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我那次高燒昏厥后,,謝棠對我似乎比往常好了許多,,他時常來我屋中飲茶,,看向我的眼神總帶著幾分殷切與期盼,像是有什么話要說,。
“臣女這里的茶好喝嗎,?不過是去年的陳茶,,太子殿下也飲得這么津津有味,?”我跪在蒲團上,對外室的謝棠說道:“太子殿下還要在這里呆多久,,難不成今晚還要在我這個下賤娼婦的院中安置,?”
“姜姝!我不允許你這么說自己,!”他忽然走了進來,,“他們胡言亂語就算了,你為何要如此貶低自己,?”
“胡言亂語么,?原來你也知道啊……既如此,那你為何還一口一個娼婦的叫我……”我望向他,,情緒在一瞬間爆發(fā),,手中的佛珠被我扯斷,噼里啪啦散了一地,?!爸x棠,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我恨你,,恨你的父皇母后,、恨你的皇爺爺……更恨……”我自己……
我從蒲團上爬起來,掐住了謝棠的脖子,,“我姜家做錯了什么,,我又做錯了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對我?。繛槭裁?!”
我看向他,,發(fā)現(xiàn)他的眼圈也是紅紅的,謝棠沒說話,,只是輕輕的抱住了我,。感受到他的觸碰,,我僵了一瞬,但隨之而來的是手上力道的加重,,我就這樣掐了很久,,謝棠的面色由最初的紅潤到慘白,最后整張臉變成了發(fā)漲的青紫色,。他其實有機會擺脫我的,,我早已武功盡廢,他只要稍微用力就能將我推開,,可他卻只是輕輕的抱著我,,仿佛我是什么珍貴稀罕的寶物……
最終還是門口侍衛(wèi)發(fā)現(xiàn)了不對,他們一窩蜂的沖了進來,,將我摁在了供奉佛像的茶案上,,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我看見那尊觀音像正悲憫的看著我,,多可笑,,她若是真的可憐我,為何不能保佑我姜家平安,,為何要讓我姜家上下三百二十五口人魂斷異鄉(xiāng),?
“快來人,側(cè)妃瘋了,!她要殺了太子,!”
話音未落,說話的侍衛(wèi)就被謝棠打了一巴掌,,“都給我滾出去,,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能進來!”
他幾乎踉蹌的爬到我身邊,,將我攬在自己懷中,,替我擦去淚水,“別哭了……別哭了……”
“查到了,?”
謝棠沒說話,,我卻已經(jīng)了然于心。
他果然已經(jīng)知曉了我父兄并未謀反,,這一切不過是圣祖皇帝早就布下的一盤棋,,我與他皆是棋子,圣祖皇帝生性多疑,,他在位時我父親便活的小心翼翼,,生怕一步走錯滿盤皆輸,可盡管我們?nèi)绱诵⌒闹斏?,他們心中的疑慮忌憚卻從未少過半分,,因此在姜家軍大破北涼軍隊,,北涼王軍簽署了那為期三十年的休戰(zhàn)條約后,景沅帝便開始著手完成先帝未完成的事了,。他把我召進皇城,,讓我做謝棠的妃子,終其一生都困在這皇城之中,,然后又以反叛之名斬殺了我的父兄,,可偏偏留了我一條命,用以制衡姜家剩余的殘兵,。
我脫力般倒在謝棠懷中,,眼中早已經(jīng)失去當年的光芒,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恨意,,我掐住謝棠的手臂,,尖銳的指甲直接扎進他的肉里,謝棠卻一聲不吭,。
他明明都知道了,,卻不肯還我姜家一個清白,是啊,,畢竟他是太子,,他總要登上那堆滿了尸骸的皇位的,又怎么肯為我姜家正名,?
我咬著牙,,字字泣血:“佛說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放不下,。離合既循環(huán),,憂喜迭相攻。他要我們?yōu)⒚摰坏慕邮苓@一切,,可惜,,我只是個普通人,不是佛,,因此我無法接受,,所以謝棠,小心些吧,。若是讓我得到機會,,我姜姝必會傾覆整個謝氏王朝!”
“姜姝,!,。”他捂住我的嘴,,示意我不要再說下去,,他壓低了聲音,“你在此說的每一句話,,都會一字不差的通過薛嬌嬌傳到我父皇那里,,所以姜姝,不要再說了,!”
“你瞧瞧,,你瞧瞧,我竟沒想到連薛嬌嬌都是你父皇的眼線……謝棠,,你這個太子做的可真窩囊,!”我雙目赤紅,手上又加重了力道,,有鮮血順著我的指縫流下,,散發(fā)出淡淡腥甜。
他似是沒有感覺到疼痛,,微涼的唇貼上我的面頰,,動作極近溫柔,謝棠貼在我耳邊呢喃,,“姜姝……終究是我對不住你……”
我沒有說話,,兩人就這樣互相依偎在佛堂的茶案下,香爐中的檀香還在燃著,,有煙裊裊升起在屋內(nèi)盤旋又消散,,窗外是薛嬌嬌的啼哭聲被門口的侍衛(wèi)打斷漸漸小了下去。我被謝棠緊緊的摟在懷中,,或許只有在這種時候我們才能拋開身上的枷鎖,,獲得片刻的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