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進入十一月,天氣漸冷,京城下了幾場夜雨,,屋檐水像一串珠子似的,不間斷的滴答而下,,清晨里聽來份外“叮咚”悅耳。
推開門,,子妤換上了稍厚些的夾棉襖子,,素色底,有些靛藍的五瓣小碎花,,看起來文靜清爽,。只是棉衣稍厚,領口又堆得高高的,,使其原本嬌小的身子反而像個包子一般,,得了阿滿好多次的訕笑。
但子妤生性怕冷,,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能為了愛美而挨凍,,只好悄悄多吃些米面饅頭,,好讓身子早些長得壯實起來。
昨個兒得了消息,,十一月初三是好日子,,唐虞準備正式收了止卿做弟子。子妤也接到了邀請,,止卿讓她和子紓一并過去觀禮,。
既是觀禮,自然要送禮物才行,。子妤身家清簡,,唯一的女紅繡活兒還拿得出手,只好因陋就簡準備做個荷包送給止卿,。但里面的填充物還得多花費些心思,,便央求阿滿找大師姐要些干桂花,。
阿滿好像有些懼怕金盞兒,推說讓子妤自個兒去求,,擺擺手尋了個事由便跑開了,。無奈,子妤只好撐了了把油紙傘,,冒著淅瀝的細雨敲開了落園的門,。
開門的正是大師姐的奶娘,一頭花白的蒼發(fā),,臉上也溝壑叢生,,一副老態(tài)龍鐘的模樣,拿了個斗笠當做雨傘頂在頭上,,一身青布衣裳看起來樸素慈祥,。
子妤聽阿滿提及過,金盞兒還是個嬰孩時就被人遺棄在了花家班的門口,,是花夷收留了她,,還給她尋了個奶娘。小時候的金盞兒身子骨極弱,,這奶娘倒是把她當親生女兒一般照料,,所以等金盞兒斷奶,花夷也沒打發(fā)那奶娘離開花家班,,就一直任其留在了戲班里,,這也是給金盞兒賣個好,讓她記得當初收留的恩情,。
且不說其他,,子妤對這個南婆婆很有些好感,因為她和古婆婆生的有幾分相似,,均長的很是慈祥,。見她親自來開門,忙甜甜笑道:“南婆婆安好,?這幾日天冷,,可睡的好?”說罷趕忙墊高了腳,,想將傘撐在其頭上,。
南婆婆雖不高,卻也比之花子妤要多了一個頭,,笑著接過傘柄:“你個丫頭,,這么小小年紀倒是會主動心疼人。走吧,,老婆子來撐傘,?!彪S即又道:“對了,這下雨天的,,你不在沁園呆著,,過來這里作甚?不會是陪我這個老婆子嘮嗑吧,?”
頗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子妤挽住南婆婆的手臂,撒嬌道:“好婆婆,,我想做個香囊,,特來找大師姐要寫干桂花,我知道落園一定有的,?!?p> “金盞兒在吊嗓子呢,你先去花廳里候著,,等老婆子一會兒,。”南婆婆笑瞇瞇地點點頭,,讓花子妤自個兒呆一下,,親自去了后院替她取。
看著屋檐水滴滴答答不斷線似的,,子妤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覺得有些冷,搓著手不停地跺腳,,想讓自己暖和些,。
想起金盞兒在后面吊嗓子,花子妤起了心思想要偷聽,,便推開窗戶豎起耳朵,。
果然,在淅瀝的雨聲后夾雜著斷斷續(xù)續(xù)的女聲,,似在淺吟又似在清唱,,雖聽得不甚分明,,但也能品出其嗓音的不凡之處,。
“你怎么在此?”突然間一聲問話響起,,花子妤轉頭,,便看到庭院中一個修長的身影撐著發(fā)黃的油紙傘,迷朦的雨水好像也迷糊了那人的身影,。
“唐師傅,!”子妤愣了一下,,趕緊迎了他進來:“我找大師姐要些干桂花做香囊?!闭f罷主動提了一旁火爐上的銅壺,,替唐虞斟了杯暖茶。
唐虞接過茶盞,,看了看庭院兩邊的桂樹:“你倒是曉得哪里有好東西,,不過金盞兒素來冷漠,你不怕這個大師姐么,?”
子妤可不是真正的十歲小姑娘,,對金盞兒有些淡漠孤冷的性格除了有些不適應之外倒沒有其他,茫然的搖頭:“怕什么,?”
放下茶盞,,看著子妤小手痛的通紅,唐虞便替其斟了杯茶遞上:“你確實沒什么好怕的,,即便在班主面前都能應對自如,,自然不會顧及金盞兒的性子不善?!?p> 接過茶盞,,手不再覺著那樣凍了,子妤揚起笑臉看著唐虞,,又想起四師姐吩咐切莫與其親近,,心中不免有些為難。
卻說金盞兒聽了南婆婆的稟報,,收拾好東西披了件外袍便往花廳而來,,偶然聽見唐虞對自己的評價,冷顏之外卻綻放出一抹難得的笑意:“唐虞,,你背著我說什么好話呢,?”
