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思妍趕回青府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她來不及搭理紛紛停下來見禮的仆婦,直接進了后院,。
院子門口,,綠色的藤蘿紛紛垂下墻頭,夕陽的影子里,,一個二十五六歲的白衣男子迎出來,,輕輕攬住邵思妍的肩膀,一并進了院子,。
小小的房間處處是淺粉色,,像是春天里渲染了一院子的碧桃花。夕陽淡淡的紅色漫過窗紗,,給床上安靜的睡顏染上一點殷紅,。
正對著窗子的紫檀木床上,一個五六歲的女孩子睡的安靜,。
邵思妍放輕了腳步,,還未走到床前,就有淚水潸然而下,。
青洛楓勸了好一會兒,,邵思妍抬起頭,靠在白衣男子的肩上,,含恨問道:“洛楓,,纖纖這樣子,你可有打算,?”
“妍兒,,我知你心里不好受。只是眼下,纖纖的傷勢最要緊,。她是傷到了識海,,若是不及時處理,起碼十年之內不能進階,。明日我便尋人去尋安魂草,,有了安魂草,纖兒的傷勢很快就能好,?!鼻嗦鍡鞯吐暟参康溃曇衾镆矌еf不出的沉痛,。
“夫君,,我都知道,,可我還是不甘心,。我們纖纖才五歲,她青染都八歲了,,怎么好下如此重手,。這分明是,仗著族長的寵愛,,欺我們無依無靠,,要毀了我的女兒啊,!”邵思妍猶自暗恨,。
“思妍!”青洛楓無力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妍兒放心,,為夫已經煉氣期十二層了,,等筑基后,就是族長的孫女,,也不敢這么對我們女兒,。”
邵思妍沉默了一會兒:“可安魂草,,生在紅樹林最深處,。只有筑基修士才敢入海一探。夫君此去,,可有把握,?”
“放心,總會有辦法的。再說,,還有十六弟在,。”青洛楓寬慰道,。
邵思妍手一顫,,眼底晦澀一片。
窗外,,夕陽的最后一縷殘輝漸漸消散,,海島的夜色漸漸深沉。
?。?p> 葉清月和阿玉踏上歸舟時,,也正是黃昏方落,夜色漸起時候,。阿玉笑呵呵的撥弄著自己在市集上買下的一些小玩意兒,,像是有永遠也說不完的話。中午的事情,,絲毫不曾影響此刻的好心情,。
這般單純自在,倒是難得的好心性,。
葉清月有些靜靜的聽著,,不覺聒噪,倒有種平實的喜悅和滿足在心里蕩漾,。
撐船的老漢姓張,,就是她們之前遇到的那一個。他雙手撐槳,,口里咿咿呀呀哼唱著一曲不知名的小調,。
槳聲杳杳,曲調迢迢,,聽著聽著,,有種安寧的味道。
海風帶著腥氣吹來,,遠處的海島和岸邊的柳枝,,在昏暗的朦朧里模糊。天地連成一線,,蒼穹自四野起如蓋,,天海間,渡船渺小如一葉新柳,。
紅塵煙火,,她離的很近,,也很遠。
一個時辰后,,小舟靠岸,。
“到了!丫頭們,,快回去吧,。老漢也要回家看孫子了!”
葉清月與阿玉跳上岸,,昏暗的夜色里,,遠處的村鎮(zhèn)亮著暖黃色的光。
“阿月別怕,,跟著我走就好,,咱們一會兒就能到?!毙枪鉄浳?,不見殘月,阿玉拉著她向前走,,想來是擔心葉清月怕黑,。卻渾然忘了,,葉清月的修為總還是在她之上,。
葉清月也不拒絕,這個女孩子,,總是忘了,,她還是一個修士。這般的簡單與自然,,總讓人不忍心破壞,。
“表妹回來了!”熏黃色的燭火里,,越家表嫂站在門口遠遠的招呼,。飯菜的香味,遠遠的飄到鼻端,。
“嗯,,回來晚了些,勞煩表嫂還給我留著飯菜,!”葉清月笑道,。她想,她應該慶幸,,自己沒有住在客棧,。
晚飯很豐盛,,都是葉清月之前很少吃到的海鮮。葉清月一邊吃飯,,一邊與越家嫂子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表哥還在閉關?”葉清月問,,
“嗯,!等他出關,元娘也準備閉關了,!”越家嫂子感激道,。
這時,室內靈力一陣翻涌,,越家嫂子喜上眉梢:“這是,?這是進階了!前輩,,多謝您,!”
葉清月也很高興,她的心情,,似乎很容易因為這些不怎么相干的小事情而變得不錯,。或許,,是因為她習慣了獨自修煉的孤涼,,此刻,這樣單純的喜悅和溫暖,,便顯得分外新奇,。她這樣想著。
“表嫂不必客氣,,你若真覺得過意不去,,便讓青月好好嘗嘗你的手藝就好了!”
