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夢寒倏然醒來,,頭頂是雪白的幛壁,。一瞬間,,他以為回到了慕華城的石牢,,下意識一個側翻滑出數(shù)尺,,寒洌靈氣頓時籠罩全身,。誰知雙足才一觸地,,卻感到柔軟異常,。低頭看去,,腳下是紅色的絨毯,,猶如草坪般柔和松軟。
這是……什么地方,?巫夢寒有些疑惑的朝四周看去,。此處是一間布置極為華美的屋子,四壁掛有書畫長卷,,直垂到地,,地面由一整塊大紅地毯鋪成,中無雜色,。屋子中央是一張雪白的軟塌,,自己適才正是從此處翻了下來。
巫夢寒詫異片刻,,依舊不能明白身在何處,。低頭看了看,自己那身破碎的衣衫已經換過,,重新罩了一件雪白的水蠶絲長袍,,甚是合體,。他輕輕按了按肋側,沉重的傷勢竟然已經痊愈,,絲毫不感疼痛,,這也不知是主人施救,還是云水鏡的功勞,。他默默將靈氣運轉一周,,只覺得澎湃圓融,似乎比受傷之前尚有進境,。
他遲疑了一下,,緩步朝窗口走去。那是一個花棱格木窗,,雕飾極為精致,,他拉開紗籠,一片柔和明亮的光涌了進來,。
外面,,竟是萬頃碧波,,舉目無涯,。幾只水鳥在極遠處飛掠而過,直沖入無垠的天空,。陽光從頭頂上斜射下來,,再被湖水映照,滿目都是微微顫動的水光波紋,,卻絲毫不覺刺目,,仿佛有什么看不到的障壁將這光線濾過了一般。一陣湖風忽起,,卷動浪濤翻滾,,竟有一股大浪直朝窗口撲來。巫夢寒一驚,,下意識想要躲避,,誰知那浪濤到了窗口三丈之外,突然消失無蹤,,仿佛從來未曾興起,。
這是什么地方?巫夢寒更加疑慮,,外面是云夢大澤,,這絲毫不用懷疑。只是這里呢,,難道竟是一艘大船不成,?他這才隱隱約約有所回憶,,仿佛自己暈迷之前,確實看到了什么,??墒亲屑毸剂浚钟X得虛無一片,,再無記憶,。
云夢澤上怎么會有船呢?可若這是艘大船,,自己又為何絲毫感覺不到顛簸,?外面的景象雖然真實無比,卻始終感覺隔著一層,,就如剛才那股巨浪,,不知真實還是虛幻。
他把頭探出了窗子,,扭頭側前方觀瞧,。只見幽藍色的巨大船體呈弧形延展開去,也不知究竟有多大,。少年瞇起眼睛,,想看清船頭的布置,只是遠處總有一層薄霧籠罩,,怎么也看不清晰,。
果然是艘船了……只是為何感覺這般古怪?他朝后方看了看,,目光依舊被霧氣阻隔,,雖知這是一艘大船,卻如何也看不清全貌,。再朝船舷之下看了看,,那船體沒入水中,絲毫不見劈波斬浪的飛流,,整艘大船仿佛在水面上默默滑行一般,,不聞半點聲響。
巫夢寒把頭縮回屋內,,心中疑云更勝,。眼前的景象全都超出了常理,每一樣都充滿了奇詭之感,。他瞧了瞧另一側虛掩的房門,,一縷微光自縫隙中透了進來,他正猶豫著是否該推門而出,忽聞一陣極輕的足音自外面?zhèn)鱽怼?p> 巫夢寒右手一晃,,已然幻出凝冰劍來,,左手暗掐靈訣,一團白霧隱隱于身邊盤繞,。他死死盯著門口,,絲毫不肯放松。
門被輕輕推開,,一個白衣女子緩步走了進來,。她約摸三十來歲年紀,長圓臉蛋,,容貌姣好,,自有一種親切氣質。她朝巫夢寒微微一笑,,仿佛未曾看見那冷氣森然的凝冰劍一般,,只是輕輕道:“你醒了?”
“嗯……”巫夢寒見對方毫無防備之意,,自己這番劍拔弩張衛(wèi)冕顯得尷尬,,便將那凝冰劍慢慢收了起來,才問道:“這里是什么地方,?”
“萬里云夢一條船,。”那女子一挑眉毛,,微笑著反問:“你說這里是哪,?”
“萬里云夢一條船,?”巫夢寒細細咀嚼著這句話,,卻并未聽誰說過。終于,,他搖了搖頭,,朝那女子看去。
“你竟不知么,?”白衣女子微感驚訝,,忽又笑道:“是了,你才晉三品沒幾日,,自然沒人說與你知道,。嗯……”白衣女子略一沉吟,又道:“那你可聽說過‘水云流’不曾,?”
水云流的大名少年卻是聽過,。此乃云夢最為神秘的組織,向來眾說紛紜,,誰也不知其真正面目,。傳聞水云流是水術士群英薈萃之所,,其間盡是品級高手,這些人聯(lián)合起來,,能夠“織云布雨,,遮天蔽日”。
如今,,傳說中的水云流就在面前,,倒讓巫夢寒一時不知所措。
“水云流,?”少年過了許久才回過神來,,道:“原來水云流竟是在一艘船上?這倒是未曾聽聞,,只是水云流既然都是云夢之人,,為何不尊號令,私自行船,?”
