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韓玉繡花換來的六十文錢,，足夠家里花銷兩個月的。一家人高興,，其中十文錢專門拿來割了一斤肉打牙祭,，剩下的五十文補(bǔ)貼家用,，改善生活,。

　　對于繡花賣了高價,，也是出乎韓玉的意料之外,，真真是無意插柳柳成陰,。作為一個頗有些經(jīng)濟(jì)頭腦的穿越女來說,，韓玉敏銳地察覺到，貨郎小哥牛三的種種反應(yīng)表明,，她的繡花應(yīng)該能賣到更高的價錢,。只是雖然賣的價錢好，但產(chǎn)量比較小,，想要讓韓冬韓俊讀書,，讓家里過上好日子，還必須想出其他賺錢的法子來,。

　　立秋過后,，下了幾場雨水，天氣漸漸涼快起來,。

　　這日,，秋高氣爽，藍(lán)天白云,，鳥鳴獸叫,，令人心曠神怡。

　　都說天越藍(lán),，就是人與天堂的距離越近,。想當(dāng)初，穿越前,，韓玉為了謀求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輾轉(zhuǎn)到了幾個大都市，天空都是灰蒙蒙的,，那真是：白天不見蔚藍(lán),，下雨快成硫酸，夜里不見星星,，月亮一個孤單,。在這農(nóng)家，只要是晴天,，定然藍(lán)藍(lán)的天上白云飄,，整個人心情都會放松不少，會覺得活著是一種妙不可言的事情,，而不是工作和生活及愛情親情等多重壓力下的無奈長大和成熟,，背負(fù)著沉重的負(fù)擔(dān),，使得本來就并不漫長的人生路途，步履維艱,，整個人也狼狽不堪,，正應(yīng)了那句話：生活,，生活,，生是生下來來，活下去卻不容易,。

　　“娘,，我頭上癢?！?p>　　韓冬“吱吱”撓著頭皮,，一臉痛苦的樣子說道。

　　“來叫娘看看,?！?p>　　林氏把手上的針線放進(jìn)身邊的針線筐內(nèi)，把韓冬的頭放在腿上,，扒著看了看,，兩個大拇指一掐，只聽細(xì)微的“啪”的聲響,，說道,，“哎呀，逮住個老母豬,，掐死了,。你看看你這頭，馬上都成豬圈了,，叫你洗你不洗,，現(xiàn)在知道難受了吧。叫人家知道了,，都笑你‘垃胡襠’（不講衛(wèi)生的人）,！”

　　“老母豬”是農(nóng)家對“虱子“的戲稱，雖說這農(nóng)家各方面條件落后,，特別是衛(wèi)生條件不好,，但如果注意一些，是不會生虱子的,，也只有那些所謂“垃胡襠”才會遭遇這種尷尬,。男娃子都是短發(fā)還好，苦了長發(fā)的女娃子們,，稍微不注意,，頭上更容易生虱子,。生虱子就意味著人懶，人懶就意味著名聲不好,，名聲不好意味著婆家不好找,，就算找到了，人家也會嫌棄,，日子自然就不好過,。

　　韓冬撅著嘴，都能掛個拖油瓶了,，嘟囔著說道：“天天洗,，根本就洗不干凈?！?p>　　“這二娃子頭油大,，你看大娃子兩天洗一回不也沒事?！?p>　　姜氏在一旁笑著說道,，隨后朝韓冬擺了擺手，站起來轉(zhuǎn)身進(jìn)了屋里,，拿了個篦子①出來,，說道，“過來,，奶給你梳一下,，逮逮老母豬?！?p>　　韓玉聽得出了神,，在這農(nóng)家里發(fā)展一下洗潔用品，一來改善衛(wèi)生狀況,，也算是以綿薄之力為民造福,；二來推廣出去之后，肯定可以掙不少錢,，改善自家的生活條件,。這種利人利己、一箭雙雕,、一石二鳥的好事,，何樂而不為？

　　在這個朝代里,，不是沒有洗潔用品,，有，名為“澡豆”，是以豆子研成的細(xì)末作為主料,，輔以白芷,、皂莢、萎蕤（wěi－ruí,，即玉竹）,、白術(shù)、桃仁,、商陸等重要材料做成的,，有的則添加珍貴麝香等香料。更是有變態(tài)的配方②,，是尋常人家想都不敢想象的,。成分都是如此名貴的中藥香料等,，一般人家根本消費(fèi)不起,，也只有富貴之家能夠承擔(dān)。

