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草菅人命
此后再無人來過,。巫夢寒雖然怨氣沖天,,卻也無可奈何,,只能在石牢內(nèi)渾渾噩噩的消磨,。牢內(nèi)暗無天日,,也不知又過去幾天,。這一日他正迷迷糊糊臥于榻上,突然聽到牢門噠的一聲響,,不禁猛然翻身而起,。
今天就決定了么?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么命運(yùn),?來得是不是司馬璋?他腦中滿是疑問,,死死盯著正在打開的牢門,。
同樣的一盞水晶燈,卻并非相同的人,。來的是一個年逾六旬的老者,,一身玄色衣衫,,面容蒼老,,卻帶著幾分奇怪的笑。
巫夢寒先是一陣迷惑,繼而心頭一凜,。那老者神情古怪,,似乎有些不懷好意。
“你是什么人,?”巫夢寒盤膝坐在榻上,,沉聲問。
老者把燈掛好,,回頭瞅了瞅他,,嘿嘿笑道:“這并不消你管,只要我未找錯人便好,?!闭f著話,他已伸手搭上了巫夢寒的脈搏,。巫夢寒一直全神皆備,,卻在這看似漫步經(jīng)心的動作下,全無躲閃的余地,。
即便是“鎖靈針”的緣故,,對方的功力也讓巫夢寒吃驚,這個其貌不揚(yáng)的老頭,,怕是也晉了三品之境!
“竟會如此……”老者手搭脈門,,臉上神情忽驚忽喜,。過了片刻,他收回手去,,獨(dú)自沉吟不語,。
“這云水鏡不愧是天地至寶,竟有如此神奇之處,,世間竟無記載,!”過了半天,那老者被寶鏡的神奇所折服,,突然長嘆一聲道:“你這番因禍得福,,也當(dāng)算是造化弄人,天意無常,?!?p> “你這話好不古怪!”巫夢寒看這老頭目中無人的神情不甚順眼,,當(dāng)下出言譏道:“既是‘因禍得?!?,又怎的‘造化弄人、天意無?!??”
“哼,,你又懂得什么?即能因禍得福,,自也會由福種禍,!”那老者冷笑兩聲,道:“這云水鏡干系到云夢存亡,,你竟想獨(dú)占一輩子不成,?”
巫夢寒見老者并不提什么審訊,心中稍定,,抗聲道:“我何曾有這個念頭,?可那寶鏡在我體內(nèi),我也絲毫沒有法子,?!?p> “嘿嘿,”老者詭異的笑了兩聲,,“你沒有,,我卻有?!?p> 巫夢寒聞言先是一喜,,隨即便發(fā)覺對方語氣陰冷,怕是另有所指,。他盯著那老者,,不動聲色地問道:“你又有什么法子?”
老者手指晃動了一下,,憑空拈出一柄極小極薄的刀子來,,那小刀他在手指間盤旋不休,散出一片銀色的光芒,,顯然異常鋒利,。
巫夢寒呆呆地看著那只籠罩在銀光中的手掌,那份與年齡極不相稱的靈活突然印證了此人的身份,。他不禁驚叫起來:“申遠(yuǎn)鳴,!你是大巫醫(yī)申遠(yuǎn)明!”
一瞬間,,他終于明白了自身的危機(jī),。這大巫醫(yī)申遠(yuǎn)鳴也是供職于密防司,,職位甚高,聲名遠(yuǎn)播,,聞?wù)呓泽@,。全因他擅長的并非治病救人,而是荼毒手段,,“草菅人命”著四個字送了與他,,正是名至實(shí)歸。
“難道你要……”話未說出,,巫夢寒已覺得喉嚨發(fā)干,,心頭亂跳。
“是了,!”申遠(yuǎn)鳴手指一收,,那寒光便凝在指間,吞吐不休,。他陰沉的笑道:“正如你心中所想,,我便要給你開腹取鏡!”
“且慢,!”便是巫夢寒膽大,,此刻也不禁毛骨悚然,他覺得一絲冷嗖嗖的感覺從脊椎爬上來,,不禁翻身退到墻角,,高聲道:“你怎可這般對我?別忘了我也是云夢人,!”
“哼,,你還知道自己是云夢人?”申遠(yuǎn)鳴并未逼迫過來,,他悠然坐在榻邊,,盤旋著手中的小刀道:“你既然還有這個心,更不應(yīng)該抗拒,!你也知道,,若沒了云水鏡,也就沒了云夢澤,!隕一身以利天下,,此正報(bào)國之際,你上留戀貪生做甚,!”
巫夢寒一呆,,心道:是了,云夢若沒了這云水鏡,,所有水城都將不復(fù)存在,,萬民又以何存,?相比之下,自己一人生死實(shí)在微不足道,,怎可如此自私,?然則想到被剖腹挖心的慘狀,少年又不禁不寒而栗,,他寧可似在天柱塔般堂堂正正戰(zhàn)死,,也不愿死地這般窩囊!
一時間,,巫夢寒內(nèi)心天人交戰(zhàn),,混亂不堪,,就連臉色也陰晴不定,忽紅忽白,。
“怎么,?竟是惜身怕死不成?”申遠(yuǎn)鳴嘿嘿笑了起來,,“我還是勸你早早認(rèn)命,,若到了敬酒不吃吃罰酒地步,可是大大的不妙,?!?p> “對了!”巫夢寒突然想起了一事,,仰頭道:“云夢澤所有水城已然加固完畢,,便是說,下次再用到云水鏡,,也是十余年后的事了,!”
申遠(yuǎn)鳴頗為不耐煩,皺眉道:“那又如何,!”
