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冬生醒來的時候躺在一張白色的病床上,,熟悉的位置,,熟悉的麻醉感,熟悉的機器運轉聲……
“唉~”
他喟然長嘆,,正準備起身,。
“還不能起來,?!币粋€清冷的女聲響起,。
是凌清霜。
只見她身穿一件白色襯衫,,下身一條熱褲,,露出俏麗挺拔的長腿,單手叉腰,,另一只手拿著某個發(fā)光的物件,。
“這是……”陳冬生瞪大眼睛,模糊的視野慢慢聚焦,。
“眼鏡!,?”他傻了,。
“很驚訝嗎,之前那副燒壞了,,所以我給你買了新的,。”她隨手一扔,,正好落到陳冬生床邊,。
這是一副全息眼,,表面上和普通眼鏡無差,但鏡片由特殊材質制成,,防藍光防輻射防近視,;黑色長方形鏡框,內含智能芯片,,能夠隨時檢測佩戴者的視力狀況,,從而自動做出調整。
“臥槽,,好清晰,!”陳冬生迫不及待地試了一下,發(fā)現(xiàn)戴上以后比原來的視野更為寬廣,。
“試試聚焦,,它會根據你意志的需要自動調距?!?p> 果不其然,,當陳冬生眨了下眼以后,視野明顯收縮,,一點點定格,,最后落在凌清霜某處微妙的部位。
“你在看什么,?”后者迅速察覺,。
“不,沒什么,!”陳冬生連忙收回目光,,摘掉眼鏡。
“謝謝隊長……不,,凌霜上尉,!”
凌清霜聳了聳肩,表示對此毫無波瀾:“不用謝我,,這是你應得的,。”
“???”陳冬生立馬反應過來,“我明白了,,是通過訓練的獎勵,!”
“不,這種訓練沒有任何獎勵,?!?p> “那為什么……”
“難道你沒注意到,,自己的視力越來越差了嗎?”凌清霜說道,。
“對哦,,怪不得我醒來時畫面是糊的,我還以為……”
“還以為是創(chuàng)傷后應激障礙,?或是手術后遺癥,?”凌清霜冷哼一聲,“你想多了,,手術唯一沒將你的生理狀態(tài)調整過來的就是你的視力,。”
“為什么,?”陳冬生明知故問,。
“你說呢,你自己用的真實之鏡,,自己還不知道嗎,?”
此話一出,陳冬生啞口無言,,他還是把凌清霜想得太簡單了,,這個女人甚至比他自己還要了解自己。
“還記得之前那份資料嗎,?”凌清霜隨口一提,。
“什么資料?”
“就是那份《工廠與精神污染的矛盾分析報告》,,那是我給你的,。”
“你給我的,?”陳冬生狐疑,。
“不然呢,那個老怪物為了得到你,,不惜封鎖整棟樓,,你以為那些物資哪來的?”
老怪物……陳冬生覺察到一絲陰謀的味道,。
“但好像沒什么用啊,。”
凌清霜無語:“好吧,,我承認,那份資料暫時沒用,,可不代表以后沒用,?!?p> “什么意思?”
“呵呵,,你別看它內容簡單,,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挖掘出來的真相?!?p> 真相,?怪不得里面揭露聯(lián)盟的本質……陳冬生暗自腹誹。
“類似的資料還有一些,,你要的話我可以全給你,。”
不了,,我還是自己慢慢探尋吧……陳冬生心里這么想,,但又不好說出來。
“還有一件事,?!?p> “什么?”
“我走后,,那群蟲豸一定會蠢蠢欲動,,該怎么處理,全憑你自己判斷,?!绷枨逅亩旧嘣俅伟l(fā)動。
陳冬生有點摸不著頭腦,。
“對了隊長,,你今天怎么穿的這么清涼?”陳冬生故意轉移話題,。
“,?”凌清霜先是疑惑,再明悟地眨了眨眼,,那曼妙的身形一點點朝陳冬生靠近,。
她在他的床邊輕輕坐下,垂下肩,,把臉湊了過來,。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全世界的流速跟著陳冬生的呼吸一起變慢,。他看到一雙纖細無比的手緩緩抬起,,帶著肌膚的光澤,輕輕撩撥鬢發(fā)至耳根,,吐露著好聞的香味,,那棱角分明的美麗面龐離他越來越近……
就在兩人的鼻尖即將觸碰之際,,凌清霜陡然剎車,微微勾勒嘴角,,柔軟的嘴唇翕動著,,泛起漣漪。
“怎么,,對我心動了,?”她用自嘲的語氣說。
“難說,?!?p> “嘛,雖然我本來就很美,?!?p> “果然,烏鴉說的沒錯,?!?p> “他說什么?”
