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祂來了!”
“偉大的主??!我終于見到你了!”
余老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前一秒他還是彬彬有禮的正教祭司,,后一秒便化身狂熱的邪教頭子。
老鎮(zhèn)長不明白他怎么了,,自己只不過按照他的吩咐,,喚出埋藏在這個城市的污染源遺跡“黃泉尸庫”罷了。
有必要那么激動嗎,?
而且這還不是真正的黃泉尸庫,,只能算它的分支,打個比方的話,,就像一條河的主干與支流,。
是的,這個城市以前是污染區(qū),,當(dāng)時貪婪之主確實在此修建了黃泉尸庫,,老鎮(zhèn)長是里面的員工,負(fù)責(zé)搬運尸體身上攜帶的疾病,。但自從攻略組占據(jù)這里以后,,黃泉尸庫的核心部分便被遷到了上游,也就是現(xiàn)在位于黑色地帶之外的污染區(qū),。
當(dāng)時,,進駐這里的后勤組特別行動隊對全城的污染進行排查,始終沒有找到這個源頭,,凌清霜也不例外,。
不過她知道老鎮(zhèn)長身份不一般,一直限制他的活動,,比如打著正義旗號的罷工運動,。即使出現(xiàn)流血和傷亡,凌清霜也只是冷處理,。
老鎮(zhèn)長曾經(jīng)求助過她,,問她能不能幫忙解決工人與貴族之間的矛盾,。按照凌清霜的作風(fēng),她不會解決問題,,而是解決提出問題的人,,比如老鎮(zhèn)長,或是干脆消滅貴族這一階層,。
但凌清霜自己是戴罪之身,,不好插手聯(lián)盟默許的事,更何況她真正關(guān)注的點是陳冬生,,還不如順手甩給他,,當(dāng)做照顧火火的謝禮。嘛,,說是這么說,,其實就是一顆定時炸彈。
毫無疑問,,引爆這顆炸彈的人是貪婪主教,,余罪。
眼見著河水中央形成一個巨大的旋渦,,其間充斥的電弧電荷圍成一個磁場,,將河水托舉到空中,形成一種逆流的瀑布,,接著與云層對撞,,化作一場連綿不斷的暴雨。
老鎮(zhèn)長站在吊橋的護欄邊,,俯視著底下的驚濤駭浪,,如果放大看的話,他的位置正好處于旋渦中心,,是一切異變的根源,。
巨浪拍打著橋身,濺出來的水花淋到老鎮(zhèn)長身上,,這樣的力道足以將一個普通人推倒無數(shù)次,,但他巍然不動。
“爸,,我來找你了,。”他的口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復(fù)著這句話,。
隨后身體傾倒,,墜入河中。
噗通!
身體之渺小甚至沒有波瀾,。
緊接著,,奇怪的事情發(fā)生了,老鎮(zhèn)長再次出現(xiàn)在橋的護欄邊,,繼續(xù)說著:“爸,,我來找你了?!?p> 然后再次墜落,,
噗通!
然而,,隨著他一次又一次重復(fù)“跳河”這個行為,旋渦中的磁場愈發(fā)強烈,,強到天空中的紅月不得不跑來視察這邊的異變,。
紅月幸災(zāi)樂禍地流下幾滴眼淚,像是觀看小丑的表演,,抹抹鼻子就算是對他的肯定,。
有了它的肯定,泛濫的河水隨即打開某個開關(guān),,傳出來自地獄的惡魔呼喚,。
“回來吧,回來吧我的孩子,,我在這里等你~”
霎時間,,無數(shù)雙慘白的手從河面伸出,一只挨著一只,,如同層層疊疊的海藻,,此起彼伏,不停地向岸邊招手,。
看到這個場面,,老鎮(zhèn)長先是一愣,然后釋然笑道:“你們還是老樣子啊,,活著的親人無法向逝去的你們傳達(dá)思念,,你們就主動來找他們了?!?p> 老鎮(zhèn)長再次傾倒而出,,這一次他攤開懷抱,像是擁抱新生,。
“等等,!”
然而,有人抓住了他的腿,。
“,?”
老鎮(zhèn)長怎么也沒想到這個人會是陳冬生,。
“你是怎么找到這里的?”
“別說了,,既然沒死的話,,就給我回去!”陳冬生大聲喊道,。
“不,,我死了,早在幾十年前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死了,,像我這種罪惡的人,是不配活著的,?!崩湘?zhèn)長的身軀陡然崩裂,露出糜爛的血肉,,猶如一具腐朽的尸骸,。
“每個人都有活著的權(quán)利和意義,你也一樣,,你不是還有家人嗎,?”
