩窩、糕糜,、馓子麻花,、酸湯等等。
一會兒工夫,，各色菜肴上桌,，俱是大碗盛放，憑著三人的飯量,，似是點得多了,。這地道清真菜色，馮虞前生是領(lǐng)教過的，朱,、林二人卻是頭回見識,。福州府也有回回居住，清真菜館自然是有的,，只是百十年下來,，其中口味以沾染了濃重的閩地風(fēng)味，用料也與北方有所不同,。這時見了正宗的,，兩人甩開腮幫子大快朵頤。林炫一邊大口吃著,，一邊與馮虞說道：“這北方清真菜食與咱們閩菜果然大有不同,，口重，香料用得不同,，連肉味仿佛都重些了,。好吃！”
馮虞慢條斯理喝著雜碎湯,，看著二人狼吞虎咽,，心中好笑，著實是斯文掃地了,?！拔梗瑒e光顧吃,。張公公后日想看看咱們南軍戰(zhàn)力,，如何演，演到個什么份上,，你們兩個也出出主意,。”
林炫自覺這幾天吃喝的痛快,，卻沒什么插得上手,，形同吃白飯，這會兒見馮虞有事相詢,，趕忙回話：“大人,，張公公身為提督團營，見慣了萬馬千軍,。咱們這五百多號人,，先得把氣勢做足了，方能奪人耳目,?！?p> “嗯，說得有理。你有什么主意,？”馮虞聞言,，笑吟吟望著林炫。
“這個……依我看,，不妨在每人背后插兩面認(rèn)軍旗,，在馬尾綁縛上樹枝，遠(yuǎn)遠(yuǎn)拖行起來,，塵土飛揚,，便似大隊人馬來襲?！?p> 馮虞險險笑噴出來,，“林兄弟，你這是三國志通俗演義里搬來的招數(shù)吧,？張翼德大鬧長坂坡,，劉豫州敗走漢津口，對吧,？”
林炫聽馮虞語帶笑意,，知道這主意只怕有些不太高明，“這招行不得么,？若不是張飛莽撞拆了橋,，不也嚇住了百萬曹兵嗎？”
馮虞笑道：“林兄弟,，日后我多帶你到軍中看看,，長長見識。方才你說的人人背插認(rèn)軍旗,，這個倒是有人用的,。不過我大明軍中不興此風(fēng)。你想,，身后綁著兩面旗子,，馬速快時必然將上身往后拉扯,，豈不難受,。而且綁了旗，身上便無法背弓,、扎斗篷,，行軍作戰(zhàn)豈不礙事。再說你那綁樹枝的主意,。那叫故布疑陣,，兩軍對陣時示敵以強，確是用得上?？墒切＼妶錾?，眾人眼皮底下，來這么一出不是貽笑大方么,？自明,，你有什么主意？”
朱潛想了一想,，“按著大人前兩日所述,，依我來看，張公公想看的,，無非便是大人麾下號令是否森嚴(yán),，以及單兵戰(zhàn)力如何。咱們也不用圖好看,，平日里如何操練便如何演,，再來一場模擬剿滅倭寇小隊的演訓(xùn)，也就是了,。反正咱們看家隊伍這回也沒過來,，露不了底?！?p> “這話有些道理,。不過也不能讓團營小瞧了咱們南軍?！?p> 兩日后,，馮虞帶著親兵與五百福州中衛(wèi)官兵來到京城北郊團營校場。遠(yuǎn)遠(yuǎn)的便聽著校場內(nèi)人喊馬嘶,，可見煙塵滾滾,。驗過身份，一名門軍領(lǐng)著馮虞等人進了大營,。馮虞四下觀瞧,，這大營少說能容下數(shù)萬兵馬，營帳刁斗布設(shè)有序,，往來官兵倒是軍容嚴(yán)整,。不過細(xì)細(xì)打量，有的皮膚黝黑眼帶殺氣,，顯然是上過戰(zhàn)陣的老兵,。有的精氣神上便差了一截，皮膚也白皙些,，看樣子還算不得精兵,。
穿過一片軍帳,，眼前豁然開朗，這就是校場了,。只見一片能站萬余人的大片空地,，四周插滿五色軍旗，前方一座高臺上,，站立著數(shù)十員軍將,，當(dāng)中簇?fù)硪蝗耍碇c馮虞想同的蟒袍玉帶,，正是張永,。
馮虞帶領(lǐng)兵馬正要上前，忽然間帥臺兩側(cè)鼓號齊鳴,，校場周遭殺聲四起,，數(shù)千重甲鐵騎從四面刀槍并舉沖殺而來。馮虞猛地勒住戰(zhàn)馬,，面色不改舉目四望,，右手已悄悄搭上鞍橋邊上的刀柄?？粗鲗⒅共?，身后五百余騎紛紛勒住韁繩，五十名親兵見長官無號令,，只在馬上坐定,，個個紋絲不動，只用目光四下盯視,。那五百衛(wèi)所軍就有些紛亂,，有的只在原地待命，有的已抽刀在手,，有幾個已經(jīng)催馬上前打算屏護主帥,，看看周圍眾人都在原地不動，趕忙的又將戰(zhàn)馬圈回,。
只見那些騎兵沖到離隊伍十丈左右,，齊齊撥馬側(cè)轉(zhuǎn)，陣列畫了個整齊的弧線,，在馮虞隊列左右減速,、結(jié)陣。轉(zhuǎn)眼間,，兩個千人方陣已在馮虞軍伍兩側(cè)結(jié)成,。這幫軍士個個聲息皆無,，持刃在手,，目視帥臺候令,。馮虞看到這兒已是心中有數(shù)，號令屬軍列隊,，一抖韁繩催馬來到帥臺前,，在馬上一拱手：“張公公，軍中不便大禮,，馮虞已率本部兵馬前來,，請公公發(fā)令?！?p> 只見張永仔細(xì)打量一番馮虞屬軍隊列,，點頭嘆道：“馮大人果然治軍有方。泰山崩于前而顏色無改,，尤其是你這些親衛(wèi),，不動如山，想是用心操練過的,。來來來,，馮大人上臺說話?！?p> 馮虞跳下馬,，將韁繩交與臺下張永親兵，三兩步上了帥臺,，來到張永身邊,。張永笑著對馮虞說道：“前日聽說萬歲很看重你，賞了蟒袍玉帶,。今日一見果不其然,，馮大人這年歲便賞蟒袍的，這些年可是從未有的,，可見皇上是寵信有加啊,。”
馮虞笑道：“下官只是得蒙皇上錯愛,，不比公公,，沙場宿將，國之干城,?！?p> “過謙啦，過謙啦,?？茨氵@些兵，便知你是帶兵的好手,。方才沖陣的這彪人馬,，可是屢挫蒙古韃子的九邊鐵騎,。去年入京輪值，可是咱家麾下一等強軍,，結(jié)陣沖殺起來可謂侵掠如火動如雷霆,，一般軍士面對這等氣勢早已亂了陣腳。你手下這撥人,，尤其是那幾十名親兵,，臨危不懼無令不動，沒一番精心調(diào)教是不成的,。難怪這些年倭寇竄犯沿海,，官軍屢屢吃虧，唯有你這一路能得全勝,，絕非僥幸,。怎樣，讓你手下操練一回,，讓京師這幫自以為老子天下第一的驕兵悍將也開開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