“說你的魅力無處安放,?!?p> “呵呵?!绷枨逅獰o聲笑了笑,,隨后收起笑容,往后一縮,。
然后,,將手貼到陳冬生額頭。
“??!”這令后者猝不及防。
要知道,,凌清霜的能力可是強制冷靜,,任何與她接觸過的人都會沾染“虛寒”,以至于活活凍死,。
然而,,這個女人的手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冰涼,反而柔軟無比,,柔軟中還帶著一絲……暖意,?
“嗯,體溫正常,沒有問題,?!贝_認完什么之后,凌清霜滿意地收手,。
“咋了?”
“你的溫覺感受器完全錯亂了,?!?p> “!,?”
“看來你還需要休養(yǎng)一段時間,,忘記跟你說了,這里面可是開著空調,?!绷枨逅闷鸫差^的遙控器,上面顯示著室內溫度為——32℃,。
此時陳冬生內心是崩潰的,。
“沒辦法,誰叫你夾在我和火火之間,,等你徹底恢復過來,,還有一場架要打?!?p> 說完,,凌清霜轉身準備離去。
“什么架,?”陳冬生連忙追問,。
“告別架?!?p> …………
又過了兩天,,為期一個星期的訓練全部結束,以凌清霜為首的“死神”特別行動隊正式宣布畢業(yè),。
城主齊霸在市中心的紀念廣場為他們舉行隆重的歡送儀式,,不少市民跑過來看熱鬧。
“聽說了嗎,,凌霜上校要走了,。”一名婦女開頭,。
“是那個大名鼎鼎的凌霜上校嗎,?”
“對,當初大家都以為她只是主城那邊派過來體驗生活的,沒想到這一待就是三年,?!?p> “原來時間過得這么快啊,你不說我都忘了,?!币幻心昴凶痈锌溃斑@三年來,,咱凜冬城雖說貧苦,,但治安出奇的好?!?p> “是啊,,現(xiàn)在夜晚也敢出門了?!迸藗兗娂姼胶?。
“也不知她走后,咱們凜冬城會變成什么樣,?!庇腥瞬桓蚁胂蟆?p> “放心吧,,不是說聯(lián)合工業(yè)正在生產與精神水晶相關的日用品嗎,?到時候,只要家里擺放一件這樣的家具,,嗯,,就像護身符一樣,想那污染源也不敢造次,!”有人保持樂觀,。
“還在精神水晶,你買的起嗎,?現(xiàn)在資源那么短缺,,你以為水晶是無限的?”
“呵呵,,想必最后都落到那些壟斷集團,,那些貴族手里,我們普通老百姓啊,,等著遭殃咯,。”
“唉,?!?p> ……
市民們議論紛紛,,就今后的日子該怎么過發(fā)表自己的看法。
總的一句話,,他們對凌清霜走后的治安持消極態(tài)度,,不少人琢磨著要不要搬出去。但能搬出去的人早就搬了,,真正留在這里的人都沒什么資產,,管個溫飽都不錯了。
他們看著城主大人親自為凌清霜等人授勛,,正教神職人員講述其豐功偉績,,那些貴族拿出自家的特產,有的甚至攜各種金銀珠寶相贈,,被凌清霜一一回絕。
“我們要不要也送些什么呢,?!?p> 市民們猶豫不決。
這時,,一名農民率先行動起來,,將自家養(yǎng)的雞遞了過去,因為他記得,,凌清霜救過他的兒子——那只暴走的小雞差點殺死他的全家,。
有位母親跟著送上一籃子水果,因為她也記得,,凌清霜從那個叫“火柴”的人販子手中找回自己的女兒,。
有對情侶相互依偎著送上鮮花,他們有幸在那個失落的圣誕活了下來,、有名皮匠捧著珍藏的女兒紅遞上……
“凌隊慢走,!”
“凌隊有時間再來玩啊,!”
“凌隊保重,!”
“凌隊一路順風!”
