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錯了,。
要怎么做才能彌補,?
舒宇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心亂如麻,。
他剛才追出一段距離,,就發(fā)現(xiàn)文靜的身影消失不見,不知道上哪里去了,。其實要追蹤也不會很困難,,但心里糾結著的罪惡感卻讓他停住了腳步。
想著文靜那雙充滿恨意,、淚盈于睫的雙眼,,他對自己產(chǎn)生了濃濃的厭惡感,。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與自己最討厭的那一種人,,并沒有什么不同,!
要怎樣才能彌補呢……
他左思右想,不得要領,。
突然,,身邊出現(xiàn)一個異樣的氣息,一個聲音同時響起,,帶著滿滿的郁悶叫著他的外號:“酥魚……”
舒宇本來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大跳,他猛地跳了起來,,瞪大眼睛向旁邊看過去,,看見那張熟悉的面孔,才驚魂未定地松了口氣,,埋怨說:“你干啥啊,,遲傳樂,人嚇人嚇死人??!”
遲傳樂卻看也不看他一眼,呆呆地環(huán)視著這個他住了快兩年的房間,,輕聲說:“人真賤啊,,以前住這里的時候老是想著搬走,現(xiàn)在走了,,反而覺得以前在這里挺快樂的……”
舒宇盯著他,,皺起了眉頭,問道:“怎么了傳樂,?發(fā)生什么事了,?”
遲傳樂呆呆地說:“酥魚,我要走啦,?!?p> “走?去哪里,?”
遲傳樂答非所問:“哦,,對了,我還忘記恭喜你進化了,!”
說到這里他的眼睛里才閃出了光芒:“酥魚,,我們一直會是好朋友的是吧?”
舒宇眼睛一轉,也跟著答非所問:“你父親叫你回家了是吧,?對了,,九級的進化者是家族里的重要資源,你家本身也是地球聯(lián)邦排名前列的強勢家族,,放在外星足夠執(zhí)掌一領的,你爸肯定不會放任你這種重要資源流落在外,?!?p> 他越說越是肯定,直到遲傳樂不耐煩地打斷了他:“我不是資源,!我是個人,!”
舒宇閉上了嘴,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聳了聳肩:“你之前也是人,。從小就是,,一直都是?!?p> 他說得很簡單,,遲傳樂卻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弱雞也是人,,九級進化者也是人,,在他父親眼里卻并不如此。
遲傳樂沉默著,,舒宇安靜地陪著他,。
過了好久,遲傳樂轉過身來,,看著舒宇,,眼睛里閃著堅定的光芒,沉聲說:“舒宇,,雖然十八歲這條分界線會決定你能不能進化,,但只要進化了,等級的上升是沒有年齡限制的,!”
舒宇點頭,,這點他也知道。
遲傳樂繼續(xù)說:“我父親是個S級的進化者……”
他的話在這里頓了一下,,腦海中閃過小時候父親看著他時,,那冷漠而帶著評估的眼光,根本就不是在看自己的兒子,,而是在評價一個貨物的價值,。他被認為是無價值的,所以那也是他最后一次被父親正眼相看,。那個人,,甚至連眼角的余光也吝于給他,!
遲傳樂深吸了一口氣,腦海中幻想著父親看著他時驚訝而惶恐的目光,,心底驀然升起一陣快意,,他就在這陣快意中大聲說:“我會拼盡全力,我要跨過S級的門檻,,我要還進一步上升,,我要把所有的一切……”
舒宇打斷了他,肯定而鼓勵地看著他,,輕聲說:“加油,,遲傳樂?!?p> 遲傳樂緊緊地盯著他,,他不堅強,很多時候甚至是依賴著這個朋友的,,而好友也總是默默地站在他身邊,,一次又一次地告訴他:“堅定你自己!你的存在只在于,,你怎樣看待你自己,!”
遲傳樂溫暖地看著他,微笑了起來,,他一抬手,,抓住舒宇的手腕,按了個東西進他左手的手環(huán),。舒宇低頭一看,,銀色的手環(huán)上多了一個簡單而別致的紋路,像流動的音樂符號一樣,,那正是梵音的LOGO,!
雖然以前沒見過,但舒宇馬上就想到這是梵音的控制器,!他抬起頭,,詫異地看著遲傳樂。遲傳樂點點頭說:“我回去以后估計也用不上這個了,,送你吧,!要去市里什么的,還是自己有一架飛梭比較方便,?!?p> 舒宇微一考慮,就坦然地接受了下來,朝著他揮了揮拳頭,,笑著說:“哥們兒謝了,!”