　　韓玉手頭的繡花是一幅細(xì)雨牧童圖,，取義于杜牧的七絕《清明》：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還沒完工，畢竟要賣好價錢,，必須下苦功夫,，繡得更加精細(xì)才行。

　　韓玉想著澡豆的事兒,，手頭的活自然就慢了下來,，有些心不在焉。

　　“小玉,，想啥呢,？小心扎了手?！?p>　　春草在一旁笑著提醒道,，隨后對林氏說道，“娘,，你說小玉咋就這么能（聰明）,，繡得這么好，繡出來的花草啊人啊都活了一樣,?！?p>　　“估計真是牛三說的那樣，小玉就是個天才，我覺得啊,，肯定是咱老韓家的祖宗們顯靈了,，知道咱家的生活不好，想給咱改善一下,?！?p>　　林氏挑了一針，頓了頓,，問道,，“小玉，你說是不是,？”

　　韓玉自然自語地說道：“要是做出物美價廉的澡豆來,，那就好辦了?！?p>　　“澡豆,？”

　　看著韓玉走神自說自話，林氏看了看春草,，聽了手里的活,，伸手摸了摸韓玉的腦袋，說道,，“小玉,，你說啥呢？說什么物美價廉的澡豆,？”

　　“哦,，娘，沒,，沒什么,。”

　　韓玉被林氏一抹,，醒了過來,，察覺到自己失態(tài)，連忙鎮(zhèn)定了一下說道,，“我是在想,，要是有澡豆洗洗頭，二哥就不會頭癢了,?！?p>　　“傻妮子，做夢呢你,，咱家哪里買得起澡豆,，那玩意兒比肉都貴,，想都別想?！?p>　　林氏噗嗤笑了出來,，指著一旁姜氏正在用篦子給他梳頭發(fā)的韓冬說道，“這人要是不講斤（不講衛(wèi)生的意思）,，別說用澡豆,，就是剃了光頭，他頭皮該癢還是癢,，該生老母豬,，照樣兒生?！?p>　　韓冬在姜氏的腿上坐著,，被林氏這么一笑話，臉上立馬就羞紅了起來,。

　　看到韓冬這樣,，周圍幾個人都笑的合不攏嘴，韓玉放下手中的針線,，跑到姜氏的身邊,，附在韓冬的耳旁小聲說道：“二哥,，不用急,，我想辦法給你弄點(diǎn)東西洗頭，比澡豆都好,，洗一洗,，老母豬就都沒了，而且還不會癢,?！?p>　　韓冬本來微微蹙著眉一臉的愁云摻淡，聽韓玉這么一說,，立馬就滿臉的光芒萬丈,，說道：“真的啊,？”

　　韓玉說道：“那當(dāng)然,。我啥時候騙過你，不過你跟大哥要把我每天教你們的字都記住嘍,，而且不能叫旁人知道,。這樣我才會放心，才會有精神去做洗頭的東西,?！?p>　　“恩！恩！”韓冬努著嘴,，小雞吃米似的,，不停地點(diǎn)頭。

　　“嘖,，別亂晃,，好不容易逮住個老母豬，也讓它給跑了,！”

　　姜氏一把摁住韓冬的頭,，讓它老老實(shí)實(shí)別動。

　　林氏笑道：“兩個死小人,，在那鬼叨啥呢,？”

　　韓玉打趣道：“沒啥，二哥說要把頭上的老母豬全部逮住,，殺吃了打牙祭,，過過肉癮?！?p>　　“哈哈哈,，那就先別逮，現(xiàn)在還瘦,，養(yǎng)得肥肥的再宰了,，豈不是更過癮?！?p>　　韓子明恰好從外回來,，取掉頭上麥秸稈編成的草帽，掛在晾衣的竹竿上,，笑著說道,。

　　韓玉問道：“爹，啥喜事,，這么高興,？”

　　“我去地里看了一下，才下過雨,，墑（shāng）③好的很,，明兒個開始，把麥給種上,，明年保準(zhǔn)兒大豐收,！”