“那又何需現(xiàn)在取這寶鏡出來,,置我死地?”巫夢寒睜著亮晶晶的眸子看他,,道:“只消從長計(jì)議,,這十余年里,不怕想不出辦法來,!”
“誰有那個耐心,!”申遠(yuǎn)鳴見這少年猶自啰嗦不肯就范,終于大怒,,劈手抓了過去,,邊道:“讓你死便死了,!”
巫夢寒一閃身,這次卻躲了過去,。他背靠石墻,,冷冷地盯著申遠(yuǎn)鳴道:“什么大義,什么舍身,,說了半天,,還不是要我性命!”
申遠(yuǎn)鳴并不回避這目光,,嘿嘿一笑道:“雖一般是死,,名聲卻不相同?!?p> “我乃云夢人,,你憑什么殺我?”少年說完,,心中突然一動,,深深吸了口氣道:“我明白了!密防司已經(jīng)有了定論,,給我安好了罪名吧,?”
“你明白就好?!鄙赀h(yuǎn)鳴森然道:“如今我只知有個別國細(xì)作,,卻不知有什么云夢人!若你老實(shí)配合,,我們就可以宣稱你為云夢獻(xiàn)身,,名聲豈不好聽得多?”
巫夢寒突然明悟:是了,,蘭琳密防司之人并非和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而是逃脫責(zé)罰,才將罪責(zé)都推到我的身上,,反正自己要被破腹取鏡,,性命不保,誰又管什么真假虛實(shí),?至于申遠(yuǎn)鳴這邊,,隨意處置本國無罪之人自然不佳,然則此人若是別國奸細(xì),、毀城罪魁,,自然又另當(dāng)別論。
“死都死了,,還管什么名聲,?”巫夢寒心頭氣苦,,突然狂笑起來?!澳銈儌€個打的好盤算,!我卻偏不讓你們?nèi)缫猓 ?p> “你小子認(rèn)命便是,,枉費(fèi)什么口舌,!”申遠(yuǎn)鳴手中再次幻出那柄小刀,上前兩步道:“你若不作掙扎,,我保證讓你死得痛快,!”
“且住,!”巫夢寒左臂平伸,,冷然道:“你信與不信,我雖然靈氣被封,,卻依舊可以和你同歸于盡,!”
“老夫豈能被你這黃口小兒騙住,!”申遠(yuǎn)鳴滿臉不屑,道:“那鎖靈針下,,你便是一品之境也無濟(jì)于事,!”
“你莫忘了,我有云水鏡,?!蔽讐艉嫔唬溃骸叭缃裨扑R與我血脈相連,,雖說時日尚潛,,脫困不得,我卻有數(shù)個法子讓這寶鏡爆開,!你若再朝前一步……”說到此處,,他瞟了一眼申遠(yuǎn)鳴,“要不要賭上一賭,?”
在水燈的蒙蒙光芒下,,巫夢寒黑發(fā)白袍,無風(fēng)自動,,整個人就如冰雪雕成一般,,清冷俊秀。申遠(yuǎn)鳴感到一股冷然的氣息襲來,,心頭突然沒了把握,。
“慢來,。”申遠(yuǎn)鳴咯咯一笑,,道:“你這等伎倆,,卻嚇我不倒。不過老夫也是憐才之人,,如今有個救你性命的法子,,你聽也不聽?”巫夢寒連聲冷笑,,并不說話,。申遠(yuǎn)鳴又道:“這里混有我的人,只需要我稍作安排,,幫你逃出這石牢輕而易舉,。”
巫夢寒見申遠(yuǎn)鳴不似信口胡說,,略微一怔,,道:“我卻不信,幫我逃了出去與你有何好處,?之后你又如何安排,。”
申遠(yuǎn)鳴捻須笑道:“與我自有好處,。你逃出慕華城,,必須聽從我的安排,與我去一個地方,。至于到底何處,,此刻你也不必問?!?p> 巫夢寒盯著申遠(yuǎn)鳴,,目中光芒閃爍。過了一會兒,,他突然睜大眼睛,,恍悟道:“我知道了!你并不是云夢人,!你也是別國細(xì)作,,難為你竟?jié)摲诉@許多年!”他見申遠(yuǎn)鳴表情古怪,,心知所料不差,,不禁放聲大笑起來:“‘冰鏡’怎么盡出這等人物?哈哈,什么密防司,?今后改名叫泄密司也罷,!”
少年笑了片刻,突然話鋒一轉(zhuǎn),,道:“你竟不怕我泄露出去么,?要知我死到臨頭,狗急跳墻,、亂抱佛腳也是有的,。”
申遠(yuǎn)鳴嘿嘿一笑,,道:“你也知那是狗急跳墻,,誰又相信與你?”
巫夢寒不再言語,,過了一會兒,,搖頭道:“就算你救我出去,也不過想帶回本國再開膛破肚,,有何區(qū)別,?要是這樣,我寧可死在這云夢澤里,,好歹也算落葉歸根,。”
申遠(yuǎn)鳴搖頭道:“斷不會如此,!要是那樣,,我何不直接將你殺了,再帶云水鏡出去,?”巫夢寒只是搖頭。申遠(yuǎn)鳴卻覺他心思有些活動,,也不再苦苦相逼,,當(dāng)下道:“我知你現(xiàn)在并不相信,倒也不忙,,你的事情老夫還能替你拖上三五日,,你且好好想一想?!?p> 說罷,,他頭也不回的走出了牢門,連那水燈也不去拿,??粗伍T砰然關(guān)閉,巫夢寒依舊站得筆直,直待確信申遠(yuǎn)鳴已然走遠(yuǎn),,他才突然放松了僵硬的身體,,靠在墻上慢慢滑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