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節(jié)圣旨

　　臘月二十四除塵過后，家里便忙著過年的諸事，世子夫人榮氏整日腳不沾地,，回事的一撥一撥全部緊著她一個人。

　　當五夫人楊氏親自登門,，說要請教習(xí)嬤嬤的時候，世子夫人微愣,，瞬間就明白過來,，心中有些不耐煩。倘若是平常,，她還能委婉點撥五夫人幾句,，此刻她又忙又累，情緒不善,，不冷不熱說了句：“五弟妹,，等過了年再說不遲。正月里拜年的時候,，不妨和建衡伯夫人商議,，看看她老人家可有好人選?！?p>　　建衡伯夫人并不是愚笨之人,，但愿她比五夫人母女清醒些。

　　五夫人沒有聽出世子夫人的推脫之意,，卻也想應(yīng)該跟母親說說,，頓時改了主意，笑道：“那我不打攪大嫂了,?！蹦_步輕盈回去了。

　　世子夫人又好氣又好笑。

　　等回事的婆子們都去了,，抱廈里只剩世子夫人和身邊最得力的榮媽媽,。榮媽媽給她遞了杯參茶，讓她養(yǎng)養(yǎng)精氣,，勸世子夫人：“您何必跟五夫人兜圈子,？不如明了說，省得她到時美夢不成,，心中記恨您,！”

　　榮媽媽聽世子夫人說過那日進宮諸位姑娘的表現(xiàn)和老夫人的態(tài)度，知道肯定不會是十二姑娘進宮,。

　　可五夫人洋洋自得來要教習(xí)嬤嬤,，分明就是誤會了。

　　世子夫人這樣拖延著,，等宮里下了旨，送旁的姑娘進宮時,，五夫人大約會以為世子夫人早就知道,，只等那日看笑話，從此就埋下了怨恨,。

　　妯娌之間,，抬頭不見低頭見，最忌諱這些,。

　　五夫人又是個不省事的,。

　　“你沒見我這忙得腦殼都疼么？”世子夫人喝了茶,，微微嘆氣,，“你也曉得她，不到黃河心不死,。既然她動了這個念頭,，現(xiàn)在告訴她，她還不知道鬧出什么事來,！你忘了十姑娘…….”

　　說罷,，她微微一頓，把十姑娘的話遮掩過去,，才繼續(xù)道：“快過年了,，她要是鬧起來，五房又不安生,，一家子誰都別想痛快,！任由她吧，該怨就怨恨，我難道要看她臉色過日子么,？”

　　榮媽媽笑：“也是,！”

　　如今世子夫人是長嫂，主持家里中饋,，等老侯爺駕鶴西去,，世子爺承襲，世子夫人就是鎮(zhèn)顯侯夫人,。

　　到那時,，五房要分出去單過，五夫人如何鬧騰,，礙不了世子夫人的眼,；倘若不分出去，就是在世子夫人手下討生活,，五夫人還敢如何,？

　　薔薇打聽到楊氏去了世子夫人那里說教習(xí)嬤嬤的事，被世子夫人拒絕了,，又惹得拾翠館眾人笑了一回,。

　　轉(zhuǎn)眼間，便是除夕夜,。從早上開始,，家里傭人、主子都忙碌不停,，俱灑掃庭院,，換門神，掛鐘馗,，釘桃符,，祭祀祖宗。

　　鎮(zhèn)顯侯府熱熱鬧鬧的,，幾十口人坐了四桌,，團團圓圓吃了年夜飯。

　　吃了飯,，老侯爺領(lǐng)著家里爺們?nèi)チ送庠?，招待前來辭歲的親戚朋友，亦安排家里人出去辭歲,。

　　老夫人則領(lǐng)著內(nèi)眷們守歲玩鬧,。

　　薛府正西南角有個暗香堂，地勢最高,，可以觀看城中煙火,。因種了各色臘梅,，冬日里暗香浮動，便得了此名,。暗香堂圍了厚厚的防寒幔帳,，點了暖爐，擺了各色果品點心,，早有丫鬟婆子備著,。

　　榮媽媽準備妥當后，來跟世子夫人耳語,。世子夫人頷首,，轉(zhuǎn)身跟老夫人說：“不如領(lǐng)了眾人去暗香堂看煙火?！?p>　　眾人都七嘴八舌唧唧咋咋附和著,，老夫人見大家興致不錯，便笑道：“天寒地凍的,，回頭誰都不許說冷,！”