“雖然是船,,卻也并不相同。至于云夢的號令么……”白衣女子微微一笑,,并不深入解說,,轉而道:“你既醒了,便跟我來,,宗主想要見你一見,。”
“宗主,?”巫夢寒心頭訝然,,要知這宗主的稱呼,去不是一般人當?shù)闷鸬?,當下問道:“水云流的宗主么,??p> 白衣女子莞爾一笑,,道:“正是,,你不會連水術上師都不知曉吧?”
“上師,!”巫夢寒心頭一陣狂跳,。他以前確實聽過這等傳聞,據說各系術法修至極致,,便可突破當前境界,,進而不老不死,舉手之間都有排山倒海之能。只是此前他并不關注,,只以為是風聞軼事,,并不當真。這女子一提,,他才真正震驚了,。少年張著嘴愣了半天,才問道:“當真有上師不成,?”
白衣女子睜大了眼睛看他片刻,,忽然掩口笑了起來,道:“你當真是云夢人不成,?”她雖年近三十,,這表qing動作卻如少女般自然,毫不造作,。巫夢寒卻以為對方有意奚落,,心中頗為不悅。
“便是云夢人,,也未必都知道水上師,。”巫夢寒淡淡道:“想那上師都該是神仙中人,,豈是我等平凡之輩可以隨意得知的,?還請前輩代為解惑?!?p> “這話倒也在理……只是,,你竟叫我前輩么?原來我竟已這般老了……”白衣女子怔了一怔,,嘆了口氣道:“見了上師,,你自然就明白了?!彼膊辉僬f話,,引著巫夢寒出了房間。巫夢寒雖有一肚子的疑問,,卻也只得悶在腹中。
出了房門,,外面是一個異常寬廣的大廳,,足有幾十丈方圓,依舊是紅毯鋪地,,實在是費耗良多,。巫夢寒暗中計算,又覺得一陣奇怪,按說這船再大,,卻也容不下這么大的空間,。他目光一掃,隱隱看到一絲若有若無的白霧,,心中明了:這也是寸土乾坤的布置,,就和那幻水陣法一脈相承。
大廳分幾處都有門廊,,偶爾有人出入,,均是一樣的白袍女子,年齡都不大輕,??吹剿麄兌耍键c頭微笑,,并不說話,。巫夢寒隨著那女子沿著中央一路行去,到了一扇大門之外,。那門高有數(shù)丈,,通體潔白,看不出是什么材質,。上面雕有云夢大神保佑四方的圖案,美輪美奐,,栩栩如生,。
白衣女子朝巫夢寒笑了笑,然后對著大門微微躬身,,道:“宗主,,人已經來了?!?p> 話音才落,,大門無聲無息的朝兩旁開啟。巫夢寒舉目看去,,屋內一片空茫,,迷蒙中帶著光亮,又似是霧,,又似是光。他扭頭看了看那女子,,對方朝他微微一笑,,反而轉身離去了,。
巫夢寒在門口遲疑片刻,突然自嘲的一笑,。在蘭琳之時,,自己躊躇滿志,總有一切都在把握的自信,。怎么自從出了那事之后,,竟變得事事畏縮,裹足不前了不成,?想到此處,,他不再有絲毫猶豫,大踏步走了進去,。
此間又是極大,,四面竟看不到墻壁,仿佛是一個廣闊到無垠的空間,。巫夢寒此刻足以肯定,,這船內定是用的某種陣法布置,分割出各個不同區(qū)域,,只是這等虛實結合,、大小由心的手段,實在遠超他的想象,。
巫夢寒四面看了一遍,,并沒找到主人。不經意朝腳下一掃,,又是吃了一驚,。原來腳下清波碧透,平似琉璃,,竟是一汪清池,。巫夢寒試著踏出幾步,只覺得平穩(wěn)非常,,毫無異狀,。水面隨著腳步輕輕顫動,猶如蜻蜓點水,,暈紋微生,,慢慢擴散開去。
他朝前也不知走了多遠,,忽然看見一團光華懸于高處,,整個空間的光亮仿佛都由此處所出,那光華雖然明亮,,卻絲毫也不耀眼,。巫夢寒怔怔看著,只覺得心中升起一股奇異的涌動,,仿佛那光華與自己有什么聯(lián)系一般,。
巫夢寒正在看著,忽然前方仿佛有清風吹過,,白霧緩緩開散,,一朵晶瑩剔透的水蓮緩緩自清波內浮出。那蓮花大有丈許,,葉瓣俱全,,妙像具備,皆為清水所凝,,卻聚而不散,。少年看得一陣發(fā)呆,心中根本無法計算,,要維持這朵蓮花,,究竟要何等精妙的控制。
仿佛憑空出現(xiàn)一般,,蓮花上浮現(xiàn)出一個人影,。那人來的突然,卻又毫不突兀,,仿佛從來就坐在那里,,只是少年未曾注意一般。巫夢寒定了定神,,朝那人仔細看去,,心頭突地轟然一空,腦中不住盤旋這樣一句話:“世上竟有如此美麗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