“家人……”老鎮(zhèn)長愈發(fā)覺得可笑,“我的家人已經(jīng)死了,,和我一樣的死法,,是我污染了他們?!?p> “知道嗎,,黃泉之酒就是由‘黃泉尸庫’生產(chǎn)的,由于里面的尸體不夠用,,需要從外界拉來更多的尸體,。眾所周知,人只有死了才能變成尸體,,那么,,該如何讓他們死呢?”
“有一種死法,,是這個世界最簡單最好用的,,那就是自殺?!?p> “自殺不會帶給其他人麻煩,,選一個不為人知的角落自殺,到第二天發(fā)現(xiàn)都不知道原因,省時又省力,?!?p> “放你娘的狗屎屁!你自殺你的家人怎么辦,,他們不會為你傷心嗎,?你這只是一種自欺欺人,自以為是罷了,!”陳冬生怒斥,。
“呵呵,你說的有道理,,但我沒有家人,,以前是,現(xiàn)在也是,,或者換句話說,,正是因為家人離開我才走到這個地步?!?p> “我曾經(jīng)擁有一位偉大的、愛我的父親,,可我不知道珍惜,,直到失去后才追悔莫及,知道嗎,,他為了不讓我分心,,連自己去世這件事都瞞著我?!崩湘?zhèn)長掩面而泣,,任憑雨水沖刷他皸裂的皮膚,露出光禿禿的頭骨,。
他的哭聲感染了河底的尸體,,感染了紅月,同時也感染了陳冬生冰冷的內(nèi)心,。
這令他悵然若失,,一時竟不知如何挽留老鎮(zhèn)長。
“所以,,你就是這樣回報他的,?”陳冬生的眼神陡然犀利。
“,?”
“你的父親這樣做,,不就是為了讓你更好的活下去嗎!?”
“他都死了,,我活著還有什么意義呢,?”
“意義……意義是要靠自己尋找的,像我這種連自己家人是誰都不知道的人,,又該如何活下去呢,?”
陳冬生的話令老鎮(zhèn)長徹底語塞。
這個世上,,竟然還有比他更不幸的人?。?p> 嘛,,這個問題更像是陳冬生的捫心自問,,他相信答案就在行動中,只要他以拯救全人類為目標(biāo),,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回來吧,老鎮(zhèn)長,,還有很多人需要你的幫助,。”陳冬生向他伸出生命之手,。
但老鎮(zhèn)長拒絕了,。
“回不去了,如你所見,,現(xiàn)在的家庭是我重拾勇氣后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除非我死,否則我身上的污染永遠(yuǎn)無法去除,,回去也只是重蹈覆轍,。”
“那就再來一次,,一次不行來兩次,,兩次不行來三次,直到行為止,!”陳冬生投之以堅毅的目光,。
“你瘋了嗎?”老鎮(zhèn)長不知是哭是笑,,他從未見過這么執(zhí)著的瘋子,。
“是的,我瘋了,,反正你已經(jīng)死過那么多次了,,為何不愿嘗試多活幾次呢,?”陳冬生的腦回路著實有些驚奇。
“至于污染,,我來替你解決,!因為我是特殊行動隊隊長,我的職責(zé)就是幫大家消除污染,,還以安寧,!”
“凌清霜不敢做的事,我敢,!凌清霜做不到的事,,我能!”
陳冬生猛地轉(zhuǎn)向橋頭,,那里站著一名拄拐杖的老者,。
此時無心在與他對峙,輕薄的小裙子在風(fēng)中起起落落,。
但結(jié)果是注定的,,面對真正的神祇,凡人只有膜拜的份,,余罪從剛才起就一直跪地不起,,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他似乎把她認(rèn)定成自己信奉的主了,。
“偉大的無所不能的主啊,,您知道嗎,我等這一天等了好久,,您能帶我走嗎?”
陳冬生有些無語,,為什么這些人都想要被主帶走,,他們到底想去哪里?
無心歪了歪腦袋,,琢磨著要不要吃掉這個老家伙,,只見她好整以暇地摸了摸肚子,發(fā)出一聲清脆的嗝響,。
“嗝~”
說時遲那時快,,空間扭曲,一股勁風(fēng)將余罪席卷,,卷入撕裂的虛空之中,。
“啊啊啊,!主吃掉我了,!祂心里有我,!”
大風(fēng)起兮云飛揚,整個天空的烏云都被一齊吞了進去,。
老鎮(zhèn)長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余罪心心念叨的主不是貪婪,,而是暴食?。?p> 對,,但又總感覺哪里不對,。
只有陳冬生知道,暴食和貪婪,,其實是一家人,。蜘蛛是貪婪之主,而無心,,
是撕裂虛空,、吞噬萬物的,
暴食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