遲傳樂站了起來,微笑著說:“我走啦,!兄弟,,要記得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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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傳樂向舒宇道別的時候,,徐林宇正在與原飛一起在學校附近的小鎮(zhèn)酒館里喝酒。
第七中級學院,,位于月背西南部一個淺層的地坑里,,這個地坑叫塞汶平原,,取了這么大氣的名字,,但地方卻并不大。這里就是以第七中級學院為主聚居了一個小鎮(zhèn),,鎮(zhèn)上住的主要就是學校的教師和教師家屬,,少量的小店鋪、小酒館等也都是教師家屬開的,。
現(xiàn)在正是黃昏時分,,鎮(zhèn)上的兩三層小樓被落日映得暈紅,也透過落地的玻璃窗,,照在吧臺邊兩人的臉頰上,。
徐林宇淺啜著杯中的酒,游目四望,,微笑著說:“這個地方,,倒是跟所里有點像?!?p> 原飛淡淡一笑,,并不說話。
徐林宇凝視著他,,陽光把他的半張臉映在陰影中,,顯得格外瘦削而陰鶩,這與徐林宇記憶中的好友截然不同,。他靜了一會兒,,問道:“你一直沒有告訴我,你為什么離開研究所,?我以為,,你在那里干得應該挺不錯的……研究經(jīng)費非常充足,研究資源從不匱乏,頭頭們也很重視你,,更別提我們的指導……”
“人各有志,,林宇?!痹w輕柔而干脆地打斷了他,。他打斷得毫不客氣,讓徐林宇禁不住有些難堪,,原飛也感覺到了,,笑了一笑,補充了一句:“野火研究所沒什么不好的,,像你這樣單純的研究人員,,呆在那里再適合不過了?!?p> “單純的研究人員,?”徐林宇不僅不傻,而且相當聰明,,他立刻抓住了原飛話里的關鍵點,,緊張地追問著。
原飛望著他,,一時間有些出神,。
他們倆都是昆侖國立大學畢業(yè)的,這所學校的教學質量在整個銀河系都首屈一指,,他們倆先后高分入學,,都曾經(jīng)是學校的風云人物。
徐林宇小原飛三歲,,他入學的時候,,剛好踩在原飛畢業(yè)的尾巴尖上,在學校時,,兩人連面也沒見過,。
但他們倆的命運卻驚人的相似。昆大的師資力量極其雄厚,,各方面學習研究水平都相當高,,但再怎么樣比較,都明顯地遜了野火研究所一籌——這兩個機構,,根本就不是在一個水平線上的競爭,。兩人在學校的成績極其優(yōu)異,在讀期間就已經(jīng)有多項富有特色,、極具創(chuàng)新意義的論文發(fā)表在權威雜志上,,一早就被野火研究所相中,,一畢業(yè)就被招攬了進去。
當徐林宇第一次在研究所被介紹認識這個學弟時,,這個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間的大男生臉上還帶著一絲稚氣,,明亮的眼睛里充滿了對變異現(xiàn)象——這一人體最高最深的奧秘之探索的無比熱忱。這種熱忱,,讓他突然回憶起了當初的自己,,并直接感染了他,讓他心中也禁不住熱血涌動,,想要去做些什么,。
頗為一致的研究方向讓他們倆成為了摯友,那段時間他們倆同進同出同食,,野火研究所優(yōu)渥的生活條件讓他們根本不需要為此發(fā)愁,,因此兩人間的話題從頭到尾就只有一個,關于研究,,關于探索,,關于人類的變異、進化與未來……
直到原飛離開,。突如其來的,,甚至沒有一聲招呼,。
現(xiàn)在在眼前的青年,,看上去已經(jīng)沉穩(wěn)了許多,只是那雙灰色的眼睛里,,偶然還會閃過一道光芒,,清楚地闡明著他依然如故的內心。
原飛淡淡一笑,,轉移了話題:“你們現(xiàn)在在研究什么,?可以說嗎?”
徐林宇盯了他兩眼,,也跟著換了話題:“一個無聊的東西,。你如果去夸古空梭館的話就可以看到?!?p> “哦,?空梭?”原飛抬起眼睛,,有些意外地問道,。在研究所待了相當長一段時間的他非常清楚,空梭技術雖然給野火研究所帶來了響亮的名聲和不菲的經(jīng)費,,但對研究來說只是小道,,內部也不甚重視,。徐林宇在他離開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是變異和異能類的核心研究人員,他怎么會去理會這方面的東西,?
徐林宇聳了聳肩:“之前我有一個想法,,是不是能把空梭和變異的研究結合在一起來進行……”
原飛眼睛一閃,說:“你是說,,空梭的生物化,?”