第二天一早,,葉清月見到了出關的藍長安,。
“晚輩多謝前輩大恩!”藍長安深深一禮,。
葉清月手一揚,,一股柔和的力道將她托起:“不必客氣,我有事要去黃鶴島一趟,,晚上不必等我,,跟嫂子說一聲!”
藍長安應下,,葉清月出了村子,,轉道向著渡口走去,。
“丫頭,今兒就你一個人,?”撐船的張老漢敲了敲手里的旱煙袋,,扶著船舷問。
“嗯,!去黃鶴島,!”葉清月跳進船里。
“好嘞,!丫頭坐好了,!”張老漢手腕一抖,系在大柳樹上的纜繩應聲而開,。小船甩了甩尾巴,,如一尾活魚,一頭扎進淺淺的霧氣里,。
“丫頭不是本地人吧,?”水波聲里,老漢忽然問,。
葉清月笑了笑:“老丈怎生知道,?”
她仔細打量了張老漢一下,對方身上的靈息極淡,,似乎只是個煉氣期二層的修士,。這等修為,與凡人真的沒有太大的差別,。
“呵呵,,丫頭別多心!老漢一把年紀了,,除了這撐船的本事,眼力還是有幾分,。不是老漢夸口,,撐了幾十年船了,這白鷺洲的修士,,老漢幾乎沒有不認識的,。丫頭面生,又幻化了容貌,,自然是流落到白鷺洲的外地人,。可別說什么藍長安那小子的表妹,。藍小子的底細,,別人不清楚,,老漢可清楚的很。他家表妹,,可不姓青,。”
葉清月心里一跳:“總不會姓張吧,?”
張老漢一笑,,小船打了個旋兒,停在海中央,。
“丫頭果然聰慧,!配的上這副好相貌?!睆埨蠞h站起身子,,身上的氣勢外泄,居然有筑基期中期的修為,。
來者不善,!葉清月也不再隱藏,不論是掩飾修為還是遮掩相貌,,都需要時時分出靈力與神識照應,,交手之時,得不償失,。
張老頭吃了一驚,,不意葉清月居然如此年幼。
“好好好,!這白鷺洲果然是天遠地偏,,不知外面居然有這般鐘靈毓秀的人物。小姑娘,,老夫也不難為你,,只想成全你一樁好事。我有個外孫,,是藍家的嫡公子,,排行第七。今年二十七歲,,剛剛筑基成功,,想尋個修為相當?shù)牡纻H。我瞧著,,姑娘相貌修為都當?shù)蒙?,不如就此成就一番好事,如何,??p> 葉清月淡笑:“我不過一孤女,,藍七公子年輕有為,,為何不尋個門當戶對的?”
張老漢也不著惱:“姑娘有所不知,,這白鷺洲,,能修練到筑基期的女修本就不多。而筑基的女修,,要么已經嫁人,,要么眼高于頂,老漢算來算去,,還是姑娘最合適,。我知道姑娘許是有依仗,可在這白鷺洲,,再大的依仗,,也不頂用?!?p> 葉清月一嘆:“既如此,,咱們還是手底下見真章好了!”
她屈指一彈,,掌心一根頂著嫩黃色花蕊的雨歡花樹枝橫在身前,。她此時寒酸的緊,青木劍不知丟在了哪里,,天問劍不好在外面用,,除非她想殺了張老漢滅口。于是,,就從碧落里折了一根花枝出來,。
張老漢輕飄飄站在船頭,一把三尺長的金尺握在手里,,長髯青衫,,當風獵獵,倒真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也罷,,老夫以大欺小,,就讓你三招?!?p> 葉清月也不客氣,這老漢行事,,倒也有些意思,,一般人若是見她拿著一根樹枝應敵,只怕想要氣死,,這老漢倒是從容,。
花枝輕顫,,仿佛顫巍巍飛起的蝴蝶,似慢實快,,直刺張老漢前心,。
張老漢悚然一驚,這分明是以枝為劍,。這一劍看似簡單,,可劍尖的每一次顫動,都正對著自己靈力的一處節(jié)點,,一旦刺中,,自己必敗無疑。但他若不還手,,絕對躲不開這一劍,。不想,這第一招,,就打了自己的臉,。
好在他也不是什么言出必行的人,手中金尺催動,,有如一面金盾,,整個的將劍光推拒在外。
葉清月及時變招,,花枝上挑,,但見花雨繽紛搖落,其間夾雜著細細的雨,,從四面八方籠向張老漢青色的身影,。
花海如夢,微雨含情,,靜靜籠住了這一方天地,。
張老漢怔了一怔,手中金尺金光大現(xiàn),,如一方金色的鐘,,將花雨隔在外面。
誰知,,花和雨被輕而易舉的隔在了外面,,卻又兩根藤蔓從腳下蜿蜒而上,緊緊的縛住了雙腿,。
那偏偏不是簡單的藤蔓,,而是鐵蒺藜與封靈藤。
金尺失去靈力的加持,跌落進海里,。
張老漢的臉一下子白了,。
葉清月甩出一根新藤條,將張老漢捆緊了,,提著他,,飛落到不遠處一方高出水面的礁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