面對金盞兒燦若春花的容顏,唐虞泰然處之,,淡然一笑:“沒什么,。”
南婆婆也跟著進來了,,將一大包干桂花塞到子妤手中:“拿好,,這一包夠你用了吧?!?p> 子妤欣喜地接了過來,,連連福禮道謝。
南婆婆和顏悅色地道:“謝什么,做了香囊別忘了孝敬你大師姐和我這個老婆子就好,?!?p> 金盞兒對塞雁兒不怎么搭理,卻對這個小丫頭有兩分好感,,端坐在扶倚之上,,起唇輕聲問:“子妤,你喜歡做香囊么,?”
被金盞兒這一問,,子妤倒也不害羞,大大方方地答道:“其他東西拿不出手,,就這香囊做得還好,,要是大師姐不嫌棄,改明兒個我多送幾個過來,?!?p> “好了”唐虞見狀打斷了子妤的話:“你先下去吧,我有事要和金盞兒商量,?!?p> “那弟子便退下了?!被ㄗ渔ミ€想在金盞兒面前賣賣好,,被唐虞這一打斷,只好乖乖退下,??煽傆X得金盞兒和唐虞之間好像有什么,悄悄打量了兩人,,見金盞兒平素那張涼薄的玉顏透出淡淡緋紅,,愈發(fā)心中可疑:難道金盞兒和塞雁兒都對這唐虞有情不成?
送了子妤離開,,南婆婆也識趣地離開花廳,,只留下金盞兒和唐虞兩人說話。
滴滴答答的雨水聲徘徊而進,,沒有人先開口,,顯得屋中寂靜無比,也略有些尷尬的氣氛,。
唐虞神色安然,,率先開口對金盞兒緩緩道:“班主身體愈發(fā)艱難,讓我過問太后壽辰的事兒,,今日來是想提醒你,,十日之后便是初審?!?p> 金盞兒一聽,,苦笑道:“唐虞,你單獨前來,,除了這些話卻沒別的要說了么,?”
從扶倚上起身來,唐虞對金盞兒一副哀憐神色置之不理,,只道:“班主那里,,你可以去探望探望,順便將準備好的唱段找班主提前出出主意,,免得讓塞雁兒搶了先,,再討去了太后的歡心。若那樣,,以后你便更難在宮里立足了,。”說罷,,略微搖了搖頭,,也不知是嘆的什么,便撐傘而去了,。
看著唐虞修長的身影消失在雨中,,金盞兒的心仿佛一串桂花兒被雨給沁濕了,殘余的一點香氣也難以為繼,。玉顏之上仿佛有著化不開的濃濃愁緒,,檀口微張,粉唇半啟,,煞那間自言自語道:“快三年了,,難道在你心里,還是只當初那般鐵石心腸,?可曾有我,,可曾有我一絲半點的位置啊......”
......
唐虞出了落園,卻看到花子妤撐著傘在院門外候著,,蹙眉上前:“丫頭,,你怎么還在?”
子妤抬眼,,看著蒙蒙細雨中的唐虞,,發(fā)覺那一雙漆黑的眸子好像更加閃爍有神了,愣了片刻才回神,,嬌嬌然地甜笑:“想問問唐師傅,,明兒個止卿師兄行拜師禮的時候,我能不能在一旁觀禮呢?”
點頭,,唐虞看著花子妤笑靨如花,,一副稚氣未脫的嬌憨模樣,心中也輕松了不少:“你為何想觀禮,?”
子妤見唐虞表情輕松,,心想他定是同意了,便道:“以前在后院的時候,,止卿師兄對我和弟弟都極為照拂,。如今他正式拜唐師傅為師,理應在一旁替他做個見證,,也好合著高興高興的,。”
唐虞想了想,,覺得不對勁兒,,突然臉色嚴肅了起來:“你不會是喜歡止卿那小子吧?”
“什么,?”也難怪,,這個時代的女子十一二歲多半都許了人家,對于男女之事也是早熟的很,,唐虞會這樣問本不算意外,,卻有些唐突了,讓花子妤聽的一愣,,俏臉“刷”得就變紅了,,連連擺手:“唐師傅您怎么這樣想!”
“不是就好,。你可知花家班規(guī)矩,,弟子之間絕不能有私情?!碧朴菀娝叩孟穸浒腴_的桃花兒,,也覺得自己似乎想過了,略感尷尬,,抖了抖傘上的雨水,,提步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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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成都終于又出太陽了,,好像變成一只貓咪,,懶懶的,蜷縮著,,什么都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