　　“不冷，不冷,！”世子夫人忙笑道,，“早叫人燒了地爐，垂了厚厚的羊毛氈幔,，又安了四個暖鼎?！?p>　　眾人聽了,，都攛掇老夫人去暗香堂看煙火。

　　其中三夫人最積極,。

　　五姑娘薛東蓉大病初愈,，穿了件銀紅色遍地金褙襖，捧著暖手爐,，聲音發(fā)虛：“祖母,，我就不去了，留在這里吧,?！?p>　　老夫人見她還是不太好，就對二夫人道：“你們母女回和寧閣吧,。深更夜長的,，要是蓉姐兒再熬虛了身子，反而費事,?！?p>　　二夫人感激老夫人的體貼，忙屈膝給老夫人行禮應(yīng)是。

　　其余的人則跟著老夫人,、世子夫人去了暗香堂看煙火,。

　　外院的管事得了信，連忙把自家的煙火也搬了出去,，找了個最臨近暗香堂的地方放了,。

　　漫天似銀蛇飛舞，火樹銀花,，黢黑天際被點燃的或明或暗,，似一副副絢麗錦圖，在碧穹間緩慢展開,。

　　東瑗望著煙火,，暗暗闔眼禱告。

　　卻被一旁的侄女薛風(fēng)瑞看在眼里,，她脆聲問東瑗：“九姑姑,，你在求神嗎？”

　　眾人的目光便落在東瑗身上,，弄得她頗為尷尬,。

　　世子夫人領(lǐng)頭取笑：“定是求菩薩替她尋個好婆家！”

　　東瑗一怔,，羞赧低了頭,，心中卻微動：她是啊，她就是在求老天爺替她尋門好親事,，別和宮廷牽扯關(guān)系,，別嫁到不三不四的人家，只求現(xiàn)世安穩(wěn)歲月靜好,，丈夫體貼,，婆婆和藹。

　　原本是最簡單的要求,，如今卻成為了她的奢望,。

　　她的婚事，她的未來,，她不能做主,，只能求老天爺。這是東瑗來到這個世界后最大的抱怨：不管家里當家作主的那位多么疼愛你,，可世俗婚姻輪不到自己挑選,！

　　眾人哄然，跟跟著世子夫人說笑,。

　　老夫人見東瑗不說話,，以為她惱了,，把她叫道身邊，摟在懷里,，笑著罵眾人：“你們這些人精潑猴,，順桿子爬，就知道挑軟柿子捏,！”

　　說的眾人又笑了起來,，一時間除夕夜氣氛熱鬧極了。

　　幾個年紀小的要去放炮竹,，怎么都攔不住,，世子夫人只叫了婆子們緊緊跟著。

　　五房的六爺薛華逸也要去,。

　　五夫人不準,，六爺就不高興嘟嘴坐著不則聲。

　　“讓他去,！”老夫人對五夫人道,，“孩子大了，還栓在腰際上,？”

　　薛華逸已經(jīng)十一歲了,，按照薛府的規(guī)矩，應(yīng)該十歲就搬到外院去住,?？晌宸蛉松岵坏茫[了一場,，薛子明跟著求情,，老夫人才同意養(yǎng)到十二歲。

　　雖同意了,，總是有些不快。

　　五夫人不敢忤逆婆婆,，忙叫了自己身邊的碧桃也跟著,。

　　守歲直到過了子正才散去，東瑗回了拾翠館,，哈欠連連,，趕緊梳洗一番就躺下了，一覺睡到初一的卯初二刻,。

　　梳洗一番,，去給老夫人和老侯爺拜年。

　　薛家各房頭亦紛紛盛裝,，來到了榮德閣,。

　　小輩紛紛跟長輩們拜年,，拿了紅包。

　　又是一場熱鬧喧闐,，吃了早飯,，尚未散席，外院的管事急匆匆跑了進來：“侯爺,，宮里下圣旨,，讓九小姐接旨！”

　　一語落在東瑗耳里,，她仿佛被雷擊中,，腦袋里一片空白，四肢麻木得不能動彈,，四周目光都投向了她,，或震驚，或疑惑,，或嫉妒,，或高興，或冷漠,，她全部感覺不到,。

　　直到身邊的世子夫人推她，她方如夢初醒,，唇色發(fā)白,。

　　老夫人起身，牽了她的手,，柔聲道：“不礙事,！”

　　外院擺了香案，老侯爺,、老夫人,、世子爺薛子侑及世子夫人陪著東瑗，去外院接旨,。

　　牽著老夫人,，東瑗深一腳淺一腳，臉色早無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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