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浦這一拍桌子,，不僅喬鶯兒，其他人也都嚇了一跳,。憶茗,、若茗趕緊站起來,，垂首侍立，不敢吭聲,，其他幾個(gè)人面面相覷,，不知所措。黃杏娘剛要?jiǎng)窠?，已?jīng)聽見喬鶯兒帶著哭腔說：“誰無法無天了,？我說什么了？你犯得著跟我這么兇嗎,？”
林云浦更加生氣了,。自從那天在街頭偶遇那個(gè)女子，往事一幕幕重上心頭,，多少久不曾提起的愁緒,、恨意重又繞住他,，讓他再次陷入懊惱、自責(zé)的深淵,。偏偏又不能說給任何人,。
這幾天他心情不快，一直獨(dú)宿,，生意上的事情也無心打理,，好在有若茗分擔(dān)，倒也能偷些清閑,，也就是沖著若茗,，他才強(qiáng)打精神召集家人宣布黃杏娘扶正的事，沒想到?jīng)]眼色的喬鶯兒居然趕在這個(gè)節(jié)骨眼上鬧別扭,。
如今他再也控制不住壓抑了多日的情緒,，“哐當(dāng)”一聲踢翻了桌子，厲聲喝道：“***,，你給我閉嘴,！別在我跟前找打！”
這一聲暴喝如同晴天霹靂,，憶茗本來就柔弱膽小,，嚇得心里怦怦亂跳，手也顫了,，若茗見勢頭不對,，趕緊扶住她，半拉半攙拖到屋外,，隔著窗戶偷偷往里頭瞧著,。
黃杏娘心驚肉跳，不知道林云浦為什么發(fā)這么大火,，然而又不能不管,，只得大著膽子上前對喬鶯兒說：“妹妹，你趕緊給老爺認(rèn)個(gè)錯(cuò),?！?p> 喬鶯兒的眼淚早從臉上流到了脖子里,，當(dāng)著眾人的面,，她幾時(shí)受過這種訓(xùn)斥？又是委屈又是不服又是莫名其妙,，聽見黃杏娘來勸,，火氣全撒在她頭上，尖著嗓子叫道：“這下你高興了吧,？從今以后你最大,！誰都得聽你的,！”
黃杏娘有點(diǎn)懵，這是怎么說,？幸虧她一向隱忍慣了,，仍然溫溫柔柔勸她：“妹妹先消消氣，有什么話以后再說,?！?p> “你別管她！都不知道你怎么當(dāng)?shù)募?，這些人一個(gè)二個(gè)讓你管成什么樣了,！簡直無法無天！你瞧她還有點(diǎn)溫柔賢淑的模樣嗎,？”林云浦見喬鶯兒還敢還口,，越發(fā)大怒。
“老爺,，你消消氣……”黃杏娘苦苦相勸,。
她話還沒說完，喬鶯兒已經(jīng)忿忿接口：“我怎么了,？又怎么不溫柔賢淑了,？非得要我忍氣吞聲，隨便你們怎么折騰都認(rèn)了你才滿意是不是,？”
林云浦自打發(fā)跡以后什么時(shí)候見過人拗著他,？勃然大怒，站起來緊走兩步,，揚(yáng)起大手就要往她臉上搧去,，閔柔兩個(gè)早驚呆了，黃杏娘見已經(jīng)來不及攔,，只好一咬牙一閉眼,，合身擋在喬鶯兒身前，“啪”一聲脆響,，五個(gè)清清楚楚的指頭印落在了她白皙的臉上,。
“娘！”若茗驚呼著搶了進(jìn)來,。
“你……”林云浦暴怒的神經(jīng)一下子松弛了下來,。
“老爺……”喬鶯兒嚇的緊閉起來的眼睛戰(zhàn)戰(zhàn)兢兢睜開一條縫。