　　說罷，韓子明笑意絲毫不退,，咽了口氣,，長長舒了口氣,，繼續(xù)說道，“東邊菜地里我也看了,，墑都好,，蘿卜白菜也都種下吧?！?p>　　“成,！明兒一大清早，趁涼,，去種,！”

　　林氏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和喜悅，說道,，“咱小玉又繡好幾張了,，等牛三過來，又是百十文錢的進(jìn)賬,，咱這窮家,，小日子是越過越好?！?p>　　“那是,！跟著我過日子，還能叫你受苦受累受餓不成,？,！”

　　韓子明黝黑的臉龐上，也露出自信的笑意來,，聲如洪鐘地說道,，“幾個娃子也爭氣，等有了錢,，叫這倆娃子讀書考功名，房子也扒了重新蓋,。別的不說,，至少在咱杏花村，得過得有模有樣的,！”

　　林氏笑道：“瞧你們爹,，又在那發(fā)癔癥說瘋話呢?！?p>　　本來在屋里地上弄了個小棍寫著畫著韓玉教授的生字,，聽到外面韓子明說話，韓俊也跑了出來,，一臉陽光地問道：“爹,，真讓我倆讀書?。　?p>　　“這話問的,，爹雖然是個粗人,，但也知道什么叫做：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韓子明說著,，上去就把韓玉一把抱起來，說道,，“翻過年頭,，小玉就五歲了，再大點(diǎn),，爹跟娘就得開始給你準(zhǔn)備嫁妝了,，有了好嫁妝，就不愁好婆家,！”

　　對于幾歲便準(zhǔn)備嫁妝的說法,，韓玉當(dāng)初接受不了，不過慢慢也就習(xí)慣了,。原來在這農(nóng)家,，婚配生育上的事兒看得都非常遠(yuǎn)。就從林氏來說吧,，剛有了韓俊和韓冬兩個娃子,，就開始準(zhǔn)備孫子和孫女的貓頭鞋，直到現(xiàn)在也在一雙接一雙不停地做著,。而韓俊和韓冬的貓頭鞋和嬰兒穿的衣裳,，都是當(dāng)初姜氏做的，這么隔一代來做,。而女娃子,，從出生，有點(diǎn)條件的家庭就開始準(zhǔn)備嫁妝,，條件不太好的,，五六歲開始準(zhǔn)備。這樣的習(xí)俗已經(jīng)不知傳承了多少年歲,，在農(nóng)家人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也成了流淌在血管里和骨子里的習(xí)慣。

　　當(dāng)天下午,，韓子明和林氏花錢找人借了牛,，又準(zhǔn)備好了麥種，經(jīng)過一夜的休息,，第二天更早的時候便出發(fā)了,。

　　留給四個娃子的任務(wù)很簡單,，準(zhǔn)備好午飯，晌午送過去,。

　　正好皂莢已經(jīng)成熟,，韓玉正好想趁著送飯的機(jī)會，回來的時候弄一些,，嘗試著做自己心目中物美價廉的初級澡豆,。

　　…………

　　【注釋】：

　　①篦子：用竹子制成的梳頭用具,，中間有梁兒,，兩側(cè)有密齒。齒要比梳子更密,。主要是刮頭皮屑和藏在頭發(fā)里的虱子,。更由于篦子自古是閨中之物品，都被看成是兒女親情,、男女私情的象征,。舊時，貧苦的農(nóng)村青年普遍把篦子作為定情物送給相好,，以此寄托真摯的愛情,。

　　②其中最夸張的一例,，《千金翼方》：“丁香,、沉香、青木香,、桃花,、鐘乳粉、真珠,、玉屑,、蜀水花、木瓜花各三兩,，奈花,、梨花、紅蓮花,、李花、櫻桃花,、白蜀葵花,、旋覆花各四兩，麝香一銖,。上一十七味,，搗諸花,，別搗諸香，真珠,、玉屑別研作粉,，合和大豆末七合，研之千遍,，密貯勿泄,。常用洗手面作妝，一百日其面如玉,，光凈潤澤……”

　?、蹓劊和寥肋m合種子發(fā)芽和作物生長的濕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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