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熙熙,春天終于漸漸顯露出了一些嬌媚的眉目,有鳥語,有花香,令人感到一種懶洋洋的適意,。
陳劍臣正在上課,聽主持書法的劉老夫子講筆畫要義。
劉老夫子已是花甲之年,,人瘦,頗高,,穿一件洗得發(fā)白的袍子,,精神矍鑠,他念的聲音也很有節(jié)奏感,,抑揚頓挫的:
“字如其人,,應正不應歪,宜挺不宜散,,有骨氣,,精神其中……”
陳劍臣很認真地聽著。
在這么多門功課中,,他最喜歡的便是書法,。書法乃六藝之一,一來很是重要,;二來也符合陳劍臣的意趣,。
——但這個位面的所謂“六藝”,卻不是陳劍臣所記得的六藝,,而是把“禮樂射御書數(shù)”,,改成了“經(jīng)禮樂德書數(shù)”。換掉了其中的“射御”,,也就是鍛煉身體的兩項,。簡單地說,就是文風靡靡,,在讀書人眼里,,練武的都是粗人,入不得流,,故不可稱為藝,。
這也是朝廷兩極分化,統(tǒng)治天下的一個得力手段,。
陳劍臣是過來人,,自是看得明白,只冷眼觀看,該怎么干,,還得怎么干,,鍛煉身體,每天必行,。
除此以外,,他就擇藝而學,其中的“經(jīng)禮德”大都乏善可陳,,假大空居多,;而“數(shù)”對陳劍臣來說小兒科都算不上,幾乎不用理會,,那么,,剩下的“樂書”就是重點所在了。
“樂”者,,包羅歌舞,,詩詞等;而“書”其實包括了書法和畫畫兩大類,。
陳劍臣前世對于書畫就有一定的興趣,,只是所學不精,穿越而來,,倒正好修習研究一番,。況且,《三立真章》里對于書畫也有要求,,子曰:“潑墨顯力,,以筆傳神?!痹凇傲⒀浴本辰?,核心的神通正氣,都需要通過筆墨來表現(xiàn)出來,。
眼下,,陳劍臣凝練出了正氣,已入道,,達到立言之境,,不過目前僅處于入門階段,前面的路,,還遠著呢,。
學習書畫,同時也能夠修習《三立真章》,,一舉兩得,。
只可惜,,書畫課每七天才上一次,數(shù)量相比之下很少,。這種情況就像以前讀高中時,,那音樂體育課本就少得可憐,還常常會被占用了,,“被自習”一般,。
所以,每當上書畫課程時,,陳劍臣都聽講得非常認真,,還常常登夫子門上去請教,空暇時間即涂鴉練筆不輟,。
他悟性不錯,,心思靈活,加上勤奮努力,,如今在書畫上可算小有成就了,還結合前世的見識,,開始有意識地形成了自己的書畫風格,,幾幅習作出來,甚得夫子點頭贊許,,稱“少匠氣,,有靈氣,不墨守成規(guī)”云云,。
把字畫學好了,,就是非常有用的立身技能。如果因此而成名了,,當上了名家,,更是光環(huán)繞身,好處多多,。
其實這就是陳劍臣為自己準備好了的一條退路,。
筆墨功夫,加上《三立真章》,,簡直絕配,,天衣無縫,何樂而不為,?
課堂完畢,,諸人紛紛起身離去。王復又跑來陳劍臣邊上,,道:“留仙,,有空陪愚兄上街一趟,,買點東西?!?p> 他現(xiàn)在天天翹首期盼三月十五早日來到,,好能見著清雪書院的一干女學員們,當然,,聶小倩便是其中最為吸引人的一顆明珠,。
陳劍臣道:“拂臺兄,我還要練字,,恐怕就不能陪你了,。”
王復便有些怏怏,,只得自己請假出院而去,。
用過午飯,陳劍臣便一直呆在房間內練字——在書院上學比較爽的是,,課堂都是安排在上午,,而下午以后都屬于自由時間,除了不能隨意出學院外面,,諸般事情俱可自己安排,。或與好友聚在一起談論經(jīng)義,,或獨自閉門苦學,,悉聽尊便,只要不違反院規(guī)即可,。
這般時候,,陳劍臣一人獨處的居多。
他入學已有一段時日了,,但在百余名同窗中,,他倒顯得像個局外人般,和別人有些格格不入,,唯一有些話說的,,就是王復。
這倒不是陳劍臣性格孤僻,,而是同窗中的秀才們,,幾乎都是四、五十歲的,,個個老氣橫秋的樣子,,和他們說話,非常有壓力,,而且很難找到共同話題去,。還不如一個人呆著,,修習《三立真章》,或者練字學畫呢,。
篤篤篤,!
敲門聲起,似乎有些急促,。
陳劍臣眉頭一皺,,放下筆,打開門,,就見到王復面色激動的站在外面,。
“留仙,留仙,,你猜愚兄剛才在街道上見到誰了,?”
陳劍臣為之啞然,道:“我又不是神仙,,哪里猜得著,?”
王復興奮地道:“是聶知州的掌上明珠聶小倩呀!”
陳劍臣心一動,,哦了聲:“你上去和她說話了,?”
王復便沮喪道:“沒有,她坐在轎子里呢,,旁邊又有侍衛(wèi)守護,愚兄哪里敢唐突佳人,?!?p> “那你又說見著人了?”
王復精神一振,,道:“那是當時恰好一陣風吹過,,微微拂動了轎簾子,愚兄便機不可失地瞪大了眼睛看,,雖然最終只見到半面,,已驚為天人?!?p> 想及他當時的情形,,陳劍臣便不禁啞然失笑。
王復振振有詞道:“留仙,,你是沒有見著人,。愚兄敢保證,如果你見到了她,,定然會比我還要覺得驚艷,,茶飯不思都大有可能,。嘖嘖,嬌慧無雙,,直如畫中人也,。”
陳劍臣聽得直搖頭,,他倒不懷疑聶小倩的容貌無雙,。只是時空轉換,人物皆非,,卻難以明確彼此的身份來歷了,。
說著說著,王復忽而神情一黯,,道:“不過十天后的踏青,,只怕我等連和她說話的機會都沒有?!?p> 陳劍臣問:“為何,?難道她架子很大?規(guī)矩很多,?”
王復搖頭:“這倒不是,,而是她身邊已有護花之人,乃是前任知州吳大人的獨子吳文才,;他們兩家是世交……嗯,,吳文才也是我們學院的生員。據(jù)說因為有事,,請了假期,,還不曾來報到,相信這兩天就會來了,?!?p> 陳劍臣劍眉一揚,不動聲色,。
王復繼續(xù)道:“你想呀,,聶吳兩家,都是朝廷當今豪門,,我等如果唐突冒犯了他們的公子小姐,,豈不是自尋死路?故而到時看幾眼倒無妨,,要上去搭訕說話卻萬萬不敢的,。愚兄還聽說,那吳公子生性跋扈,,可不是個好相與的公子哥兒,。到時他來上課,,留仙你也要注意一二?!?p> 陳劍臣淡然道:“謝拂臺兄提醒了,,呵呵,你一向知道,,我一般都不招惹他人的,。”
王復聽得直點頭——確實,,在學院期間,,陳劍臣都是安安分分的模樣,專心苦讀,,不問外事,,從沒有和他人產(chǎn)生過矛盾。
當然,,王復卻不知道陳劍臣的這句話后面,,還有一句潛臺詞:我不惹人,但也不喜別人惹我,!