目前只有人類能夠變異,原飛會這樣想一點兒也不奇怪,,徐林宇果然也點了點頭,,說:“差不多就是這樣,開始只是游戲之作,,后來倒是做了個詭異的半成品出來,。老頭子們倒是挺喜歡的,追著趕著要把它量產(chǎn)化……”
原飛大感興趣,,追問道:“怎么弄的,?原理是什么?”
徐林宇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原飛卻好像沒看懂他的眼神一樣,,興致勃勃地自言自語:“生物機器雖然一直沒被正式地投入運用,,但思路的確已經(jīng)比較成熟了。現(xiàn)在技術上的攻關也應該就只是經(jīng)驗和數(shù)據(jù)累積的問題了,。不過我到現(xiàn)在也還沒有聽說把人類的生物鏈用來設計生物機器的,,你們是怎么做的?”
徐林宇低著頭,,凝視著面前的酒杯,,陽光從窗外斜射進來,映在他面前玻璃杯中的冰塊上,,反射出七彩的光芒,,照得他有點恍惚。
但原飛說得更加興奮了,,他突然站了起來,,用力一拍徐林宇的肩膀,興奮地說:“走,,帶我去夸古空梭館看看吧,!讓我看看你們究竟做出來一個什么東西!”
徐林宇動也沒動,,臉上閃過一絲不悅的表情,,沉郁地說:“我討厭那東西,。”
如果是舒宇在場,,一定會馬上醒悟過來,,徐林宇說的正是那架新型的、名叫“精衛(wèi)”的空梭,!而且他一定會大生知己之感,,不知道為什么,他也很討厭那東西,!可原飛沒想到他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有些疑惑地瞇起眼睛。
徐林宇說:“你不覺得,,這樣的東西很不正常嗎,?”
原飛沒吭聲,徐林宇喝了一大口酒,,說:“研究這東西的時候根本沒想太多,,就只覺得是個新奇的想法。如你所說,,生物機械的發(fā)展已經(jīng)跨過了那個瓶頸,,研究變異生物與空梭的結合也只算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現(xiàn)在這東西倒是做得差不多了,但是它跟我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那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生物機械,,那是一個變異體!是扭曲的人類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而弄出來的東西,,它根本就違反自然的常理,!”
如果舒宇聽到了這番話,,一定會大表贊同,,朦朧中他對那東西的厭惡,也正是出于同樣的原因,。而原飛卻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說:“你想太多了吧,林宇,??萍疾痪褪菫榱巳祟惙盏膯幔渴裁此^科學倫理,,不過是無病呻吟式的自我滿足罷了,。人類的發(fā)展根本不需要這些!”
徐林宇并不贊同他的話,,可對于原飛強硬的表達,,他也只是習慣性的退避,。他默默地看了原飛一眼,輕聲問道:“你就是因為這個離開野火的嗎,?”
原飛的臉色一僵,,猛地沉默下來,徐林宇的聲音仍然輕柔:“因為你不能接受領主大人對于野火研究所的限制,?我們有很多成果不能公諸于眾,,不能衍生成產(chǎn)品……不能給人類以幫助?”
他一句接一句地說著,,原飛的表情也跟著越來越冷酷,。徐林宇聲音一停,他立刻冷笑一聲,,說:“是的,!我就是因為這個離開那里的!”
他輕蔑地挑了挑嘴角,,說:“什么鳳凰領領主,,總是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不過是把野火研究所當作自己的私產(chǎn),。你敢說研究所的各種研究方向不是他指定的,?你敢說研究所隱藏的這些東西不是他要求的?”
他說話的時候,,徐林宇一直凝視著他,,等他說完,徐林宇才輕嘆一聲,,搖了搖頭,,說:“你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而且,身為科學家,,對生命,、對世界沒有敬畏,真的好嗎,?”
“敬畏,?”原飛又是一聲冷笑,卻沒有繼續(xù)說話,。
但即使他沒有說出口,,徐林宇也非常清楚原飛的想法。原飛的信念不是敬畏,,而是奉獻,!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為了達到自己的目標,,他可以奉獻一切,,甚至……
曾經(jīng)讓他深深震驚的事情現(xiàn)在變得諷刺起來,,他疲倦地挑起一抹笑意。
道不同,,不相為謀,。過往的那些親密與夢想,放到眼前簡直是個笑話,。他心里有些遺憾,,想再找些話題來彌合一下,但原飛卻絲毫沒給他這個機會,,他一口喝干了杯里的酒,,站了起來,勉強一笑說:“我想起來還有點事,,先走了,。”說完,,拿起衣服就直接出了門,。
徐林宇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對著酒保揮了揮手,,說:“兄弟,,再來一杯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