……
人潮涌動,,告別聲此起彼伏,,那白藍相間的聯(lián)盟旗幟在每個人手中揮舞,構成一片壯麗的花海,。
城主驚呆了,,貴族們驚呆了,連陳冬生也為之震撼,。
當然,,最驚訝的還是要屬凌清霜本人,老實說,這三年她不過是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正所謂職責所在,,吾輩義不容辭。
但為什么……
“隊長,,高興嗎,?”烏鴉笑著說。
“呵呵,,都是些傻瓜罷了,。”凌清霜嘴上這么說,,心里卻在偷樂,。
她第一次體會到張伯口中的“與民同樂”,并覺得對方是一個不可思議的人,。
“他到底是什么人,?”
這個巨大的謎團一直留存在凌清霜心中,直到她離去也未能解開,。
她知道,,自己可能再也沒有機會解開了,能夠解開它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陳冬生,。
此時的陳冬生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樓下,心想這個討厭的女人竟然這么受群眾歡迎,,是不是使了什么幻術呢,?對了,她說還要和自己打一架,,不是開玩笑吧,。
果不其然,聯(lián)盟的車隊走后,,凌清霜獨自留在那個清冷的夜晚,。
夜黑風高,紅月當頭照,,陳冬生和凌清霜走進一處孤僻的山嶺,,這里雜草叢生,干枯的樹枝密密麻麻地交錯在一起,,猶如遍地荊棘,。
“什么情況?要在這里打嗎,?”
陳冬生剛說完,,凌清霜立即拔刀相向,,兩人噼里啪啦地打了起來。
這一次,,陳冬生憑借自己的力量駕馭灰燼之刃,,竟連續(xù)接了她三招。
“不錯,,有進步,。”但當凌清霜提速之后,,陳冬生明顯招架不住,,步步后退,一直退到中心那片湖泊,。
只見湖面波光粼粼,,泛起陣陣白光,將兩人的影子映照得清清楚楚,,凌清霜的影子只有她一個,,但陳冬生的影子卻有兩人!
是的,,那另一道影子正是紅發(fā)少女,她同陳冬生攜手作戰(zhàn),,在湖面掀起道道水柱,,時而交錯,時而并行,,兩人好似一對舞者,,跳著浪漫的水上芭蕾。
“怎么樣,,火火,,我給你安排的這個舞伴還可以吧?!?p> 這句話將如芒在背的火火徹底點燃,,但陳冬生壓制她的意志,以免造成整個山谷生靈涂炭,。
“不錯,,可以克制了,陳冬生,,你做得很好,。”凌清霜輕輕一躍,,跳回岸邊,,用一個半蹲的姿勢帥氣收刀,。
“遲早有一天,你也能達到我的水平,,畢竟我的劍技,,都是向火火學的啊?!彼谛闹凶匝宰哉Z,,“但愿那個時候,你我不是敵人,,而是共同作戰(zhàn)的伙伴,。”
“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她微微擺手,,隨即轉身離開,。
“等等!”陳冬生急忙叫住她,。
“還有什么事,?”凌清霜用背影問道。
“不是告別架嗎,?架打了,,告別呢?”
這個問題出乎凌清霜的意料,,但她加快腳步,,不讓自己有任何反悔的機會。
是的,,在火火面前,,她無法抑制內心的平靜,即使此刻陳冬生手里沒有刀,,她也能夠感受到前者那噴薄欲出的氣息,。
這是她再熟悉不過,再思念不過的味道,。
“凌清霜,!”陳冬生追了上去。
凌清霜猛然回頭,,露出一個可怕的表情,,頓時寒意如海潮般襲來,陳冬生喪失了行動,、喪失了思考,、喪失了想要抵抗的意志,。
但還有一股意志沒有退卻,她燃燒陳冬生的心靈,,讓他邁出一步,。接著,又是一步,,就這樣一步一步,,艱難地來到凌清霜面前。
“你想干什么,?”凌清霜用敵視的眼光問道,。
“別露出這么可怕的表情嘛,你看,,我讓火火回去了,。”陳冬生舉起雙手,,表示自己沒有任何隱藏,。
“但你就是火火,不是嗎,?”凌清霜回之以嗤鼻,。
“是啊,我就是火火,,所以,,她讓我?guī)Ыo你一句話?!?p> 凌清霜微微一愣:“什么?”
那一刻,,皎潔的湖光下,,少女和少年的身影重疊在一起:
“謝謝你,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