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長生客棧里,寂廖廖空無一人,
柜臺處,,已經不見了夜氏,,文翰手中還拿著那本《強體術》,正讀著其中的一段,。
“小哥兒,店里的大人可都在?”
問話的是名臉生的中年白面書生,,留了兩撇短須,身著水色玄衫,。問話之時,,書生手上拿著的扇子在了柜臺上輕輕一叩,發(fā)出了聲金屬脆響,。
文翰見有客上門,,放下了書,回了個禮,,“回這位爺?shù)脑?,我娘身子疲乏,,在屋子里歇著呢?您是要住店還是吃飯,?問我就是了,。”
“吃飯,,要一碟豆鼓花生,、虎皮鳳爪,再來一壺菊花酒,?!卑酌嫫f罷,眼角似有若無地掃了眼柜面上的書,,見了《強體術》時,,兩撇胡須抖了抖。
不等岳文翰應答,,他就坐到了客棧角落的桌子旁,。
劉廚娘還在休息,伙計也一時沒了影,,文翰見點的都是些素凈簡單的涼菜,,也不用麻煩著去熱爐灶,折身進廚房,,盛好了菜端了上來,。
菜是齊了,唯獨客人點的菊花酒,,文翰是拿不出來了,。
菊花酒是道時令酒,需用了八月的新生菊花瓣,,去了莖干,,折了花苞,泡酒才能釀制,。
眼下方值初秋,,菊花還瘦著花骨,自然沒有花瓣用來釀酒,。常在酒樓食肆行走的酒客,都是深知這個道理的,。
“客人,,菊花酒還沒到時節(jié),你要不點些其他的酒水,,客棧里還有口味不輸菊花酒的桑葚酒和枸杞酒,,初秋喝補血益氣,,”文翰解釋之后,報了另外幾個酒名,。
“無酒用茶代替也是可以的,,就泡壺茶送上來,”聽客人說要喝茶,,文翰就泡了一壺茶,。
“小哥兒,你也別忙活,,店里沒什么人,。我是外鄉(xiāng)來的,你且慢走幾步,,坐了下來,。我給你些賞錢,說些鎮(zhèn)上的趣聞,,”茶送上來后,,玄衫人才揭開了茶蓋,空抿了一口,,舌尖品嘗出了陳腐的茶葉味后,,兩撇胡須又抖了抖,將杯子擱了下來,。
送完茶,,文翰轉身就要走開,青衣秀才的發(fā)話,,換做是往日,,熱心的岳家小哥兒一定會事無巨細的將周遭的趣聞說上一遍,可這玄衫人開口就提賞錢,,倒是把人看輕了,。
文翰聽在耳里,覺得很是不暢快,,嘴上就倔強了起來,,想要推拒了對方的邀請。
嘴上拒絕之詞還沒說出口,,他的腳就如踩進了棉花堆似的,,軟綿綿一歪,膝蓋更是打起了秋千來,。
原來那玄衫人查人顏色甚微,,見了文翰顰起了眉,就搶先留起了人來,。
那把婉轉在了玄衫人手間的扇子,,啪嗒一聲打開了,,白色的扇面上,似綢似緞,,是幅風景優(yōu)美的江南水鄉(xiāng)畫,,幾只南燕飛過湖邊垂柳,燕尾將垂柳剪成了數(shù)道,。
扇面打開之后,,中年玄衫人反手將扇子一揚一落,柳葉似也在飄動,,不疾不徐地按在了文翰的肩上,。
扇面落下時,一股墨香扇風拂上了文翰的后脖,。玄衣人隨心的一按,,在外人眼里看去,輕若鴻毛,,姿勢更是說不出的雅致,。
擊打在了文翰身上,又是另外一番感受,。
扇面一拂而下,,猶如個重約五六十斤的石鎖,壓在了肩上,,肩胛咯吱作響,。
換做了是以前,文翰只怕要跌了個夠嗆,,好在他近日勤練馬步,,氣力漸漲,下盤也沉穩(wěn)了不少,,眼見這名青衣人的動作,,心浮氣短,面上多了幾分惱色,,剛要發(fā)作,,眼角瞥見了青衣人腰間,一個灰色掛牌滑了出來,。
“哎呦,,”文翰下盤的氣力一泄,慘叫出聲,,膝蓋重重地挫到了地上,,人匍匐在地,摔了個狗吃屎,。
玄衣人見了如此的情形,,嘴邊多了幾分譏諷的笑意。
看來也是他多慮了,,不過一本區(qū)區(qū)的《強體術》又能教得岳家的這位少爺多少東西,。
見了岳文翰在地上抱膝喊疼,玄衣人嘴上連聲說著:“唐突了”,,將文翰扶了起來,。
他還用上了副關懷備至的虛假口吻,詢著:“小哥兒沒事吧,?莫要見怪,,洗某手重,讓小哥兒受驚了,?!彼焐锨敢鉂M滿,心底冷冷一笑,,歹竹豈能出好筍,,看來劉廚娘為了引起本家的注意,過分的夸大了岳氏兄妹的潛力,,費得他要大費周章,,繞了遠路專門來了徽鎮(zhèn)一趟。
出手試探文翰的玄衣人是岳青城派來考察文姝兄妹倆的岳家外院管事之一,,專管外院人事的洗濤,。
在給夜氏的那封信里,只說是半路遇了天災,,耽誤了行程,,事實上,卻是另有隱情,。
洗濤身為外院四大管事之中,,最常外出采辦的一人,接到了本家老太爺岳繼熊的口諭,,要他去徽鎮(zhèn)測試夜氏的那對子女是否身具靈根的途中,,收集睿國各地用于黎火節(jié)的皇粟,據(jù)內院的大管事的可靠消息,,這批送外全國各地的皇粟中,,參雜了部分從修真界遺落下來的靈粟。
靈粟的奧妙,,睿國知道的人并不多,,可就在有限的知情者中,岳家人就是其中之一。
岳家在隋云縣算是名門大戶,,對外的名義,,岳家只是個兼營各類營生的富裕商家。
實則從文姝兄妹倆的父親岳青城的早三代,,也就是文姝她們的太太爺爺那一代開始,,岳家出過個身兼木火土三系靈根的筑基修士。
在修真界資質中庸的三系靈根,,對于修真者稀少的睿國而言,,真是沙礫里蹦出了塊金磚。這名筑基有成的修士雖說到了最后,,也就停留在了筑基兩層,,難以再精進,活了一百五十歲的天壽就去世了,。
可在他有限的一百多年的修真者的生涯里,,他卻為后世的岳家人指名了一條道路。
他指明的那條路子,,被后世的岳家人視為了金玉良言,,兩三代人都是銘記于心。
岳家祖宗有訓:凡是岳家子孫,,一出生就須測頂靈根和武根,。有靈根者,必追求修真練氣之道,,有武根者,,需鍛煉武術練體之魄。為成岳家千秋萬世之業(yè),,飲人血啖人肉亦再所不惜,。
那位岳家的老祖宗,留下了這番訓誡時,,還留下了幾本修真練體的心法以供后輩修習,,同時他還留下了筆比心法珍貴無數(shù)的重賞。沒有人知道那筆重賞在何處,,老祖宗只說是當家族中出現(xiàn)了第一個筑基修士,,就能拿到那筆重賞。
當然關于這些岳家的隱秘事情,,遠離家族繁瑣的夜氏母子三人是渾然不知的,。
對于摔了個狼狽的文翰而言,他并不知,,就在這一摔之間,,無意中救回了自個兒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