“老爺,，別生氣了,。”黃杏娘又羞又疼,，眼淚在眼眶里團(tuán)團(tuán)打轉(zhuǎn),，還得強(qiáng)忍著繼續(xù)勸解,，“喬妹妹年輕氣盛，偶爾言語觸犯了,，您看在她多年服侍的份上,，別跟她較真兒，再者生大氣,，對您的身子骨兒也不好,。”
“娘,，疼嗎,？”若茗心疼的掉下了眼淚，一雙小手捂在黃杏娘臉上,，又不能當(dāng)著長輩的面跟林云浦吵嚷,，哽咽著說，“你別操這么多心了,，這么多年受的委屈有幾個(gè)人心疼,？”
一句話說到了黃杏娘心坎上，眼淚啪地奪眶而出,。
閔柔看見了,，沒來由一陣心酸，她是正頭夫人尚且要受這種氣,，自己不知能落到什么下場,？
劉桃兒嫁過來幾年從沒見過這陣仗，也有些慌神,，大氣兒不敢出一聲,，抱著茶盞躊躇不語。
林云浦一巴掌拍下去,，氣兒消了大半,，又見打到了黃杏娘，心里也有些愧疚,，又見若茗說的凄楚,，不禁有幾分傷感，長嘆一聲道：“你這是何苦……唉,，算了,，由著你們鬧吧?！?p> 喬鶯兒本來在掉眼淚,，給這一巴掌嚇的忘了哭,，又見是黃杏娘挨了打,，心里隱隱有幾分解氣,，不覺把滿腔的委屈、別扭都拋到了一邊,，素日的伶俐勁兒又回想起來了,，抽答著說：“老爺你消消氣，我以后再不敢頂撞你了,?！?p> 林云浦此時(shí)只覺得萬事皆休，懶懶踱回去坐下,，懶懶開口道：“亂七八糟,，真是亂七八糟……杏娘，我不該誤打了你,，你回去歇著吧,。今天就說到這兒，補(bǔ)辦儀式的事,，你看哪天合適就哪天辦了吧,。”
黃杏娘心中的酸楚又加深幾分,。這個(gè)正頭夫人的禮,，原來還得自己想著操辦。原來,，原來一切不過如此,。
若茗扶著黃杏娘回到了廂房。閔柔和憶茗一直送到房內(nèi),，見她娘兒倆緊緊靠著坐在一起,，一臉黯然，都覺得不方便打擾她們,，不多會(huì)兒便都走了,。
若茗遣走了丫頭，屋里靜悄悄的只剩下母女兩個(gè),，若茗鼻子一酸,，眼淚又掉下來了：“娘，還疼嗎,？”
“不疼,。”黃杏娘木然地?fù)u頭,。
“娘,，你太委屈了……”若茗一句話沒說完，嗓子又哽住了。是呀,，今天是娘的好日子,，不多會(huì)兒前她還在為娘有了名分歡喜，誰知道片刻功夫就成了鬧劇,，新夫人挨了打,，五姨太出風(fēng)頭，父親還是那么無情,，連句和軟的話都沒有,。
黃杏娘木了半天，忽然笑了：“我這是何苦,？你爹爹他,，到底能有幾分在乎我……”
“娘……”
“自打我嫁過來，一心一意跟著他,，服侍他,，做妾做小我都認(rèn)了，可是,，茗兒,，你不知道，你爹他心里根本沒有我……”
“娘,，不是這樣的,。”若茗又是著急又是心酸,，雖然她明知道林云浦對娘并不見得多好,，卻又生怕娘更加消沉，仍然勸慰道,，“爹爹說了將你扶正,，他最看重的就是娘?！?p> “別哄我,，我最清楚了?！秉S杏娘慘然一笑,，“你爹是為了你，他怕委屈了你,，這才施舍給我一個(gè)名分,。若茗，你爹他,，心里根本沒有我……”
一語未了,，早聽見林云浦在簾外咳嗽一聲,，低聲道：“杏娘，你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